樱井白晔很少回忆过去，毕竟对他来说，回忆过去是一种负担。无数的平行世界毁灭，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死亡，他一手造成的绝望与悲剧，这些成了他灵魂的重量。

即使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份，樱井白晔，一个才二十五岁的普通青年，可经历过就是经历过，他早就成了“白兰”。

他是玛雷指环的主人，是7?的一角。

樱井白晔用白兰的死，把纲吉君送上“王座”，让尤尼摆脱诅咒。他成了樱花树下掩埋的秘密，井水中的淤泥，他将天空送还给天空，将太阳扔到过去。

白晔说，这是一种慢性自杀，明明只是把他们当作NPC，可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他是樱井白晔，不再是白兰了。

“如果我有罪，”樱井眼神空洞，看着面前的大屏幕，“那么请直接让纲吉君杀了我，小正也行，别让我看这个，别了吧。”

白兰所经历的一切放在任何一本小说中都是传奇，可樱井不这么觉得，小说中的一句设定，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最开始他觉得这是做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然后他发现自己做的都是真的，黑手党是，毁灭世界也是。而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向。

他妈的命运。他心里骂了一句。

按照命运，尤尼会死，会换彩虹之子存活，可尤尼的火焰无法燃烧太久，不足以让这一代彩虹等到下一个大空。白兰知道解除诅咒的方法，也知道命运的原样是什么。

他将生给了尤尼，把希望送给纲吉，然后自己在温暖中化作灰烬。

白兰的死亡，让樱井白晔醒来。

让玩家醒来。

空间的另一边，彭格列的众人看着单向玻璃对面的樱井，彭格列十代目有些犹豫，他不认为这片神秘的空间就是为了让他们看一个与白兰相似的人的自我剖析。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首领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然后暗示自己的挚友们先忍耐。

“十代目，可那可能是白兰！”狱寺隼人捏紧了拳头。

那一天的后悔，绝望，天空失去了色彩。他没有立刻跟着自己首领死亡，一是为了责任，为了守护首领留下的家族，另一方面是他的恨在支撑他燃烧，让他前行，叫他去复仇，亲手杀死仇人。

其他守护者也一样，他们因为天空而聚集，他们的目标与首领一致。

仇恨也是。

“哈，世界意志，你的认可就是为了让我重新做白兰？不必了吧，毁灭世界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诶，再杀一次彭格列？”

另一个房间传来青年的声音，如此拉仇恨的话让守护者们心头冒火。最直观的，狱寺已经想要用自己的常用武器炸开那块玻璃，然后把里面的人拉出来碎尸万段。

【这不一样，】虚空中传来一个无法形容的声音，【你否认自己的身份，拒绝那份责任，我只好让你重新走遍流程。】

“什么流程……不会是再来一次吧，我说我腻了，你确定我会走原来的路？”

【不，仅仅是观看而已，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复盘。】

“……观看者不仅仅是我吧，那么，还有谁呢，我的后边，还是对面？纲吉君？”

樱井环顾四周，最终看向了对面，他的视角是一面白色的墙壁，而沢田纲吉对着透明的玻璃。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对视。

玻璃渐渐不再透明，阻挡他们视线的是一些浮现出来的画面。

【年轻些的白兰随意拨弄着棋子，“这个世界没有能够跟我对弈的玩家啊。”他这么说着，对面的入江正一无奈的笑笑，并未答话。他知道，如果接受了自己也是‘玩家’这一设定，那么一切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更何况，白兰口中的玩家，需要眼中高人一等，要的是与世界格格不入，心中自认为与人不同。

入江正一觉得自己还能做个正常人。

没得到回应的白兰也不会生气，毕竟他早就看到了结局，又或者说，他经历过。】

白烨笑了笑：“其实如果那时候的小正纠正我，我不一定会走到最后……大概。”

当然不可能，命运不会允许。

他当走在钢丝之上，且无人能够察觉

纲吉君看着眼中充满了无趣的白兰，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对方那样期待着自己‘不同’，可这并不代表他原谅对方。

