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陈凤山此人哪怕存活于十几年前的记忆中,但对覃家兄妹甚至整个京城的人而言却并不陌生。

概因当年西北大败,匈奴大军险些冲破玉门关直逼中原使得西北百姓苦不堪言。传闻这一切因陈凤山投敌所致,先皇本就昏庸,不查缘由一怒之下斩杀陈家男丁十几口,女眷全部发配西北,让陈家女眷感受西北之苦。

而也在那一年,他们的母亲玉阳长公主联合今上夺得皇位,也在那一年覃幼君与太子订了亲事,才有如今的局面。

只是当年之事并无证据洗清陈凤山的罪名,所以今上登基后也未曾为陈凤山翻案。而在年前,殷庭率军大败于边境,京城甚至翻出十几年前陈凤山之事来,更有人直言恐出现十几年前的祸事来。

是以云国公只说了这一句,兄妹四人便明白父亲的难处。

原本庇护丽云母女已经是念在当年好友一场的情分,可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陈凤山的幼女竟跑来云国公府冒认亲人。

这让云国公如何解释?若是当众说出陈丽云的身世,那云国公的包庇之罪定然少不了。更有甚者多事之人会纠察到底将此事翻出而后将云国公府置于死地。

云国公早已不在军中多年,如今哪怕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难敌万口直言。

可若是认下此事又不好与玉阳长公主明说,所以导致了误会。

不过覃幼君却也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她爹的亲生女儿。如今倒也好说,她爹去公主府跟她娘解释清楚便也没事。

最难办的是陈丽云,如今已经入了国公府,恐怕这女儿她娘还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国公多了一个外室女,若是这会儿赶出去,难保陈丽云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毕竟冒认恩人女儿,闹的恩人一家家宅不宁都毫无悔过之意,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冒认的确有些困难。

果然,云国公道,“如今最难的是丽云那孩子如何安置。以前我去瞧过两回瞧着也乖顺,谁能想到竟干出这等荒唐事来。如今倒不是她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闹的满京城都知道,这个女儿不认都不行了。只是你们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该父亲去解释清楚的。”覃幼衍瞥了一眼几个弟妹,而后道,“此事告知母亲,母亲定会明白。至于陈丽云,母亲认下也无妨,如今她年岁也大,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找户稳妥可靠的人家嫁了就是了。”

相比覃幼君和覃幼鸣的跳脱张扬,覃幼衍作为长子性子最像云国公,再稳妥不过。在他眼中陈丽云不是问题,只要她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那么云国公府给她一个小姐的名分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老老实实。

云国公看向长子,眼中带了满意,“合该是这样。”

“但是。”覃幼衍脸上露出一笑,淡声道,“若她不听从覃家管家在外胡言乱语,亦或者其他,那么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国公顿时瞳孔一缩,明白了长子的意思。

在世家大族,多少因为不守规矩被处理丢了性命的庶子庶女,只要处理妥当,没人会追查。

二哥覃幼惊和覃幼鸣也纷纷赞成,“大哥说的是。”

云国公看向女儿覃幼君,想听听她的想法。

覃幼君笑眯眯道,“别看我,依着我的意思直接卖了。”

说完她起身拦住云国公的斥责,然后道,“我去与嫂嫂说让她给陈丽云奥不,覃丽云收拾院子,她身边的丫鬟也得换了,其他的一应人手也得安排妥当才是。”

云国公抿唇道,“去吧。”

当日中午,云国公便去了长公主府,不出意外被玉阳长公主拦在府外。

云国公也不恼,傍晚时分又去了,好歹得了玉阳长公主首肯进了屋子,而后没一炷香的时间又被撵了出来。

如此三日,云国公心情越发差,甚至脸上都见了血痕,上朝时少不得被同僚嘲讽,而京城中也终于坐实一件事情:多年的恩爱夫妻终于因为一个外室女闹翻了。

当年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事情有多么轰动,如今这事儿掀起的波澜也就有多大。当初云国公为了玉阳长公主抵抗自己的母亲,推掉前太后赐予的宫人,更是阻挡了不少他的爱慕者。

如今十几年过去,竟冒出一个十几岁的外室女,当初云国公的深情有多令人钦佩,如今就有多讽刺。

但覃家兄妹却知道父母在这件事里承受了多少嘲讽,这几日覃幼君出门,她的一些好友都担心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就连在家中养伤的殷序都听说了此事。

殷序穿来时年岁不大,那时便听说了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爱情故事,那时他还感慨在这古代竟有如此纯粹的爱情。谁知恩爱也是假的。

想到云国公府便想到覃幼君,覃幼君自幼备受宠爱,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否会受影响?

