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国公府覃幼君备受宠爱,骑马进门也是常有的事,进了内院离着正房还有一段距离,就远远的瞧见玉阳长公主和云国公正端坐主位,只是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
夫妻俩中间隔了一张桌子,但两人谁都不看谁,她娘的脸臭的很,她爹也是一脸的不忿完全不看玉阳长公主。
覃幼君只远远瞥了这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连忙调转方向准备跑路去搬救兵。
“幼君!”
屋内一声厉喝,覃幼君一手拍在脑门上直呼倒霉,只能乖乖进屋,她将脸上皱巴表情撤去换上乖巧的笑容,“美人儿娘亲……”
“少来这套,今日你又给我惹事!”玉阳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之前怎么说的,你耳朵长了干嘛使的!”
玉阳长公主年轻时候也是京城一霸,但上了年纪后整个人温和了下来。寻常时候她对覃幼君的荒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是三月三大好的日子,竟有好几位夫人递了信儿给她,道是覃幼君又将事情搞砸了。
不光如此,覃幼君竟还踢了赵灿一脚,赵灿的母亲前脚接到消息后脚就到她这来赔罪。可面上是赔罪,明里暗里却是说覃幼君坏了今日好事。
年前英国公府举办桂花宴为府里的两位公子挑选妻子。
可谁知因着她生的这个孽障,参加宴席的姑娘们没一个看得上英国公府公子的,反倒跟着她女儿跑。
明面上没人说,但私下里姑娘们却都谈论:
“英国公府的俩公子和幼君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就比个投壶都被幼君收拾的要哭,这哪里像个男人。”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比幼君长的差远了吗?”
听到这些传闻时玉阳长公主险些憋过气去。孽障,简直是孽障!
覃幼君是她的女儿,平日宠着也就罢了,竟还做下这等事,满京城没人不在谈论此事,一直到了年底朝中出了大事才算将话头引开了去。
京城名门闺秀和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到了年纪该嫁娶,而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女成亲前若是能情投意合自然更好,三月三这等节日又是年轻男女能放下大妨会面的日子,哪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尤其云国公府在京城地位超然,所请的人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以说官职低于四品的都不好意思参与进去。强强联合当然最好,这也是大家的默契,所以都指望今日宴席能多促成几对。
玉阳长公主想到这些就头疼,宴席之前夫人们会面她还对众夫人承诺——将这场宴席和和美美的办完,后面好多结成几对良缘。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马球又将纨绔们打落成泥,又将覃幼君捧上高台又一次成为京城闺秀们谈论最多的人。
只半日的功夫,京城已经传遍:可惜幼君是女郎。
玉阳长公主又觉得幸亏是女郎,万一是个男子,那她这闺女还不得娶上十房八房的平妻?
想想那画面,玉阳长公主突然又觉得她女儿是女郎挺好的。
“美人儿娘,今儿这事不赖我。”覃幼君嬉笑着过去拉着玉阳长公主的手撒娇,“还不是赵灿他们几个不知好歹非要和我比试,不然的话我带着闺秀们喝茶聊天赏桃花不更好?”
玉阳长公主紧紧的盯着她,狐疑道,“就算他们挑起来的那你就不能让着他们点?就他们几个小憋……好歹也熟人,给他们几分薄面不就行了?”
要说覃幼君性子,还真是像极了玉阳长公主,玉阳长公主差点脱口而出,覃幼君为了给她娘面子忍住了笑,却又一个劲儿朝云国公使眼色,“那不成,我可是云国公府的人。出门代表的就是咱云国公府,我要是因为赵灿他们是熟人让着他们,那岂不是丢了咱云国公府的脸面?”
瞧着云国公脸色缓和面露赞许,覃幼君说的更带劲儿了,“更何况正因为是熟人才不该让,万一我让了他们,他们岂不是有伤自尊心?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又怎能让旁人因为我伤了自尊心?”
“唉,娘亲您不知道,咱们京城的闺秀们眼睛都雪亮的很啊,我要是让着赵灿他们,闺秀们能发现不了?”覃幼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气道,“发现了后闺秀们肯定越看不上赵灿他们,那我岂不是罪过?”
玉阳长公主就知道她女儿的嘴巴厉害,被覃幼君一通胡搅蛮缠满心的愤怒也消去了一半,只嗔怪道,“那你好歹收着点,你这样以后娘哪敢再带你参加宴席了。你简直要被所有夫人列到黑名单上去了。”
覃幼君讪讪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呢,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本事啊,他们要是厉害些哪里用得着我让。”
见她委屈上了云国公又有些心疼,“幼君说的没错,男子汉大丈夫靠女孩让像什么话。娶妻就该靠自己的本事,靠让能让到妻子吗。”
玉阳长公主要被气笑了,“那刚才又是谁因为这事跟我吹胡子瞪眼说要好好教训幼君的?”