无数平行世界的悲剧，痛苦，不单单是一个孤独能够原谅的东西。

【白兰收拾了棋子，然后等入江正一打饭回宿舍，但孤身一人的他明显不同于刚刚，冷漠，且令人心底发寒。】

樱井看着屏幕上过去的自己，那是不知道第几周目的他，按照原来设定，应该是白兰能够穿越平行世界，得到其他世界的学识什么的，可他这个冒牌的不是。

他是一次次的重新来过。

【当最后一枚棋子回到盒子中，入江正一也回到了宿舍，看着还一片狼藉的房间，红发的大学生头疼的叹了口气。

“白兰先生，你根本没有收拾把。”

另一个笑着往后一躺，“小正回收拾的啊。”】

是的，入江正一总会为白兰扫尾，以前是房间，后来是世界。角落里的红发研究员神情复杂，无论未来是什么模样，那段时光依旧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与志同道合的的挚友并肩前行的时光。

【两个大学生吃过饭，开启下一轮的讨论，从日月星辰到未来科技，航空航天到深渊之下，然后从现实聊到神秘学。白兰说神明不存在就创造一个出来看看，神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入江则反驳，说如果神也能被创造，那怎么会是全能的呢？

白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神当然不是全能的，连我都不能全知全能，这场游戏通关的未来太远，到了那个时候，神才会出现。’】

明显是心声的字幕展示在白发大学生的身旁。

“什么啊，他那个时候就想着做神？”狱寺冷着脸，言语中是掩盖不住的讽刺。

“不是的！”入江正一从角落走出，“那个时候的白兰先生……那个时候他只是无聊罢了。”

无聊？无聊是一个人统治世界的理由吗，是他统治世界后又毁灭的理由吗？

太可笑了，可这却是事实。

白兰·杰索就是因为太过无趣，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游戏。

【那是白兰第一次见到尤尼，小小的大空露出微笑。白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命运的洪流推动着他。

他需要伤害尤尼的灵魂，需要让她离开自己，前往一切的终点。

他与她的终点。

白兰看着尤尼的灵魂离开，然后看尤尼在遥远的世界哭泣，牺牲。那是温柔的，可以包容其他天空的“大空”。

那是白兰在无聊世界中最后的光。

他却要她离开，他们迎来自己的结局前都不再正式相见。

“尤尼，”白发的青年收敛笑容，一如当年独自一人等待入江正一一样，“放心吧尤尼，我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白兰先生口中的光明未来指的是他死在沢田先生的火焰中吗。”

不知何时出现在沢田纲吉身边的彩虹大空喃喃自语，却被纲吉听了个真切。

“他说的未来，是你的未来吧。”

足够支撑其他彩虹之子活下去，且等到彩虹诅咒解除的火焰，让尤尼摆脱命运的力量。这是身为7?之一的特权。

这算什么？想说白兰是个好人吗？

太讽刺了。沢田纲吉想。

这太讽刺了，一个毁灭了无数世界的人，一个为了自己的兴趣而随意伤害，手上的血足够淹没整个世界的人。现在要对他说，你眼前的这个白色的恶魔，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奉献自己的家伙，他是个好人。

这里，究竟把那些牺牲，那些悲痛的过去当做什么了啊！

彭格列的十代目沉下脸，他不允许那些牺牲者被侮辱，也不会接受这种可笑的理由。

他绝不会原谅白兰！

狱寺想抽根烟，可他看了眼斜前方的首领，以及首领身边的小姑娘，又把这想法压了下去。他身边的山本武则拍了拍他的肩膀。

“狱寺也在想那件事儿对吧。”

雨守想起在纲吉君假死前的时间，他们，他和狱寺，曾经见到过白兰。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心不在焉，屏幕切换了一个场景。

【那时候的彭格列刚刚毁灭掉指环，察觉到世界“缺了一角”的白兰打算趁一切结束前闲逛一下。他没什么目的地，只是打算在命运将他绑上绞刑架前稍稍放松一下。

彭格列的守护者们有各自的职责，而雨和岚的关系并非像外界谣传的那样不好，他们只是在看待事物的角度上有一些分歧。

不过有些事情他们的角度一样的，比如见到敌对家族首领的时候。

逼迫着沢田纲吉——他们的大空（挚友）——不得不毁掉彭格列指环的人，现在就在马路的对面买甜品。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稳重的雨守竟然是率先想攻击的那个。