殷序晃晃脑袋,心中自嘲。云国公府再如何都比自家清静的多,以覃幼君的身份地位想让她吃亏也不能够。他竟有心思替自己的死对头担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比较好。

这时候元宝从外头进来,神神秘秘道,“公子,陆公子给您送来帖子,说是新得了一只了不得的鸡,请您过府瞧瞧去。”

“了不得的鸡?”殷序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背上屁股上的伤未痊愈了,急忙催促元宝拿来衣服换上。

殷序狐朋狗友多半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时认识的,当然大多数都是与他差不多的纨绔。乘车到了陆府才知,陆良竟只邀请了他一人前来。

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由着丫鬟带着往内院走去,路过陆府花园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见她好奇,带路的丫鬟抿唇笑道,“咱家二公子新得了一只战鸡,请了宜春侯府二公子在那瞧呢,让郡主见效了。”

殷序?

覃幼君眉头一挑却也没多在意转头便往前走去,谁知那边突然传来殷序的声音,“可惜了那日的黑毛,着实威武,可惜被不识货的糟蹋了。”

殷序说此话时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心疼。恐怕在他眼中战鸡都比他亲爹重要。

“郡主……”

丫鬟阻拦不及,覃幼君已然抬步往那边去了,丫鬟一跺脚急忙喊人去叫陆从月,自己则飞快跟了上去。

覃幼君自幼跟着武师学了一招半式,走路轻快,很快便到了近前。说话的两人显然目光都在公鸡身上,哪料到覃幼君突然过来。

殷序兀自可惜道,“我两代威武将军,还有我的雄赳赳……竟都被那女人烤了吃了……陆兄,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知……”陆良抬头间突然看见覃幼君,顿时大惊,连忙推了殷序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惜殷序没瞧见,还在控诉,“太可恶了,现在想到我的伙伴们我的心口都在痛。”

“如果我再给插一刀呢?”

殷序大惊,回头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眼前。殷序瞥了眼覃幼君,再瞥一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顿时哀嚎着保护公鸡,“不要!”

一时间满地鸡毛,战鸡受惊尖叫着一爪子踩在殷序的脸上。

场面顿时僵住,陆从月匆匆赶来,就瞧见这么一副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果然,京城的纨绔都是缺了脑子的,脑子是个好东西,殷序值得拥有。

陆从月迈着碎花小步走的飞快,过来挽住覃幼君胳膊道,“幼君,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去。”

覃幼君看着正挣扎着的殷序,阴测测道,“可我现在只想吃烤鸡啊。”

殷序和陆良顿觉不好。

而覃幼君则趁机将鸡捉住,“陆良,借你一鸡。”

“我的鸡!”陆良痛心疾首,可鸡俨然已经入了覃幼君的手哪里还有拿回来的可能。他捂着胸口道,“你简直是战鸡杀手。”

覃幼君挑眉,“承让承让,等烤了鸡分你一只翅膀。”

一旁殷序更是生无可恋,陆从月笑的前仰后合,“娘若是知道幼君收缴了你的鸡说不得还得夸她几句呢。谢了。”

果然如陆从月所言,正院陆夫人听闻此事心情大好,打发身边的丫头直接给覃幼君多送了两只公鸡来,“夫人说郡主的做法极为妥帖,只不过用一只鸡怎能招待郡主,便又着人从二公子院中多捉了两只过来。好让郡主吃个尽兴。”

覃幼君顿时乐了,她笑道,“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谢谢夫人。”

覃幼君和陆从月显然知道这两只鸡的来历,生怕陆良发现连忙带着去了厨房让厨子当着她们的面给宰了。待陆良和殷序得知噩耗闻讯赶来,也只能看到陆良两只心爱的战鸡躺在血泊里如今正一抖抖的挣扎。

陆良心痛如刀搅,手捂着胸口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而狐朋狗友殷序看向覃幼君的目光则像看一个恶魔,他颤抖着嘴唇道,“杀鸡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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