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之将手里的卷宗放回原处,凑到李审面前问:“爹,你觉着这小侯爷是个怎样的人啊?”
李审看她一眼,收拾着堆在桌上的卷宗,“用得着我觉着么,这京都谁不知晓安平侯府小侯爷的性子?”
李盈之撇撇嘴,“感觉小侯爷并不像世人说的那样。”
李审难得点了点头,“确实。”
李盈之高兴起来:“爹你也觉得嘛?”
李审冷笑一声,将一张纸拍在桌上:“爹觉不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给我去涵春堂查清楚,涵春堂老板和小厮昨日去鸣翠楼干什么了,具体到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你一人去,莫张扬。”
李盈之拿起那张纸,是调查令。
“什么案子啊?”
“昨日鸣翠楼的枯井里发现了具女尸,有人见着涵春堂老板带着小厮去过鸣翠楼。”
“鸣翠楼老板查过了吗?”李盈之问。
“没有。”李审露出个头疼的表情,“鸣翠楼老板不愿接受大理寺调查。”
鸣翠楼是京都有名的首饰铺子,老板是个花信之年的女子。店铺里金银玉器珠宝种类繁多,且样式独特,许多首饰仅做一件,因此常得贵族官宦人家的光顾。
这也使得鸣翠楼老板广识权贵,撑腰的极多,做生意也是常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不配合大理寺已经是常事了。
“行呗!”李盈之收了调查令,踏出门后又拐了回来,“差点忘了,爹,娘说让我们今晚早些回家。”
李审头也不抬:“嗯,知道了。”
李盈之怒怒嘴,揣着调查令,随手拿了根大理寺里的小棍子当武器,这才朝涵春堂走去。
天色尚早,京都向来繁华,街道两边已经摆了许多商摊。
李盈之将小棍子塞到腰间,买了串糖葫芦当零嘴,正咬下第一个,就听见前面传来吵闹声。
走近一看,发现那个京都的名人——傅照西,正在吵闹中心。
郡公府的小郡公齐璟站在一个摊子前,气急败坏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傅照西破口大骂:
“傅照西,你别以为你爹是安平侯我就怕了你!几日前你跟我抢那小娘子我忍了你,今日你还要跟我抢,你这是硬要跟我杠到底是吧?我还就奇了怪了,怎么小郡爷我看上的人,你总要抢?”
傅照西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坐着,手里还转着桌上的筷子,一脸的玩世不恭,身旁还坐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
“小侯爷我倒是更奇怪呢,怎么难得出来一次,总是能碰到小郡公在外恃强凌弱呢?”
李盈之咽下第一颗糖葫芦,也很想说一句:我也很奇怪,为何我刚回来,又能见着你傅照西同齐璟当街闹事。
傅照西没瞧见她,只斜眼看了看摊子旁边的那口热锅,“还每次都挑着馄饨摊的姑娘,小郡公真正看上的不会是馄饨吧?”
齐璟没来得及说话,傅照西又侧头对旁边那姑娘说:“这位姑娘,打个商量呗,你把你家馄饨的方子给这小郡公,解救一下这京都的馄饨小娘子行不?”
那梨花带雨的姑娘闻言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他声音温柔,语气轻快,听得李盈之心里微酸,连带着嘴里的糖葫芦都不甜了。
人群发出轻微的笑声,齐璟看着傅照西那模样,怒不可遏。
“傅照西!”齐璟朝他一脚踹过去,“你欺人太甚!”
傅照西敏捷地起身换了张长椅,原本坐着的长椅被齐璟一脚踢飞。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小郡公,今日小侯不想跟你打,你可摸摸你的脸皮想一想,到底谁在这儿欺负人!”
齐璟冷哼一声,“怕了就趁早滚,别在这儿碍爷事!”
傅照西闻言笑出了声,“小郡公这自信是在是让人佩服。小侯上次跟你打一场,回去被禁足了三日。小侯可不想这京都美人再见不着小侯三日。”
“你实在是!欺人太甚!”齐璟紧接着又一脚踢过去。
傅照西朝后一仰避开这一脚,顺势抬脚踹了他另一只脚。
“小侯说了,今日不同你打。你再动一下手,别怪我绑你。”
齐璟没防备,被他一脚踹得站不稳,瞪着他,“你等着!我让我爹去告你!”
“你三岁小孩么?打不赢就回家告状?”傅照西闻言哼一声,“还告我?告我什么?告我不让你当街抢占小娘子?”
说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齐璟,你真是欠教训。”
他话音还没落,快速一手拽过齐璟衣领,一手手肘顶上他的胸口,顺势将他压制在桌上。
齐璟一时反应不及,冷不防被他擒住,仅剩两条腿能动,顿时两条腿一转,带起上身,想反压制傅照西。
傅照西根本没给他机会,抓着他的手一拧,将他身子翻了个边,两招就给齐璟打趴下了。
招式利落干净,出手也快,看得李盈之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傅照西啐他一声:“齐璟,也不是我讲你,你这十多年的武功都学狗肚子里去了?我这才几招你就这样了,实在是丢你郡公府的脸!”
