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笋芽尖

宋山没想到自己老实了一辈子竟然有被人说成造反的一天,当即吓得脸色青白,指着齐知远连退几步:“休得胡说!我、我怎敢……!”

齐知远往上一拱手,严肃道:“我奉太后之命为监察御史,以社稷为重,监察百官、巡按州县,可你辜君枉臣,竟因白家势大而纵容宁氏,我这就上报朝廷,让钦差大臣带着尚方宝剑即刻南下,斩了你这个佞臣!”

宋山吓得急摆手,大呼冤枉:“别……齐大人!齐大人!不可!不可啊!都是沈游行!都是沈游行做的!下官只是一介主簿,哪能干得了这些?!”

齐知远愈加色厉荏苒:“这时候了还胡搅蛮缠!沈游行被关在狱里,难道他有通天的本事吗?你是均州主簿,此时均州城里只有你说的算,没有你的默许,宁氏怎么可能敢私囤兵力!”

宋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悔不当初还是猫哭耗子:“沈大人是被诬陷的!是有人故意传出举报沈大人与匪寇勾结恶意征粮的假消息!天知道那天山上的匪寇下山打劫,一片混乱,事情以讹传讹越穿越大,白家的沙船只好延误,后来有人报官,官兵来了守住港口,不给白家出海,沈大人又是个死脑筋不肯给通融,白意为了交货,只好买通看守的官兵带几名家丁丑时出海去赛坎。可谁知道,谁知道——!唉!”

黎奕发问:“均州还有匪寇?”

宋山一副为难的模样:“近两年虞山多发水患,朝廷苛捐杂税又多,虞山好些当劲的男子被逼走投无路……”

黎奕“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匪寇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渡口?难道不是你想陷害沈游行,所以掐准了时机故意放信号给他们让他们下山的么?还是说你们官府和匪寇一直有勾结,现在东窗事发才推沈游行这个倒霉蛋出去顶罪?”

宋山吓得在地上摸爬:“怎么可能啊!大人!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看宋山要滚过来抓齐知远的衣袖求情,黎奕跨一大步挡在前面,拎着宋山的领口,厉色道:“话要说清楚,既然不敢做那话就要说清楚,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均州城那么大,为什么他沈游行出门就能碰见匪寇?均州城的匪寇到底是被朝廷逼得还是被你们这些中饱私囊的狗官们逼得?!”

齐知远虽是监察,但长得文弱,面对虎狼之身的黎奕,宋山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齐知远拂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虞山占据了均州大半的渡口,又多梯田美地,却被你们治理成这样,你说沈游行是被诬陷的就是了?沈游行办事不利,白家之事也就算了,连匪寇成患都没有放在眼里,身为百姓父母官只知道坐井观天,贪图享乐,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还是请钦差大臣来一趟吧!”

宋山睁大了眼,恨不得捧出自己一颗真心以证清白:“天理可鉴啊!沈大人从来没有贪图享乐,草寇一事一直是沈大人的心头大患,沈大人念及他们以前都是普通百姓才没有贸然攻山!都是下官鬼迷心窍说谎,下官没去虞山,下官不过是沈大人下面的主簿,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哪想掺和到这种事里去?况且后来宁夫人一口咬定沈大人勾结了额日勒帮想杀人越货。还要求上面的人严惩沈大人,下官哪还敢再替沈大人辩驳什么?”

齐知远斥道:“是你不敢还是虞仑钟让你闭嘴?他许了你沈游行的位子吧,因为他是刘老的干儿子,所以你姑且相信他,本以为没了沈游行你会顺理成章地坐上均州太守的位置,可是你很快发现,如果宁氏的事被捅到徽京里去,下一个沈游行就是你!”

宋山跪在地上,七魂少了六魄:“是虞仑钟……他诱我卖主,我走投无路……”

齐知远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一张面皮似笑非笑,目光如刀,“宋山,你倒是和泥鳅一样,机敏得很!”

