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柠用衣袖拭泪的动作,在素来挑剔的容青玹看来虽然是有些不雅的，脸上的浓妆也被眼泪弄花了一些。

不过这一切都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容青玹觉得这稍残的妆容把她衬得更楚楚惹人怜了。

听到阿柠说没事，容青玹便把她带到一旁坐下。

容青玹尽管不知道她为何又哭了，却也没再多问，只是温和道：“那你别哭了。”

阿柠担心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会惹容青玹这样的贵人不高兴，连忙乖顺点头应了声，“哦。”

这满裕楼是容家的产业，自然无人敢怠慢作为容家未来家主的容青玹。

上菜的速度飞快，几乎施毅前脚刚出去催上菜，后脚他们就把各种菜品给就送上来了。

大概是为了讨好容青玹，连上菜的小厮门换成了精心挑选的侍女。

这些着装鲜亮统一的侍女们端正托盘鱼贯而入，很快便把所有菜品上齐，并摆好了杯盘碗筷。

容青玹带着阿柠去洗了手，又领着她来到餐桌旁。

阿柠见红瑶绿苒都不能上桌吃饭，她也不敢坐下，有些拘谨地站在桌旁。

不过在容青玹示意她坐下后，她还是乖乖坐入座了。

她心里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容青玹说了算。

什么主仆不能同席而食之类的规矩，都要视容青玹的心情而定。

阿柠心里还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觉得容青玹也许并未把她当做下人。

这个想法让她暗自欣喜不已，心底甚至涌出了一丝丝的甜意。

此时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阿柠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珍馐佳肴，本就只稍稍垫了垫肚子的她看到这么多菜肴，闻着诱人的香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容青玹见她这个馋样儿无声地笑了笑，吩咐正要上前布菜红瑶绿苒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下去吃吧。”

红瑶绿苒虽是容青玹的贴身侍女，也府里也颇为受宠，但她们可不敢上桌与她一起吃饭，这是陈国公府的规矩。

容青玹身份尊贵，从小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她用膳的时候是习惯了身旁之人伺候的。

所以红瑶绿苒听到这话后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容青玹。

容青玹也知道自己今日捡到阿柠后就变得不太对劲了，做出了许多让红瑶绿苒目瞪口呆的事。

特别是刚刚她让阿柠坐下时，她们虽然没说什么，但容青玹只瞥了她们一眼，就看到她们满脸满眼都写满了震惊。

“可是……”红瑶绿苒以前都是伺候容青玹用膳完毕后，才轮流下去吃饭的，这情形她们还是第一次碰见呢。

容青玹没说话，只是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容青玹见阿柠这会像只受惊的兔子，知道她们若继续杵在这儿，她肯定不敢放开来吃的。

看来只能让阿柠慢慢适应新生活了，容青玹想。

红瑶绿苒都是在长年贴身伺候容青玹的，对她极为熟悉，她只需一个眼神她们就能会意。

眼看容青玹就要生气了，红瑶绿苒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恭顺应道：“是，世子。”

红瑶绿苒退出去后，这个雅间里就剩下了容青玹和阿柠两人了。

容青玹今日自捡到阿柠后，就一扫这几日来阴郁的心情。

她心情一好，脾气也自然而然地变好了许多。

尤其是在阿柠这般好看的美人面前，容青玹只觉得光看着她就够赏心悦目，心情自然也随之变好了了。

容青玹正打算帮阿柠添饭盛汤时，就见她已先一步在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不由愣了下，问道：“阿柠，你做什么？”

阿柠觉得容青玹把红瑶绿苒两个姐姐赶出去，这是要她单独伺候对方用膳的。

于是阿柠很懂事地站了起来，连忙端起容青玹面前的汤碗，为她盛了小半碗奶白鲜浓的鱼汤。

阿柠把汤碗放回原处后，乖顺回道：“阿柠在服侍世子用膳啊。”

容青玹见阿柠还要为她盛饭又愣了下，温声阻止她道：“阿柠，你不用做这些的，坐下来自己好好吃饭便好。”

阿柠却摇头坚持道：“阿柠学过的，世子就让阿柠伺候您吧。”

在阿柠心里，容青玹今日救她出火海，还给她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为她做了这么多，是她的大恩人。

