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昏暗,却仍可见屋内的华贵。残光透过窗帘映在床上,上边躺着一个抱着被子蜷缩着的少年,黑发散乱,眉间微皱,依稀可见脸上的泪痕。
“生缔……”
生透紧闭双眼,抓紧被子喃喃自语:“别走……生缔……”
“咔。”
门被轻轻打开,来着一身休闲的杏白长衫,手上捧着一套服饰,望向床上的生透,神色温柔。
是生缔。
生缔见床上的人似是还未醒,动作放得更轻,慢慢将门关上,不让外边的光打扰生透睡眠。尽管他很小心,关门声却还是让床上的生透惊醒。
“谁!”生透猛地睁开双眼,漂亮的浅灰眸子看见生缔时微微一愣。
生缔?他……还在?
生透撑起身子,不可置信地问道:“是……生缔吗?”明明他那么希望生缔还在,希望还能见到生缔,可是生缔真出现在他面前,他反而开始怀疑了。
“嗯。”生缔温柔地笑着,还没踏出两步,先被生透抱了个满怀。
“你……还在……?”生透抱着那人声音颤抖,“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在七楼休息厅时他痛感失灵发作,如果没有生缔就要被疼痛折磨致死。可他们好不容易再相见,还没相处多久,就被突然到来的乔衮逼到无路可走。生缔为了让他不受牵连,把他放到柜子里锁死,独自面对乔衮。
被锁在柜中的他,只能无助地听着生缔与乔衮的声音,并借着柜内仅剩的一丝缝隙,目睹生缔被乔衮拆了个粉碎——
等到他被宫觞放出,他也因恢复记忆陷入昏睡,没能知道事情的后续。
“嗯……别急。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生缔想摸生透的头,却发现对方不知不觉中已有肩膀那么高,只能改为轻抚生透的背。他感受到胸口湿润,轻叹道:“别哭啦……我真的不会走了。”
生透闻言抬起头,后怕地捧着生缔的脸,仔细观察。对方栗色的头发不像初见时披散于两肩,而是随意地用一条镶金边的米白发带绑于脑后,眉间平缓,少了忧郁,多了温柔,但眼睛……
生透不由摸上其双眼,怎么着都找不到一丝棕色。哪怕是他失忆后见到的生缔,眼里也有着一丝深棕,不像现在这样漆黑一片。
玩具只有有了感情才是最特殊的存在,而拥有深棕的生缔,才是他喜欢的生缔。
“不……”生透以为认错了人,慌张地推开生缔,“你的眼睛……你不是他……”
他永远忘不了在生缔被重装后对他说的那句“残次品”和黑眼睛。眼前的生缔,绝不是生缔。
“你不是生缔……你只是有他的外表……”生透再次缩回床上,回忆自己在柜中看到的场面。
乔衮拿走了生缔的中心零件,而宫觞还似乎说中心零件会被清洗甚至更换——
现在这样的生缔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意味着生缔的中心零件已经被更换了?那他的生缔,岂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乔、衮。
生透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两个名字,心中只有怨恨,他不会放过——
他的恨还没持续多久,就被生缔打断。生缔自不量力地抱住了他,连同被子一起。
生透不愿意被除真生缔以外的人触碰,开始挣扎。可这人的外貌与那人那么相像,令他不论如何也下不了死手。
不推开,只能任人摆布。
就像当初他摆脱不了褒秋与乔衮一样。
反正……眼前这个也不是真的……他绝不会让悲剧再演!