当然，他被同伴拦了下来。

“先看看。”

银发的守护者紧紧地盯着白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会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看看，而是想直接一梭子子弹。

白兰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儿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踩在意大利光与影的边界，接着毫不犹豫的让自己下坠，甜品如云端般柔软，却无法托起他，火焰之下的影也不能将他包容。

与世界格格不入，是白兰自己的选择。】

尤尼忽然想起这一幕，那时候她偷偷回到自己的世界来，从大厦顶端看到白兰平静的笑容。

不过那种平静也只有短短一瞬，白兰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人在观察他，尤尼也不会赌虚无缥缈的希望，她的灵魂再次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很可惜，那时的尤尼没有看清白兰眼中的喜悦。

【白兰闲逛的时间不长，短暂的休闲后，他回到了自己的顶楼，那里还有个卧底等着他处理。他看着六道骸附身的对象，想着对方泡在罐头里的样子，也不知是哪点逗笑了他，六道骸看到白兰略带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神经病。他想。

白兰笑够了，装摸做样的擦了擦眼角。

“那么，雷欧君，请把1号仓库的花送给小正哦。”

那一仓库的秋牡丹，那一仓库淡淡的爱。

说笑的，白兰并没有真的爱上谁，他的目的很简单，通关游戏，然后回到最初最初，还没有成为白兰的那个孩子的生活中去。

只要还能回得去的话。】

沢田纲吉心中一叹，这是不可能的，那个白兰就像他一样，只要经历了这些，就永远不会回到曾经了。黑手党就是个深坑，他在坑底，白兰也在，尤尼也在，他们三个谁也无法离开。

樱井敲了敲椅子扶手，想着那位看不到的彭格列十代会是什么心情，大概会很复杂吧，毕竟跟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相似什么的，本身就很令人反感了。可是对他来说，这是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唯二的两个player。

他们两个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能送樱井自己回家就行。

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让白兰死去，让樱井白烨醒来。利用玩家来达成目的，可以说他成功通关了。

前玛雷指环拥有者麻木的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白兰的性格确实有那么点是跟他一样的。恶趣味，目中无人（字面意思），某些时候懂礼貌也只是为了坑人，乐于看其他人挣扎不肯放弃的表情，喜欢少年纲吉君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都是他，隐藏在白兰之下的，属于樱井白烨的真实。

【白兰在第八部队失败后揭穿了六道骸的伪装，一切都按着剧本走向他所期待的未来。等六道骸逃走后，白兰穿过走廊，来到尤尼所在的房间。

“尤尼，”他并未注视尤尼，“很快了，再等等吧，就快到那个我们都期待着的结局了。”

那个除了白兰以外，所有人都有着希望的终局。

尤尼微微偏头，用余光注视窗边看风景的白兰，她还不理解白兰的愿望究竟来自什么，但她知道，要是失败了，最后这个世界也会消失。于是尤尼恢复到刚刚，双目无神的状态，仿佛她的灵魂还没有归来。

白兰借着窗户的倒影，看尤尼努力的伪装。

“结局……吗。”

他是如此的期待。】

站在上帝视角的众人看到了白兰眼中的欣喜，那是对游戏结束的渴望，是即将迎来终点的解脱。沢田纲吉甚至有些怜悯樱井白烨，那个因为意外成为白兰的普通人，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原谅白兰所做的一切。

我不会替别人原谅白兰。

沢田纲吉这么想着，然后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尤尼。

更不会替所有彩虹之子原谅他。

尤尼抬头笑着看向屏幕，似乎是看到了另一边的樱井白烨。

“辛苦了。”

彩虹的大空这么说到。

另一边的樱井躲开尤尼的注视，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包容。樱井白烨习惯了被憎恨，愤怒的目光所注视，可尤尼是不同的，她和入江正一一个样，就算在最后，只要知道了真相，那么这份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就会压垮他们。

只不过尤尼有能力将他带回来而已。

完结了已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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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个自嗨的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