可能是有意保留,也可能是真不知道更多了,齐知远问完话后又跟着宋山去了白意出海的渡口。

宋山彻底临阵倒戈,跟着齐知远长吁短叹地细数沈游行的好,那日匪寇打下山时,沈游行正在和渡口的劳工保证自己绝不会恶意征粮,家中老母念儿子衣食,特地下山去为他送饭,结果正好碰到匪寇下山,慌乱中被人推倒。

没了当家的渡口清冷不少,一连几天的雨水让本就泥泞的码头新泥踏旧泥,一片混乱后的狼藉,白家已经放弃了白意生还的希望,指派了几个熟悉水性的在渡口打捞,看能不能捞出白意的尸首,偶遇见几个熟络的船艄见了宋山还会客气地点头,喊一声“宋主簿”。

没了财主的宋山见到这场景也是不甚唏嘘,一直唉声叹气感叹今年均州城的税收堪忧。

齐知远站在一侧:“沈母住的很远?见儿子还要下山?”

宋山答:“大人有所不知,沈大人清廉正直,日日鹑居鷇食,所得俸禄皆用来民生,母子二人至今还借住在后郊的寺庙里。不过后郊离渡口也不远,下了山就能到。”

“沈母每天都会给儿子送饭?”

“那倒也不是,太守府离后郊有点距离,但沈大人时常会来渡口视察。”

下令出发的沙锤声响后,船艄放了老鼠挡,数十条沙船训练有素地拉开水面。

“这就是白意运货的货船。”宋山指着远处一艘明显大于其他船道,“额日勒帮只掳走了白意,没有为难船夫。”

齐知远问:“船上的东西呢?”

宋山忙应:“白家掌柜说箱子里装的和之前的没什么两样,除了陶瓷就是布匹,不过船运回来时是空的,想必额日勒帮是掳走了白意后又劫空了货物。”

齐知远颔首,目光转向旁处。

渡口边泥土湿润,连梨花都开得比徽京的更甚,均州特有的水汽蕴着娇艳的骨朵,一拨拨的。

“大人有所不知,丰水梨是我们均州的特产,后郊有一大块梨树林,大人这次来的时间点不巧,等过了中秋梨子结果,我差人给大人送到徽京去。”

齐知远心不在焉:“梨子而已,有什么不同。”

“大人这就不知了,哪怕贯穿整个南边,也只有我们均州的丰水梨最水润,除了气候,我们这特有的沙壤土也是种出丰水梨的关键,大人可别小瞧了这其中的门道。”宋山得意的指着后郊的远山,“梨子易仿,水土难寻,常人都道均州湿润,却不知是均州特有的沙壤土蓄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是这个理。”

齐知远似受到点拨,看着后郊的梨林入神。

宋山见齐知远盯着梨花出神,忙拍马屁道,“大人还没娶妻吧,现在虽然还没到吃果子的时候,可这个时候的梨花也是均州一绝,码头的梨花比不过后郊的梨花,像我们这远行的汉子出行之前会特地去后郊摘一枝梨花,将梨花送给心爱的姑娘意思是让对方等自己回来娶她。”

哪怕是从渡口的方向看过去,也能看到后郊的梨山云蒸霞蔚,像一团团艳色的云。

“回去吧。”齐知远撇开目光,轻声道。

传舍里宋山提前找人布好了一桌好菜,还从自家里拉来两个好看的丫头,两个小丫鬟一人手里捧着一支梨花,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齐知远假装没看见,反倒是消失了小半天的黎奕出现了。

“哟,梨花,给我准备的?”黎奕拿起一支梨花挑起一个丫鬟的下巴,随后又“啧啧啧”地放回去,“可惜了,花比人美,从哪来的回哪去吧,我们齐监察不喜欢梨花。”

齐知远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梨花?”