生透心下一狠,也不听其解释,一个侧翻挣开怀抱,然后一脚将那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哗——”的一声,生透望向床下,见生缔本就不结实的手臂,直接碎了满地。
生缔狼狈地跌坐在地,看着满地狼藉,揉着头,有些无奈地拿起零件开始拼装。
“你好歹听我说完……”生缔边拼装边哀怨地瞟了一眼。
“你……会拼接?你竟然会??”生透呆呆地望着那人,觉得事情不简单。只有拥有记忆的生缔才会拼装,而坐在地上的这个,也会。
那他刚刚岂不是弄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真的是你吗!生缔??”生透慌张地想扑下去,爬了一半又犹豫地看了眼生缔的眼睛,“可是你的眼睛,黑的……”
生缔闻言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委屈。可他也没闹脾气,慢慢诉说二人过往:“……我初见你是在客房。目睹你自尽后,想带你走……”
“但……我被乔衮拦下,断了手臂。后来再见你,你在金丝笼里受尽折磨……你为了不让乔衮发现我,把我拉进柜中……出来之后我想带你逃跑,而你也对我……”
“对我说了……”
生缔似是想到了那句表白,有些脸红含糊一声后跳过了这里,眼睛也不敢再看生透,移至手臂上,喃喃道:“在秦城,我很抱歉没能陪你走接下来的路,还让你回到了乔衮身边……”
“生透……对不起,我没能带给你最好——”他话还没说完,便因生透的动作而停下。
生透从床边跳下,毫不犹豫地来到那人身边,贴近其面颊又分开,再将脸窝进生缔颈侧。
皮肤的接触让生缔更加难为情,手中零件也因心绪不稳而掉落,但又被生透眼疾手快地接住。
“对不起……生缔。”生透在其耳边低喃,勾得那人耳朵也染上些许粉,“我刚刚不是故——”
生缔没等他说完,就有些受不了地先推开他,抿抿唇,为难地看着零件:“你……你暂时离得远一点……”有些受不了那么近的接触。
而生透一脸懵地被推得跌坐在地,不可思议地盯着生缔。
他是被讨厌了吗?做了什么让生缔讨厌的事?
生透不由得想到常安巷的惨状,小脸一白,生怕被讨厌又想粘上去,但是他被生缔羞恼地按在原地,只能老实坐好。
“我会乖的!!生缔不要讨厌我……”生透坐着也不老实,去拉其衣角,还想帮着拼零件,“一个人拼很慢,我来帮你吧?我很厉害的!!求你,别拒绝我……”
“你……”生缔一愣,没想到会让其如此卑微,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你……别靠那么近……”
生透没有因此开心,反而更忧心忡忡地拼着零件。生缔并不知道据点覆灭的结果是由他带来,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讨厌他还另说。
能多接触,就多接触些吧,也没有更多所求了。
“你……到底怎么了?透?”生缔担忧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
“……透?”生透注意到这个称呼,有些疑惑。
“嗯……”生缔垂下眼帘,腼腆道,“听闻亲密的人间的称呼总是不同的……”
“你不喜欢吗?我可以改回去。”生缔有些忐忑地瞄了其一眼。
“这样啊……”生透若有所思,随后开心道,“那我还是叫生缔生缔好啦!”
“……”生缔莫名失落,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了。
“因为直接叫生缔比较好听!”生透自顾自地补上原因,没有注意到其情绪不对。
“……好。”生缔体面笑道,继续问刚刚那个被忽略的问题,“生……透……你刚刚脸色不好,是怎么了?”
生透见躲不过这个话题,局促不安:“我……我做错了些事情——”
“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生透拽紧其衣袖,不敢直说,一定要听见那人保证。
生缔见状,再傻也知道其所说必是大事。结合才获得的全部记忆,他大约猜出生透的顾虑,温柔又无奈保证道:“你说吧。我……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你可以安心。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我……你……”生透有些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他静了片刻,稍微整理下言语,一鼓作气:“我为了救你用了整个据点的人做交易!!”
“生缔……你那么好,救了那么多人,那据点里还有许多是你带进去的……”
生透哽咽着自言自语:“我害了好多人……他们都……你别怪我好不好?别怪我……”
他把生缔抱得死死的,绝不让被推开的事再次发生。内心也做好了如果被责备就反扑的准备。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让生缔离开他。
房间内安静许久,生缔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会怪你。”生透说的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些。倒不是他要责怪,只是这事的后续处理会非常复杂。
甚至有可能根本处理不了。
他慢慢推开生透,想与其对视,想好好说事,可生透却因此更紧张,以为他真的责怪了,忍不住先开口恳求道:“生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
“你别急……”生缔打断道,摸其头发安抚着,“我答应你的,不会怪你。”
“而且……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生缔有些愧疚,他想不到生透会因这事而害怕关系中断。
他深知自身是什么人,只怕担不起生透这么干净的喜欢。
也许生透方才拒绝亲密称呼的举动,反而是对的,他们本就……算不上什么一路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生透了。谁叫那句表白还有那个——
只是现在看来,怕就怕生透并不懂何为喜欢,又为何要靠近,怕就怕生透对他的不过只是玩具的本能……
算了。不懂的话,那慢慢来就是,他也算是还有时间。
“最近夜里……琼楼地带附近的琅月斋在举办灯市……”生缔斟酌着让不让生透知道自身本性,但最后还是将邀约说出口,“生透……你愿意陪我去看吗?”