阿柠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做人要知恩图报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报答容青玹对她的恩情。

她身无长物，心里卑微地想着，若是能伺候容青玹用膳，那她也算得是有一点点用处了。

再说阿柠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上容青玹的丫头，那伺候主子用膳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嗯？”容青玹听后却眸色微凝，眉头微蹙地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学的？”

阿柠被她这样一问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她小脸涨得通红，又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回道：“在，在玉春楼。”

阿柠被卖进了玉春楼近两个月，又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宋妈妈自不会让她光吃饭却什么都不做。

宋妈妈指派了一个年长一些的花娘带她，比如要如何伺候人用膳，席间如何陪酒调笑之类的，都是她要学的内容。

当然，宋妈妈为了保住阿柠特有的纯真，也只让她浅浅地学了一些。

不过容青玹一听心里顿时就恼火极了，恨不得立即冲回去把玉春楼给拆了。

阿柠这么好的姑娘，那该死的宋妈妈竟然让她学那些东西。

不过容青玹见阿柠脸上的红韵迅速褪去，变得煞白一片后，又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后，容青玹才用平静的声音继续问道：“那还学了什么？”

尽管容青玹此时的神态看起来十分温和，但阿柠还是感受到了她身上骇人的气势，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不过相比害怕，阿柠更不敢在容青玹面前说谎，所以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阿柠的父亲好吃懒做又嗜赌如命，她在被卖进玉春楼前就没喝过酒。

那个花娘姐姐刚开始教她饮酒时，她只喝了一杯酒就醉了一天一夜，当时还把宋妈妈吓得不轻。

不过做青楼的花娘不会喝酒可不成，宋妈妈便让那个花娘慢慢训练她的酒量。

在阿柠醒醒醉醉中，酒量也有所进步，如今的她也可以喝上一两杯还不醉倒了。

至于那些伺候人的功夫，阿柠因尚未接客，还没未得及教习。

宋妈妈原是打算等她当上花魁，卖了初次后再开始教的。

毕竟宋妈妈是老鸨，知道那些豪客肯花大价钱拍下花魁娘子的第一夜，无非是图花魁娘子生得美艳且是个懵懂待教待征服的稚嫩雏儿，可不想要个床笫老练的熟手。

只是让宋妈妈没想到的是，半道却杀出了个容青玹，把阿柠的花魁之路给生生截断了。

容青玹得知她在玉春楼主要是养身子，学的只是皮毛，斟酒，夹菜等都是对着花娘练习后，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等阿柠把玉春楼所经历的一切都交代了后，容青玹心里又不禁暗自庆幸。

还好她及时给阿柠赎了身，不然这么美好的姑娘就给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给糟践了。

阿柠说完后就乖乖站在那儿，忐忑不安地等着容青玹发落。

她心里忍不住担心容青玹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会不会在得知她的这样不堪的经历后反悔，又不要她了。

容青玹则心疼道：“阿柠，今后你跟着我，再无需学那些东西了。”

阿柠听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安，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世子，您不生气了吗？”

容青玹闻言一愣，笑着反问道：“阿柠，你为何会觉得我生气了？”

阿柠见她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过来，下意识地低头，小声回道：“方才，我明明感到你生气了。”

容青玹没想到阿柠的心思这般敏感细腻，方才她心中的震怒也只是一瞬而过，竟还是被阿柠察觉到了。

见阿柠竟有些可爱的小执拗，容青玹有些失笑道：“哦，我现在不气了。”

阿柠明显松了口气，不确定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容青玹含笑点头。

容青玹本想让阿柠坐下来吃饭，不过话到嘴边却又改变了主意。

“阿柠，既然你想要服侍我用膳，那便继续吧。”

容青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光听阿柠的那些描述还不够，竟还鬼使神差般想知道她到底学到什么程度了。

她想等看过阿柠的表现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收拾玉春楼的宋妈妈。

容青玹是个纨绔，从小恣性张扬又嚣张跋扈，这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

她能对阿柠温柔又有耐心，并不代表对其他人的态度也一样。

心思单纯的阿柠倒是没多想，只是见容青玹终于肯让自己服侍用膳了，顿时觉得是愿意接受她的绵薄回报了，同时也觉得自己丫头的身份更稳妥了一些。

“好啊。”阿柠立即一脸高兴地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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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