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摆两桌,姨娘们一桌,其余府里的重心人物当然是另外一桌了,太夫人由众人簇拥着来到了花厅,落座后王锦烟快速打量了一下众人,心中大概有了数,太夫人穿深红紫色绣福寿的衣裙,头上戴着一副深紫色抹额,笑意盈盈很是亲切,有一位圆脸眼睛大大的,皮肤不算白笑着的时候有对梨涡顶着个大肚子的女子,想来这是四夫人了,旁边高挑梳着高髻,指挥着丫鬟婆子的应当是国公夫人了。王锦烟在心里琢磨着,却没看到四爷旁边的四夫人抻了抻脖子好奇的看了看她,看着王锦烟时微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心里想着难怪凭借着见不得人的手段还能安然无恙的进三叔院子,果真是个貌美的。
王锦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套上了以色侍人的名头,落座后右边坐着个青涩的女子,发髻梳梳得高高的,显得有些像小孩装大人的样子,大约明白了,四夫人怀孕才开脸抬的姨娘,想着这些心里有些闷闷,但很快释然,这个社会现如今就是这样,难道还能用现代的想法来看待这些,与其同情别人殊不知自己的处境才是值得同情的。
随着席面呈上那些微不足道的失落情绪一并消散了,只听说是四爷在京中有名的酒楼名叫楼外楼订的席面,满满当当一桌子,桌子中间放了一个锅子,有些像后来的铜锅,里面煮的应当是羊肉,王锦烟想着这还是第一次吃上席,面上露出了些期待,看着桌上正对自己面前的是一碟山楂糕,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偌大的花厅只有叮叮当各位夫人手腕上玉镯碰撞的声音以及丫鬟布菜时发出的微弱响声。
王锦烟看了眼石榴,石榴会意首先夹了块山楂糕,王锦烟夹着小小的咬了一口瞬间眼角眉梢露出笑意,入口酸甜适中,又软又可口,此时另一桌斜对着王锦烟的赵彦曦看到她此刻表情脑海里突然露出那晚脸颊摸着黑炭她和此时表情重叠,心里像被一颗石子扔进去泛起层层涟漪。有些无奈低头拿起酒杯,再看她依旧小口小口吃山楂糕,心里想着“果然还小,上桌先吃糕点”
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赵彦曦的动作被太夫人收入了眼中,顺着他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王锦烟正吃着鱼,一副享受的样子,太夫人轻声笑了笑,王锦烟总觉着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发现卿姨娘正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觉得自己吃得多?也不至于,也没多想了继续小口吃,而石榴也不紧不慢的布菜。
大家都放了筷子,中间锅子的热气和屋内地龙的热让王锦烟的白皙的脸颊泛红,嘴唇娇艳欲滴,起身时赵彦曦似是不经意间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王锦烟身上,她正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认真听旁边的人说话呆呆的样子,时不时的点头。
赵彦曦便想起幼时自己的小马驹,傻傻的,自己都未发觉嘴角微扬,吃完姨娘们就被安排先行回院,王锦烟现住的别院最远最偏,和其他人匆匆行礼告别,带着青杏石榴走了。
一路上无言,到了别院,青杏打水服侍王锦烟梳洗完,靠躺床上拿着地域志久久未动,今日算是各房各院人都到齐了,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都露了面,那日撺掇着真正王锦烟悬梁的婆子倒没见着,不知是哪院的
这头太夫人留着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也回去了,宋麽麽正掖被角原本睡着的人却睁了眼,声音青明“阿蛮,桌上你注意到席上老三动静了吗”阿蛮是宋麽麽名,宋麽麽从小便跟在太夫人身边,自然是肚子的蛔虫,笑着“别人不知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您还记得头次见烟姨娘不”,太夫人笑着看了看没说话,宋麽麽接着道“那时瘦瘦小小的一个被王老太太牵着,八岁不到的孩子却硬是耐得住,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太夫人有些感慨“是啊,总归在她跟前养大的差不了,只是……”宋麽麽人精一样的早已摸清了太夫人的心思立即接话“年纪小身边又没母亲教受了别人的撺掇,也是个可怜的”太夫人听了久久没说话过会有些迟疑“你说我要不要插手,老三媳妇是个刚强的,我做主抬进来我见她都服气,我再插手指不定恨上了”
