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和苏淮找到一处角落躺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讲话,沉寂半晌之后苏淮拿出手机拍照。
苏迟只稍稍偏了一下头,看到他在发消息之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你真的变了很多啊,”苏淮按灭手机,头枕在手上说道,“现在都不爱讲话了,小时候我嫌你烦,现在竟然还有点怀念。”
苏迟也道:“是啊,我也怀念那时候的你,不像现在这么聒噪。”
苏淮笑了,“而且现在气性还大,小时候都不生气的。”
“那是,我小时候生气您看得出来么?”苏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没您火眼金睛,让您受委屈了。”
又过了半晌,苏迟伸手推了推苏淮,“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唉,你还能看出来啊?”苏淮睁开眼,“我现在不想说了,气氛都被你呛没了。”
“别,还是说吧,都憋了几个月了,再憋着该炸了。”
“你看出来了?”苏淮惊奇。
“这么多年了,你对自己的心理**还有什么幻想么。”
“行吧,”苏淮点开一个视频递给苏迟,“我给你看个东西。”
苏迟捧着手机,看着看着就坐了起来,视频只有几十秒,内容却足够令人心惊。
“这是?”
“我同学家里。”
苏迟睁大眼睛,“这都没报警?”
“报警了,在局里待了一礼拜又放回来了。”苏淮说,“他本人住校,即使他哥来找他,有我们在也没什么问题。”
苏迟若有所思,“所以你才去住校……”
“是啊,我觉得还是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比较好。”苏淮把手机拿回来揣进兜里,“所以别闹了好么,一气就气几个月不幼稚吗?”
苏迟踹了他一脚,半晌后问道:“那件事,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需要,要不你现在买机票飞回去吧,他现在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得帮我写作业。”苏淮笑眯眯指了指自己,“就是因为我要来陪你风餐露宿一个月。”
“我说正经的呢。”苏迟敲他的脑袋。
苏淮拨开她的手道:“暂时不用,他哥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警告你啊,他哥当年是拿刀子扎人进的监狱,所以你别惦记着我朋友的事,听见了没?。”
苏迟被苏淮盯着若有所思了一分钟,站起身道:“咱们回去吧,我得去打个电话。”
“打电话做什么?”
苏迟不耐烦道:“放心,我去惦记一下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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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二人下山,包了车去康定跟队伍会合。
在康定修整一天后,又开始了长期且漫漫的骑行,唯一让苏淮欣慰的是苏迟对他的态度似乎正常了不少。
天气时晴时雨,众人干脆一直套着轻便的一次性雨衣,开头的几天大家看到大片的油菜花和特色民居时还会兴味盎然地停下拍照,后来见得多了,就变成见惯大世面的心如止水。
众人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藏区,高原反应也在骑友中渐渐显了踪迹,路上的人少了一大半。
苏迟他们的队伍心态倒还比较平和,三个“老人家”已经骑了很多次,不在乎快慢;四名新人也是抱着体验风土人情的心态来的,没有刻意要求速度。因此到了后半段,队长放缓了节奏,能带着大家玩到吃到的特色,都不会让大家错过。
拜过了康南第一古寺、吃过了川藏第一面、见到了辽阔的理塘草原、经历了一天之内从荒山骑到绿野的精分时刻、被人灌过了发酸的青稞酒,还顺便被坡上的小土狗追了一路。
那只狗个头很小,叫得却凶,跑得也快,苏迟怀着感激的心情用到了陆子鉴送的气喇叭。
苏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没有一辆车的公路上坐着跟一群人分吃西瓜,或者蹲坐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吃一只夹着火腿的馒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望着远处的荒原上随风荡的斑斓经幡,众人心如止水。
路上发生了不止一次事故,在骑下安久拉山时遇到低温逆风,钟钟的行李架突然散架,行李们顺着下坡滚了很远,还有一包被吹到了湖里。
众人开始狼狈地追着行李下坡,最后一人一包帮着带到了客栈。湖边的水很浅,李安铎裹紧裤腿去捞行李,浸湿了的裤腿骑到一半就结出了白花花的盐晶。
然而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当看到“拉萨326KM”的路牌时,大家还是不可避免地伤感了一把。
“这波来得不亏啊。”李安铎感慨道,抓住钟钟为防晒而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妹儿!谢谢你了!”
