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夫人！”

……

一阵兵荒马乱后，王氏幽幽转醒，就见丈夫江帆正关切的守在床边，而江晴月则泪盈盈的站在一边，精致小脸上满是懊恼和自责。

见她转醒，王氏另外两个女儿和儿子，纷纷围了过来。

“娘，你醒了？”

“你怎会晕过去？”

“大夫来了给你把脉，说你是受了惊吓，咱家出什么事儿？”

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很是关切，王氏不由欣慰的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轻声道。

“没什么，无需如此紧张。”

江晴月在一旁看着娘和弟弟妹妹们亲近的氛围，手指捏着衣摆，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

她与王氏之间，一向不如其他几个妹妹们亲厚。

就连比起弟弟，她都要稍微生分一些。

今日将娘气晕过去，江晴月心中难受极了。

江帆看着妻子恢复了正常的面容，再回眸看了看大女儿，轻叹了一声道。

“晴月，你将方才与你娘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江晴月身子轻轻一颤，抿着唇，半晌，在弟弟妹妹们惊疑好奇的眼神里。

她面红如血，嗫嚅着开口道。

“…成平王世子今日送我回来，说明日来府上提亲。”

轰！

她这话一出，一屋子里的人，除了王氏之前已经受过惊吓外，其余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跟着粗重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晴月。

“晴月姐姐，此事当真？”

江晴月的两个妹妹，是一对双生花，名曰江花影江绿容，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两人自小就喜欢这么喊江晴月，从前为着这个缘故，江晴月心中还有过自怨自艾。

她非王氏和江帆亲生骨肉，是以，便更在乎亲疏远近。

听着两个妹妹平日里喊自己，都要在“姐姐”前面，加上“晴月”二字，便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妹妹们才不直接喊自己“姐姐”？

吏部尚书江帆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被方才这个消息砸得有些头晕目眩。

“晴月，你怎会与他扯上关系？”江帆吹胡子瞪眼，脸色严肃。

身为尚书，江帆是个清流之辈，最是注重名誉。

若将来自己的女婿，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此事做实了，非要把江帆气出一口老血来不成。

他为人最是古板，当下已经沉了脸孔，对着江晴月的语气都重了几分。

“想来是我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与这等鸡鸣狗盗之辈有了往来，辱我们府上的名声。”

对于江帆来说，他宁愿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两袖空空却有点才学的穷书生，也不愿意和那些功勋王侯有什么干系，好被别人耻笑一句说他们是在攀附权贵。

读书人的骨气和脊梁，是何等的重要，岂能为此污名所累？

江帆发了怒，责令江晴月这些日子不许再出府。

“你好好闭门思过吧！“

江晴月红了眼眶，低着头回了自己厢房。

两个妹妹们眼瞅着她被爹爹责罚，也不敢吭声，只古灵精怪的眨着眼睛。

——成平王世子？听闻那人好大威风的呢。

——晴月姐姐若是能做世子妃，岂不是好事？

唯一的弟弟江彦则跟着江帆一起沉沉叹气。

他是这一辈唯一的男丁，自幼就被江帆亲自教导读书开蒙，习性都和江帆一般无二，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学究。

“姐姐糊涂，竟与那人有了往来。”

他就连语气都和吏部尚书江帆一模一样。

床上的王氏看着丈夫发怒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道。

“明日若他们真的来府上提亲，我们又该怎么办？”

她是江帆的枕边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脾性，那是宁死都不愿被人耻笑的。

成平王府的这门亲事，若是换成旁人，定然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兴许还会借机盼着能与王府扯上几分关系，好有助于仕途。

然而江帆平日里自诩是读书人，最是清高好面子，如何能愿意让别人这般联想自己？

若人家过来，江帆多半是一口回绝的。

可是成平王府毕竟是皇亲国戚，真要开口来提亲了，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而且，她也怕得罪了对方，往后连累了老爷的仕途。

见到王氏这般犹豫，江帆一甩袖子，愤怒道。

“怎么，他们还敢将我女儿掳走拜堂不成？！”

顿了顿，他又道：“明日老夫就在此处候着，看看他敢来否？”

他好歹也是一介清流，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岂能被那点王权富贵威胁了去？

身为吏部尚书，江帆还是有几分自得的。

他可不信，成平王真的敢让自己儿子，做出这等欺男霸女强迫人家闺女出嫁的行为。

不然就等着他上折子参一本吧！

*

江晴月一晚上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想着今日的事情。

想着想着，不觉默默垂泪，枕头都被打湿了。

她一双杏眼泪盈盈的，哭得好不可怜。

娘今日被她的事情气晕了，爹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她心中既担忧又怕。

担忧明日那欧阳宫玉真的过来提亲，到时候爹娘会不会更生气？

自己是不是捅了娄子，为家里添了麻烦？

又心中怕，怕这桩事情被闹大了，日后不好收场。

呜，她怎么会一时脑热答应了对方的提亲呢？

还将自己随身的帕子当成定情信物送了出去？

江晴月很是懊恼和伤心，自己真是晕了头，竟因为想要在庞云面前出一口气，就与这样一个陌生男子私定终身。

透明似珍珠一般的眼泪，就这么顺着她光滑如玉的脸颊，慢慢的往下滑。

她身体本就单薄纤细，这会儿躺在榻上，心中黯然神伤下，不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看着更加孤独无助和可怜了。

碧雨点了灯进来，瞧见自家小姐藏在被子里，只露出来一半的后脑勺，了然的叹了口气。

“小姐，你这会儿若不睡，明日起来两个眼睛肿成核桃，老爷夫人便能看出来你哭过了。”

于是被子里还在抽泣的江晴月，慢吞吞挪开了被褥，露出了满头青丝。

碧雨将手里的灯盏放在旁边，定睛一看。

自家姑娘果真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睛已经红了一片。

碧雨无奈，捏着手里的丝帕，轻轻去给床上的美人拭泪。

也难怪今日在街上，成平王世子瞧见了自家姑娘的真容，就被迷得魂不守舍，跟丢了魂儿似的跟在人家身后，硬说要娶姑娘。

若她是男子，也遭不住。

所以她其实很想不通…

明明姑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我见犹怜了，却总爱穿那些个颜色老成的衣裳，还将眉毛画成那样粗粗又丑丑的样子，脸也弄得白白黄黄，把个好端端的精致脸孔，糟蹋成了众人眼里的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