宋麽麽笑容一僵随即说“太夫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如今还能管着儿女多少求之不得”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太夫人心中打定主意闭着眼“我年纪了礼佛时多少字都看不清了,我看烟姨娘佛经抄得不错,明儿你叫紫苏去传话,让她每隔两天来一次佛堂服侍我”宋麽麽低声应着,“让紫苏先去老三媳妇跟前说声”说完似是睡着一般没在多说。
宋麽麽退出内室想着这姨娘倒是运道不错,但愿别再像从前那般才好。
第二日王锦烟早早起身,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动身去梅苑请安,别院离着远只能早去,当到梅苑是只见正房秀姨娘吴姨娘早已立在门口了,王锦烟互相和她们见礼,站在了末尾,原本吴姨娘还想刺她两句,可见她只低头看自己的鞋尖,顿时也没了那个心。
这时丫鬟打帘陆续进了屋内,王锦烟看了看三夫人,心想着这三夫人可真偏爱正红色呢,三夫人神色淡淡“行了你们回吧”,三人陆续了
回到别院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了,这天天晨昏定省才是折磨人,三夫人云明珠在太夫人房里同大家吃过早饭,正闲话着太夫人开口“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佛经中的字都看不清了”众人都明白这是有话说了,太夫人抬头笑着看三夫人“我记得老三屋里烟姨娘从前在家里就常和长辈礼佛,前几日看她的佛经倒是抄得不错”,说完低头抿了一口茶
三夫人云明珠在瞧着太夫人看过来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听完这话心里酸酸的,但很快吸了一口气憋着心里的气回“那便让她来,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说完这话手里的帕子还紧紧捏着,屋里一时没了声,四夫人看了看三夫人又看了看太夫人端着手里的羊奶喝着,大夫人圆场道“这便好,这样您在佛堂也有人服侍着”,太夫人摆了摆手没什么表情说“都忙去吧”
三夫人云明珠气冲冲回了梅苑,刚进屋就碎了一个茶杯,银锁赶紧出来对着小丫头道“天冷失手碎了一个茶杯”,让小丫头赶紧去叫张麽麽来,张麽麽是三夫人云明珠的乳母,跟着三夫人来了国公府帮着打理三夫人陪嫁的东西。
交代完就赶紧进屋服侍,三夫人气红了眼满脸愤色“她这是明着打我脸呢”说着重重的拍了桌子,银芯急忙拉着三夫人的手揉了揉带着哭腔说“仔细您手”,三夫人甩开了银芯,银芯一时没站稳后退倒在地上,这时张麽麽进来了,银锁松了一口气,张麽麽上前拉着三夫人,三夫人漱漱的掉下眼泪脸上却带着傲气“麽麽那老婆子就是摆明打我脸”,张麽麽听着赶紧说“我的好夫人呢,你这说什么气话呢,别人听了去又不知要闹出多少风言风语”,三夫人伤心落泪“这些年管家中馈不曾交到过我手上,三爷名下的产业我也一概不问,就连怕她不满意她从房里拨来的丫头我也一并抬了姨娘,甚至连银蕊我也给,我到底要如何做呀麽麽”说完伏在张麽麽肩头放声痛哭了起来,一时银锁银芯也跟着落泪,张麽麽轻轻拍着三夫人,轻声哄道“我的好夫人就这么小的事为着你发那么大火,仔细你身子,太夫人说不定是上年纪了不似从前,我的好夫人喃,麽麽说句不中听的话,四夫人如今都七个月的身子了,四爷多大三爷多大”
提着这事三夫人心中更是像吃黄连一般苦,三爷一月来不了一次,来了也是做做样子给太夫人看身都近不了如何能怀孕,只是这只有自己知晓罢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骄傲。
张麽麽轻抚着背继续说“银蕊是个老实的,她们谁生都得叫你母亲”,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三夫人想着是啊,可心中还是不愿,三爷一月来这后院不过一两日,有时在自己屋里有时候去秀姨娘和吴姨娘那里,但来自己这里时却从来不碰自己。
张麽麽见三夫人不说话知道是听进去了,“你停了吴姨娘的汤药,她一家老小在夫人手里,翻不出水浪来,那秀姨娘不同是太夫人的人到时你想动都不行了”,三夫人依旧不说话只低低的哭,张麽麽叫银锁去打水来,自己服侍着三夫人洗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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