黎奕怔了怔,随口说道:“猜的。”

他曾亲眼看过少年在梨树下埋家人的尸体,草木寄情,何谈而来的喜欢?

打发走宋山送来的女人,黎奕衣摆一甩,大摇大摆地坐到了齐知远的边上:“宋山这人真有意思,喜欢拍马屁,却总是拍不到点上,怪不得入仕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主簿。”

“此人心性不定,爱反水,需要提防。”齐知远接黎奕的话茬,嗔怪道:“一上午不见你人影,去哪了?”

黎奕答:“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齐知远夹一片藕片:“好消息。”

黎奕摩挲茶碗边缘:“昨日宋山送饭的那老妪是沈游行的母亲,看来宋山对旧主还有感情。”

齐知远头都没抬:“坏人做了坏事后总以良心不安为由会再做一些好事,他显些害死沈游行,你怎知他不是受了沈游行的气,故意送剩饭给沈游行母亲来折辱沈家母子。”

“这我管不着。”黎奕道。

“但是我还有一个坏消息。”黎奕看向齐知远,神情微沉,“孙放来均州城了。”

*

徽京雨急,中午开窗户时还是零星的细雨,到了晚上就成了滂沱的大雨。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翘起的檐边前仆后继地滴落,孙文素让宫人将窗子放下,又亲自端来了热水,寻不到毛巾,就将自己的手绢浸进水里,拧干了后替孙太后擦汗。

明明黑糊糊的药都喝下去了几碗,夜里却还是高烧不止。

见孙太后烧得嘴里念念有词,几个胆小的宫人已经哭着跪在了地上。

“不准哭!”孙文素也吓得泪如雨下,她呵斥着宫人,“将太医请来!快去!”

“先别请太医。”进门的黎明清听到孙文素的话,走了过来,“让我试试。”

孙文素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她守在孙太后的床榻边,上气不接下气:“明清……姑母,姑母要不行了……”

黎明清让宫人找来捣臼,将怀中药草放进去,来回捣练:“太后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等药草捣练出汁水,黎明清又用粗麻将糊烂的药草包裹,贴在孙太后的额上与手臂上。

黎明清说:“我母亲走得早,父亲与兄长又常年奔波,我幼时好生病,就常住在营里的军医处。”

孙文素恍神:“姑母白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能是晚上雨急,宫人忘了关窗……”

“别哭。”见孙文素依旧满脸泪痕,黎明清无奈地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要是哭就能让人长命百岁,那大元要添多少条大河?”

孙文素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失了仪态,脸像着火一样的烧起,她没拿黎明清的手帕,而是用袖口匆忙地揩了泪痕后尴尬地别过脸去。

床榻上的孙太后气息绵长,累极了似地睁开眼:“文素呐……”

孙文素闻声望向床榻,要去握孙太后的手:“姑母,姑母!你醒了!”

见着了孙文素,孙太后会心一笑,她声音温和:“你刚刚跪在那,我还以为看见你父亲了。”

孙文素喜极而泣:“姑母是想我爹了么?我这就去差人叫他。”

“别…”孙太后声音微弱,似长叹了口气,“他在朝堂,我在后宫,要想孙家繁荣,这辈子见面的次数是越少越好。”

孙太后形容枯槁,没了平日里的装束,只剩下一对睁着的眼睛还残留着些许的精气神。

孙文素看得心疼,顺着孙太后的话说:“文素听姑母的,姑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孙太后又喊道:“琼苑,琼苑。”

琼苑正帮黎明清弄草药,听到孙文素喊自己忙小跑过来跪在床头:“奴才在呢!”

孙太后问道:“均州那边有消息了么?”