总得表露些什么,好让生透对他上心——
听其这么说,甚至还要出去玩,获得宽恕的生透不再装作流眼泪,立刻抬起头,只是看见生缔的黑眸后,又轻咳一声,不自在地低下头。
“灯市?”生透低头也不安分,眼睛不住地往窗外瞟,“好玩吗?好吃吗?好看吗?”
“琅月斋的美食是一绝,到时候我带你去。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放灯,好看的话……”生缔轻笑一声,“所有人都心愿都被点燃的时候,聚在一起……确实挺好看的。”
“真的吗?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呢!”生透冲到窗户旁拉开窗帘,阳光射入室内,“原来已经天亮了吗?”
他看着楼底车水马龙的人,有些匆匆忙忙地登上车,有些在买着早餐开始一天的生活。
生缔和他的生活,也要就此开始了。
他真高兴。
“嗯。”生缔接话,拿起放在一旁的衣物,唤生透拉上窗帘回来。
生透心有不解,但还是来到了生缔面前,看着其手中衣服道:“生缔,这是要做什么呀?”
“为你换衣……”生缔的手来到透的衣领,慢慢抽开上面的绳结,但抽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不禁移开视线,支吾道,“你自己……会穿吗?”
“我?”生透低头看着被抽了一半的绳结与露在外边的肌肤,不自然地望向不敢与他对视的生缔,心里也有些奇怪,慌忙道,“唔……大概会吧?只是……”
“生缔,你不许看!”
生透未等其应答,就率先把生缔丢出门外。
“咚。”
生缔望着被毫不留情关上的门,欲言又止,更多的是担心。
虽然生透曾在逃亡时有更换平民衣物的经验,但贵族玩具的复试就算再普通也终究比平民服饰复杂。生透好歹等他讲解一遍,再把他赶出来啊。
生缔叹息,手停在门把手上。他知道生透并没有把门锁上,只要他拧开,就能进去告诉生透穿衣的技巧……但他最终还是收了手,靠在门上静静等待那位。
六楼是新批次玩具的住所,而这时候的六楼异常安静。住在这的下批玩具在四楼参加晨间训话——生透这些天本就没醒,醒了后,晨训是赶不上了,怕是只能去吃早餐。
他是照顾好其他玩具后才来找生透,这样他就能多陪生透一些。
也是奇怪,玩具与玩具间没有人的**,他之前为其他玩具换衣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
看来以后得让其他玩具也学会生活自理才好。虽然乔衮要求不让他们学会,说这样能增加生活的情趣。
这么想似乎……也不错?
生缔难以置信他会这么想,捂着脸摇了摇头,继续等待生透。
不远处墙上的古铜钟表滴滴答答地响着。有时候生缔很想吐槽乔衮的审美,但最近不知为何他也有些喜欢这些小玩意了。
可能只是单纯的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眉清目秀。
他看着上面的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好一会了。可生透还是没有动静,这让他有些担心。
“笃笃笃——”生缔敲门,没有回应。
“生透?你好了吗?”生缔捏紧袖口,担心地问出声,却还是没有回应。
“那我……进来了?”生缔试探道。
回应他的仍然是寂静。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
生缔眉头一拧,心急开门。但门一开看清楚里面情况后,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正式进入宫宴教会卷,该卷开头会写一些重要配角,而且最近会甜一些哦→v→
透宝贝心情值:100(见到人活了,连仇恨都忘啦,可以好好谈恋爱了→v→)
小剧场:论透宝贝的生活技巧。
生透(不爽):为什么今天会是这个话题啊?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论做什么都很厉害的好不好?!
生缔(看着手中各种各样的残渣,叹息):没关系。我不会让他生活不能自……咳……我会尽量照顾好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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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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