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里有蒲公英、益母草、薄荷叶以及夏枯草,都被洗去了泥沙,干干净净的呈现在大家面前。
药铺的主事人虽是特意瞧了一眼,确实是药铺需要的药材,可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他们家的大公子,他一句不收,他们是万万不敢出手的。
许大公子从没有一次被人憋住了话,他要是赌气说不收,那他许家岂不是怕了华家,可他收了,又便宜了华溪,真真是恨不得从华溪的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他怎么变的这么能言善辩了?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进退不得的地步的?
许大公子沉默着,其他人更不敢吭声。
华溪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这么欺负一个小青年,有点不地道,但现在的境地不允许他厚道。虽然不耐烦李大公子的墨迹劲,但他也不想就为了卖这么点草药东跑西颠的,累不累。
许大公子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可华家和华溪一人相比,自然是前者占的比重更大。换了以前,华溪早就气哼哼的拂袖而去了,哪会如此厚着脸皮,硬要在这里和他耗着。最终,许大公子生了闷气的发了话,眼不见为净的一甩袖子回了内堂。
草药没经过最后一道晾晒的处理,价钱要低一些,管事很公正,没有因为对方是华溪,就故意压价,最后,卖得几样草药到手五百文钱。想到以后可以多一个进项,喜得马庆儿翘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直到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茶楼,马庆儿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这还没赚到几个钱,就又想着来享乐吗?尤其是当他看见华溪随手丢给跑堂小二几个铜钱后,他的眼里再没了光彩,盯着华溪的后背,他只想到了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刚才小二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人赶出去,得了赏钱后再没了迟疑,鞍前马后的好不谄媚,就差改口喊爹了。
“秦家少爷他们几个可来了?”
小二忙不迭的点头,“他们也是刚来,还在天字二号房,溪少这边请。”
雅间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走至门口就听到雅间内传出来的笑声。
小二刚要敲门,就被华溪挥手给赶走了,小二得令,立马点头哈腰的离开。
华溪的双手放在门前,本想推门而入,几句刺耳难听的话当即传到耳里,让华溪收回手,伸出脚就踹了上去。
门应声而开,屋内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爆笑声却紧跟而来。
“哈哈,溪少啊溪少,你这是要出家去吗?头发剪得不对啊。”
“秦少,你还叫他溪少,也太抬举他了,他现在可不是少爷了。”笑归笑,圆脸的古二少可没忘记前两日在华溪面前吃瘪的事,跟没忘华溪叫板的话。
“华溪啊,不是我说你,都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打肿脸冲胖子,有意思吗?乞讨就乞讨,咱们多年的交情,谁能真笑话你不成?只要你把这身衣服脱了,换上符合身份的破烂衣裳,瞧见没有,本少爷这张银票就赏给你了。”李子青大方的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顿时引得旁人起哄调笑。
雅间里总共坐着六个人,除了平时和原身溜猫逗狗的纨绔以外,还有三个眼生的贵女,此时还装作一副大家闺秀般手执绢帕捂着唇角闷闷的笑。
“秦永泰,借我的银子买孔雀的事忘了?李子青,让你在赌场回本的银子可还是从我手里拿的。凭咱们的交情,我也不算你们利息了,两千两而已,还了我就走,不扰你们谈天说地的雅兴。”华溪并没有比刺激的发火,在他眼里,这几个人顶多算是跳梁小丑,不值得他动气。
秦永泰和李子青面色有异的偷偷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即面不改色的瞪向华溪。
“浑说,我何时借你的银子,空口无凭休想诓我们的银子。”
“我等瞧你可怜,想帮衬你一二,你竟想着算计我们?小二,小二,你们的茶楼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什么闲杂人等都能放进来,还不赶出去?”
被呼叫进来的小二,有点懵比的看了看华溪,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小二才一脸为难的对着华溪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华溪身姿挺拔,连个眼神都没给小二,情绪不受丝毫影响的浅浅的笑了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不过我却忘了各位死不认账的德行,既如此,你们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我赢了,还了欠我的银子。”
没有绝对的把握,华溪绝不会这么说,眼神自信又傲慢,似乎根本不将他们几个哥儿、小姐们放在眼里。
此等狂妄之态,那是何等的刺激人,看的几个少爷面色阴沉,贵圈子里谁不知道,华溪赌运亨通,很少有输的时候。但是如果不去碰他擅长的呢?还想赢,做梦去吧。
秦少扬起一脸得意的笑,大家都是纨绔,谁肚子里有几斤几两的墨水,都一清二楚。
“赌就赌,若你能将外间悬挂的绝对对上,就算你赢。”
此话一出,那几人先后笑了起来。
“那可是当世夜游郎君所著,至今无人能对上,华溪,我看你还是别自讨没趣了,赶紧滚蛋吧。”
几个贵女也嗤笑个不停,“本就没什么颜面,再输了,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京城?”
华溪没有反驳,更没有接茬,冷冷的笑了一声,便扬起了手,像招呼小狗似的挥了挥手,“都出来。”
这里要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或许华溪还没有那个自信。可他在小说里,呈现出来的诗词歌赋,大部分都是作者百度来的。
幸运的是,上楼前,他扫过那几个对子,更幸运的是,那几个对子确实百度而来,恰巧,他又都有印象。
站在华溪身后的马庆儿也是一脸的焦虑,快要哭了。即便学过字,念过书,就能对上对子了?这不是过家家啊?真以为输了,他们那些少爷们就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了吗?那几人明显和华溪有仇的好吧,还不知道要怎么难为人呢。
“不如,我们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的跑吧。”马庆儿悄悄的拽了一下华溪的袖子,小小声的说道。
“你对我没信心?”说着话,华溪就率先出了雅间,往楼下大堂走去,根本不关心那几个小姐少爷们有没有跟出来。
马庆儿愁眉苦脸的点点头,可身前的华溪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哪里看得到他的回答。
此时还不到晌午,看台上正有说书人在侃侃而谈,来喝茶看戏的人的注意力大多都在看台上。几乎都没怎么注意到华溪。
华溪直奔柜台,指向看台背景上悬挂的几幅对子。
“我要对,对上了是不是有奖?”
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轻蔑和不屑来。
“确实如此,溪少爷当真要对吗?一个对子一两银子。若能对上,本店双手奉上纹银百两。”
总共五个上联,都对上便是五百两银子,去掉给茶楼的份子钱,还有四百九十五两。租个铺子恐怕还不够,京城的地界真是寸土寸金,忒贵了。
“上面的五副上联,我都要对。对联的银子,先欠着。”
“这可……”掌柜的想说不行,随后而来的秦少他们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掌柜的,你可别为难的咱们的溪少爷了,你看不出来他根本拿不出银子来吗?就让他对下联,对不上,不是还有他那身衣裳吗?总归值个几两银子的。”
掌柜的眉眼一开,随即谄媚的拱了拱手,“李少说的极是。”
华溪冷漠的看了秦少他们一眼,只身走近看台跳了上去,说书先生被迫停了下来,茫然的看向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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