“回太后的话,还没呢。”琼苑将孙太后脖下的玉枕往下挪了挪,又替孙太后整理散乱的白发,“太后,听老奴的,快睡着吧。”

门被开了一条小缝,黎明清悄声离开后,孙太后又说道:“我哪能睡得着啊?阉人硕鼠,蚕食我大元这么多年。”

孙太后胸口闷,说起话来也比平日慢:“齐知远那孩子瞧着机灵,我只盼着他越查越深,借着白家一案将所有事都翻个水落石出……”

孙文素跪得近了点,她犹豫了起来:“姑母,有一事我还未同你说……”

“孙放去了均州?”孙太后心中早已了然。

这几年她身子不好,孙辅知道孙放去了均州定不让孙文素告诉她,可要耳塞目闭就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朝中众人也不会各个心思重重。

“他惦记的是白家的港口罢!孙家的银子还不够他花的!”孙太后冷哼,“你爹这辈子执念太深,我管不了他。孙放虽也是我孙家人,但却远不如你明事理。我怕的是他有朝一日他会拖累孙家。”

孙文素指尖蜷缩,怎么也想不出替孙放辩解的话来。

孙太后每个字都说得用力:“孩子,记好了。有朝一日,他要敢闯下大祸,你得当断则断!”

*

翠屏山的山头刚亮起点点星火,一队急嘈嘈的人马就斩风而来,领头的男子头戴斗笠,鳞次栉比的蛇皮长鞭凌空一甩,将挡路人直接掀翻过去。

戴斗笠的男子盛气凌人,浑身通红的汗马也吭哧喘着粗气,直接从挡路人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青云佩,玉枣马。

黑虎寨里平日血气方刚的土匪窝子如今却没一个人敢吭声。

大当家“青眼虎”燕戟飞更是早早站在门口,迎着贵客进门:“大人这招声东击西果真有用!不仅毁了羌渠和白家的生意,还直接将沈游行送进了牢狱,简直一举两得!”

孙放勒马向前,径直绕过燕戟飞,摘了斗笠就往后扔:“白家竟然想用额日勒帮牵头做羌渠的生意,也不掂估掂估自己的斤两,。”

燕戟飞忙不迭地接住孙放的斗笠,大步跟了上去,咬牙切齿:“可惜了虞仑钟那个狗官,等事成之后我黑虎寨的弟兄一定要亲手拿他的狗命!”

孙放生怕燕戟飞沉不住气,故意沉下脸来:“做大事者要目光长远,不能逞一时之快,白家是块肥肉,等我们取代了白家的位置和羌渠建立水路往来后要多少银子没有,到时候好好孝敬刘千岁,你想杀多少个虞仑钟都行! ”

明明窝了一肚子火,燕戟飞还是立马赔笑附和:“大人说的是,还是大人高见,竟然想到除掉白意,没了白意,白家这下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孙放心里一惊,他本以为是燕戟飞寻私仇杀了白意,还想等到时机成熟将燕戟飞推出去认罪,没想到白意之死竟和他没有关系。

“是他自己命中该有这一劫,说明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白意之死对他替代白家百利无一害,孙放想到这心里又忍不住飘然,“白意给羌渠的货找到了吗?我倒要看看白意究竟许给了羌渠什么才让他们心甘情愿与白家做生意。”

“没找到,弟兄们在水里泡了一宿,只找到一个空箱子,会不会被别人抢先一步了?”

孙放捻手沉思:“我们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不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燕戟飞恍然大悟:“看来白家人早有防备,原来白意也不信任那边。”

孙放往燕戟飞的虎头椅上一躺,抬脚搁在了扶手的虎头上,开始闭目养神:“金算子一定是另有打算,羌渠人不是傻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答应白意……”

燕戟飞又道:“还有一事,听说朝廷派人下来了,还是宁氏请回来的,会不会……”

孙放居高临下地瞥了燕戟飞一眼,觉得跟土匪搭伙干就是没意思,连这点胆识都没有,遇到事还畏手畏脚,他摆摆手:“两个人能成什么气候,查来查去无非就是想要银子,到时候打发点就是了。

燕戟飞斜了斜嘴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大人高明。”

第二天夜霜还挂梧桐的时候,齐知远就收到了孙放邀他去永城的请帖。

天色朦亮,清透的夜色还没完全下去,齐知远披着皮袄,坐在院子里点火。

黎奕见齐知远面前还摆着纸笔,于是走过来问道:“写信给徽京?”