“……你正常一点啊喂。”钟钟汗毛立了起来。
苏淮望向苏迟笑着也要开口。
“苏淮你闭嘴!”苏迟冷酷下令。
最后一天晚上,大家原本以为会兴奋到失眠,没想到还是一沾到枕头,马上便落进黑沉的梦里。
拉萨,拉萨!
最后一天的路程全程最长,翻过川藏南线上的第一高山,就从林芝地区的温暖过渡到了拉萨地区的寒冷。
沿着波光粼粼、流速缓慢的拉萨河顺流而下,骑过蔡公堂乡,布达拉宫的金顶便已映入眼帘。
最后这段路上的骑者全部不约而同地关掉了车上的小喇叭,氛围越来越静穆。
晚上八点多时天色还未黑,只是微微变得昏暗,众人带着满身的风尘,终于站上了灯火辉煌的布达拉宫广场。
广场上游人攘攘,偶尔有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穿梭期间。
不知为何,苏迟突然想到了那位旅行至此便在拉萨出家的外国人。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
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想什么呢?”苏淮推了推她的肩膀。
苏迟摇摇头:“没什么。”
众人合完影,在拉萨一家小馆子里进行最后聚餐。
“今晚的住宿还是统一安排,从明天开始大家就可以自由行动了,自己安排接下来的游玩。”队长满足地抿了一口甜茶,“我也算是光荣完成任务了,咱们这一届的同学都非常优秀,一路下来都没出什么大岔子。”
钟钟眼泪汪汪,李安铎给她递纸巾。
“行了,说点儿高兴的。”李默默开口道,“队里的老规矩了,待会儿一起去唱K,一个都跑不了!”
“不是唱K吗,怎么到这儿来了?”钟钟站在一家酒馆面前真实疑惑。
“进进进!”李默默推着钟钟的肩膀进了门。
进门之后新人们才知道李默默口中的“一个都跑不了”是什么意思。
酒馆只有一层,面积非常大,客人很多气氛很热。
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大舞台,舞台的一侧摆着各式乐器,现在只有钢琴前坐了人,他正在给舞台上唱歌的三个人手忙脚乱地伴奏。
看得出他们是相伴而来的客人,唱歌的人节奏和音准时不时地出点小问题,伴奏的人赶紧磕磕绊绊地配合着跟上,现场笑声不断。
“这是要公开处刑啊!”李安铎感慨道。
“坐这儿吧,”李默默走到离舞台不远不近的地方,“先点酒。”
众人点好酒,钟钟忐忑问道:“我们是来喝酒的吧?”
队长笑呵呵地看热闹,李默默摇摇手指,“不行哦,我们全队要一起上台的。”
“我不行,这么多人看着,我肯定得抖,你们上去吧,我在下边看你们就行了!”钟钟往座位里缩了缩。
“很好玩的,”李默默坑蒙拐骗,“大家都是这个水平嘛,而且全队一起上台有什么怕的。”
“如果你不想唱也可以假唱,”队长开口道,“反正大家一起上台,少个声音也没关系,主要是你在台上就行了。”
老卫补充道:“每届都会在这儿来一次,可以录成视频,回去以后刻成碟也是个纪念。”
听到要录视频,钟钟挣扎着妥协了:“行……吧……”
“那讨论一下分工吧,有会乐器的没,”李默默说道,“咱们今年还要清唱吗?”
“如果没人,我的葫芦丝就要上了啊。”队长开玩笑道,“我去年苦练了一年葫芦丝。”
“哎,别别,嫌弃你。”李默默表情狰狞。
“我跟苏迟可以负责钢琴和小提琴,”苏淮想了想后说道,“不过流行音乐我俩配合着练过的曲子就那么几首,而且很久没练过了,上台肯定磕磕绊绊,也许还不如清唱的效果好。”
老卫问道:“就是说有几首比较熟悉的?”
“问题是即使之前练过,已经很久没有拉过或者弹过的话,也需要一段时间重新练习,即时视奏很可能会出问题。”苏迟斟酌着说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得考虑一下我的水平,我水平可是被我妹嫌弃的。”苏淮插嘴。
“那不是问题,又不用那么专业,”队长开口道,“我们能有两个伴奏逼格已经很高了。”
“如果曲子不难的话我可以负责架子鼓。”李安铎举手。
“三个!创历史新高了。”李默默说道。
苏迟和苏淮把可以伴奏的曲子歌名都写在纸上,“那就选歌吧。”队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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