齐璟被他一拐子顶到了胸口,咳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扭头冲他威胁着:“傅照西,你给小爷等着,我一定让我爹告你!”
傅照西闻言点点头,从身上摸出根绳子,将齐璟两下绑了起来,“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告状了,什么时候小侯就把你放了。”
齐璟被绑得毫无反抗之力,只好咬牙切齿地骂着傅照西。
傅照西拍了拍齐璟的脸,正待说些什么时,余光瞄到了看热闹的李盈之。
李盈之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却看着傅照西侧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看热闹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仅剩稀稀拉拉的几人围着。见他这么看着自己,李盈之不得不打了声招呼:“小侯爷早。”
齐璟见着李盈之大喊:“李评事,可算有人见着了!你今日是看见了这安平侯的儿子是怎么对小爷的,你们大理寺的不管管吗!”
李盈之不作声,她无条件地站傅照西这头。
傅照西直起身子扯了扯衣裳,掩饰般地轻咳两声,“李评事早。这么早,评事去哪儿?”
“办个事。”李盈之将手中的棍子放进馄饨摊主放垃圾的桶子里,“小侯慢慢解决,卑职先走了。”
“评事大人办何事?”傅照西叫住她,“小侯正巧无事,不知能否跟着长长见识?”
“能是能。”能到大理寺的案子,也没必要隐瞒。
李审说的别张扬,是让她低调点,不要让大伙儿都知道大理寺今天查了谁。
李盈之指了指其璟又道:“但小侯爷就将小郡公扔在这儿吗?”
“当然不会。”傅照西笑着扯了扯绑着齐璟的绳子,“小郡公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去!”
说完后拍了拍齐璟的脸:“是吧,小郡公?”
“我呸!”齐璟啐他一声,“你问过小爷意见吗?我才不去!”
傅照西才不会理他,拉着绳子往前一带,齐璟就被迫往前走了两步。
齐璟骂声顿起,傅照西一副听不见的模样。
李盈之见傅照西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对跟着他站起身的姑娘道:“银子当赔椅子了。”
然后转头同她说:“走吧,评事大人。”
李盈之见被捆住的齐璟一直不停地骂骂咧咧,又看着如同没听见一般的傅照西。
这状况,她有点懵。
上一世时,傅照西除了知道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之外,连她在大理寺当值怕是都不知晓,更别提要跟他一同查案了。
李盈之走了两步就听着傅照西问:“去哪儿?”
“涵春堂。”
二人身后的齐璟突然加大了声音:“好你们二人,小爷说话你们听得见吗!男盗女娼,蛇鼠一窝!赶紧放了小爷!”
傅照西听着这话顿时就扯着绳子把他拉到身前:“小郡公可得好好说话,小侯爷可不在意你说什么,但评事就不一定了。小郡公若是说话让评事不高兴了,小侯就将你吊在你们郡公府门口去。”
李盈之:“......”
她真的不生气,齐璟这人就嘴上厉害,本性不坏。
上一世她给傅家翻案时,还是齐璟暗中帮助了她几次。
不过她不生气,齐璟倒是快气晕过去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好你个傅照西,别以为小爷我对付不了你!”
“你看我傅照西怕么?反正你都要告了,那小侯今日可得尽了兴解了气。”
李盈之被他俩吵得头都大了,见齐璟被傅照西气得满脸通红,赶紧道:“小郡公还是冷静些许吧,您再这样吵闹,等会儿传到郡公府里可就得是您跟小侯爷当街犯案,被大理寺带走了!”
齐璟闻言冷哼一声,声音小了些许:“小郡爷会怕你区区一个大理寺评事?”
李盈之只想让他安静下来,随口哄道:“是是是,小郡公不怕,但是这满大街百姓不一定知晓小郡公不怕,所以小郡公还是冷静一些较好,否则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小郡公怕了大理寺呢!”
齐璟闻言又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些什么了。
傅照西见着他这样子,不屑地“嘁”了声,又一脸不爽地看了李盈之一眼。
李盈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满脸问号地看回去。
哪想到傅照西见她这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扯着齐璟快步朝涵春堂走去了。
齐璟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傅照西,你犯什么病!”
李盈之也不知道傅照西突然间生什么气。
她紧赶着傅照西的脚步到了涵春堂,却发现涵春堂门关得紧紧的。
傅照西见她到了,摸着下巴道:“稀奇了,这么多年,小侯就没见这涵春堂关过门。”
李盈之听了他的话,也摸着下巴道:“这可就有意思了。”
傅照西见她在想些什么,问:“这涵春堂老板扯上了什么案子么?”
李盈之点点头,“鸣翠楼的枯井里发现了具女尸,昨日这老板去过鸣翠楼。”
傅照西又问:“那你们为何不去问鸣翠楼老板?”
李盈之“啧”一声,“鸣翠楼老板拒不配合。”
傅照西神秘一笑:“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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