齐知远应声:“既然沈游行无罪,还是得尽早放出来,偌大的均州城太守之位总不能一日无主。”

黎奕忍不住调侃:“也不知沈游行出狱后看到宋山会作何感想。”

干柴烧得快,不一会儿火苗就窜了起来,齐知远放下笔,将手头的请帖扔到火盆里。

黎奕活动了一下肩颈,揉着眼坐到了齐知远的边上:“孙放?”

齐知远“嗯”了一声,声音轻浅,和没睡醒似的。

黎奕嗤之以鼻,借着齐知远点的火磨自己的匕首:“孙放就是个傻的,均州现在乱成一锅粥,明眼人就算想趁机捞点好也不敢,只有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要来均州城浑水摸鱼了。”

齐知远轻声道:“如果他不傻,也不会从中郎将做到长史了。”

按理说背靠孙家,孙放入仕基本是如鱼得水,咸丰帝给了他几次立功的机会,起初孙放还能抓住,只可惜后面越来越目中无人,被派去将军冢守军时身为中郎将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敢以下犯上和孟林的兵起冲突,结果搅乱了战事。

从中郎将到骑都尉,再到现在有名无实的文职长史,哪怕是孙辅,都只当他是一团糊涂。

齐知远又道:“永城花灯节,他邀请我们去永城一叙。”

永城隶属均州,与翠屏山也挨得近,任谁都看得出,孙放这是在示好。

黎奕打哈欠:“他倒是清闲,真当谁都和他一样,有个镇国公供着他么?”

齐知远将请帖烧了个干净,摘下襻脖,神情温和:“藏在深处的人巴不得他跳出来将这盆水搅得更混,宁氏一走,白家群龙无首,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黎奕不解:“我搞不明白,宁氏为什么去找额日勒帮?我可没想看出来她对白意的感情有这么深厚,深厚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白意身为白家掌柜,却在夜里不顾危险也要亲自出海送货,你说宁氏为什么要去找额日勒帮?”齐知远含蓄,“货里有乾坤。宁氏也是去找宝贝的。白意临走前察觉到不对劲,将宝贝偷梁换柱藏了起来,却没想到自己有去无回。看来箱子里是大乾坤,是可以主宰白家命运的宝贝。”

齐知远假模假样地叹息:“可惜了,到现在没人找到这批宝贝。”

匕首被烧得锃亮,黎奕放在石凳上打磨:“说是主宰白家命运,我看倒像是主宰生死。”

齐知远轻笑:“如果真是这样,白家走到这一步也是死有余辜。只可惜了祖上基业要做他人嫁衣了。”

黎奕看着齐知远轻慢地拂去案上的纸灰,又见他走到养荷花的门海前抄起一捧水浇在自己的手上。

雾粉的花苞立在水波纹上,飘在上面的莲蓬翠绿似如意,齐知远自然垂手,肤若凝脂,指骨分明,像是春日里的笋牙尖。

黎奕收回窥视的目光,沉声道:“听宋山说,宁氏是收到了额日勒帮寄来的信才去找额日勒帮的。可惜没人看到那封信长什么样。是你吧,齐监察。我想了一宿也没想出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个城府。”

齐知远仿佛没察觉黎奕的视线,自顾自地净手,吐出来的字和含着雾似的带着温柔的朦胧感:“宁氏收到的只有一张白纸而已。她做人心虚,自己上了套。”

天色亮了不少,传舍的大门被人用力敲响,宋山的声音隔着门缝从外面传来——

“两位大人!不好啦!宁夫人出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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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笋芽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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