云国公瞪眼,“我可没说。”
说完这话云国公赶紧背着手仓惶离开。
到了门口正碰上闻讯赶来的三个儿子,三位少年先给云国公行了礼又过去看覃幼君,“幼君可哪里受伤了?我听说今天赵灿这小子不长眼招惹你了?”
覃幼君没把赵灿的话当回事儿,便摇头道,“没有的事儿。”
玉阳长公主瞧着他们兄妹感情好忍不住翻个白眼也不多管,就像她女儿说的男子汉大丈夫需要小姑娘让着像什么话。
完全忘记下午如何答应那几位夫人要给她们交代的事了。
覃幼君从庄子走的最晚,如今也已经过关,其他纨绔和闺秀们也已经回家该领打的领打,该挨骂的回家挨骂。唯独早早离开的殷序却站在街上游荡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以前母亲在世时哪怕他回去的再晚母亲都会等着他回去,责怪也好气急了打他也罢,起码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可直到母亲离世,原本深情款款情深义重的父亲不过一年的功夫便续娶了林氏,家在他这里才是真的没了。如今兄长又在年前战死沙场,让他原本冷下来的心越发的冰冷,每日看到林氏似笑非笑的脸他都觉得是折磨。
就像今日,明知他与覃幼君有龃龉,林氏还是在父亲面前说这说那,逼迫他跟过去了。
想到今日他与覃幼君的赌约,恐怕到了宜春侯那里又得挨上一顿打了。
“公子,咱们得回去了。”
小厮元宝自幼陪伴殷序长大,哪里不知殷序的担忧,但他还是残忍道,“估计今天的事侯爷早就知道了,您就算天亮再回去,这一顿打也少不了了。”
殷序浑身一抖转身瞪了他一眼,“小爷是害怕这个吗?”
元宝无辜的看着他不说话,但表情很明显。
殷序嗤笑一声,“打吧,打死才好。”
说罢,合上纸扇别在腰间径直朝宜春侯府大门而去。
宜春侯早已在正房等候多时,林氏使唤儿子殷烈给宜春侯端茶,叹气道,“侯爷莫气,要气也该气妾身才是,今日这宴席若非妾身提及,二公子也不会主动去,所以侯爷要罚还是罚我吧。”
宜春侯接过殷烈的茶,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来,“若序儿有烈儿一半懂事我也不会这么操心了。我已经没了大儿,若他都不能撑起这个家,也只能靠烈儿了。”
殷序进门时掐好听到宜春侯这话,他脚步未顿,脸上犹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到了近前直接便道,“父亲能如此想最好,儿子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纨绔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鞭子便落在殷序的身上,殷序身形一晃继而站定,脸上仍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打吧,随便打。”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令宜春侯恼怒。
此时云国公府内,云国公站在门口听四个儿女嬉笑说悄悄话忍不住咳嗽一声,四兄妹连忙收了声,规规矩矩喊了声,“爹。”
云国公双手背在身后进去,然后问覃幼君,“今日你当真应了殷序的赌约了?”
覃幼君点头,“应了。”
云国公眉头微皱,“那恐怕他这顿打是少不了了。”
覃幼君一愣,“为何打他?”
“殷璞此人,哼。”云国公面带讽刺道,“伪君子一个,不过他为人不怎么样生的两个儿子倒是不错,只可惜……唉。”
云国公并未细说,但从语气就听的出来瞧不上宜春侯,对宜春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做法见怪不怪。而宜春侯长子征战沙场英勇无畏却令云国公钦佩,也正因为如此云国公更加瞧不上宜春侯,老子不如儿子,如何让人瞧得上。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哪怕是与覃幼君有了赌约,那也是殷序主动提出,挨了打那也得受着。
记得十几年前头一次见殷序时也是玉雪可爱的孩童,十多年过去竟长成了这般模样。
云国公没放在心上,覃幼君却隐隐皱眉,总觉得这事与她有点关系。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缘由,真的眼睁睁的瞧着殷序挨打她似乎也做不到。
“幼君,你做什么去。”覃幼鸣叫的功夫覃幼君已经快步出了院子转眼不见了踪影。
待兄弟几人追到大门去,却只瞧的见覃幼君身穿红衣骑着白马绝尘而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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