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些文贵宾无关,和沈家子无关,只要你选,我就支持你,行军打仗我会听师姐的,但这件事,我会选你。”
陛下选了他,无关沈家子,无关郁思宥,只是选了他而已吗?
“陛下,谢谢你。”沈一诺突然间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万里黎,是感激还是依赖。
他跑到万里黎身边,紧紧地将她抱住。
他感受到万里黎温暖的气息和心跳,就像当年在深不见底的冰湖中,生死不知,万里黎却依然坚定地选择了他。
万里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微微一惊,但随即她温柔地回应了这个拥抱,用手轻轻拍打着沈一诺的背,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我都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了。”
心爱之人的话语,比笔锋更甚,当笔触细腻地勾勒,那一刻,连虚构的世界也会变得真实,以至于人们几乎可以触碰到那份纯净与美好。
然而,当笔锋一转,人与心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坠入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之中,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无助。
心爱之人的话语,拥有了撼动心灵的魔力,实则全然系于“相信”二字之上,可惜这其中的奥秘,世人往往浑然不觉,
沈一诺还是带着一份厚厚的礼单,亲自送往了尚宫局。
郁思宥是镇守边境二十多年的功臣,尚尊凤尊还有各宫送的礼物,都堆在一起,相比之下,沈一诺这份礼居然比起傅其琛还要轻了些。
在司仪局,盯着掌仪将礼物和礼单一一登记好了之后,沈一诺才起身告辞。
刚踏出宫门,便听见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
细听之下,竟是古柳和墨白和人发生了争执。
走近一看,只见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古柳和墨白一脸愤慨,而对方穿的也是贴身内侍的衣服,不甘示弱地争辩。
“何事如此吵闹?”沈一诺轻声却带着不容忽视。
众人连忙向沈一诺行礼。
沈一诺看向那个咄咄逼人的内侍。
鸣翠倒也知趣:“奴才长庆宫莫侍人贴身内侍鸣翠,见过沈贵宾。”
沈一诺想起来了,看向古柳和墨白:”是怎么回事?“
古柳墨白刚要开口辩解,却被金玉抢先一步打断了他们的话。
金玉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郎君,此事与他们无关,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心中挂念着张郎君的药,一时间心神恍惚,脚步也有些飘忽,不慎与鸣翠撞了个满怀。”
鸣翠一听,立刻反驳道:“文贵宾,你听到他自己说的恍惚了,是他自己撞过来的,他还有理了不成?”
古柳和墨白闻言,急忙辩解道:“郎君,不是这样的。我们走得好好的,是鸣翠自己撞过来的。原本只是小事可是鸣翠不依不饶,而且语气恶劣,我们看不过去才为金玉辩解的。”
鸣翠一听,更加气愤,指着金玉道:”才不是这样呢!你还摔坏了我们主子亲自准备的贺礼!”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指着金玉的脚下,确实摔落了一只礼盒。
一旁的沈一诺见状,眉头微皱,看向四周,司礼局的人都是人精,此刻眼观鼻,一句话也不肯说。
然而,鸣翠却愈发不依不饶了起来。
言语间牵扯上了沈一诺偏袒与徇私。
沈一诺见他如此委屈金玉,便冷声道:“竟然鸣翠公子如此委屈,那好,你就去尚宫局跪着,等嵘贵宾来再处理,只要宫正司审理,发了话。“
”本宫绝不偏袒,就和金玉在清逸宫等着,尚宫局前来拿人。”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司礼局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
他们只是在这待着,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事儿,都说不好还要被宫正司带去审话。
再加上平时金玉为人大方,尤其是与金玉关系交好的,更是纷纷上前求请,还有人说刚才看到了就是鸣翠撞上去的。
鸣翠脸一白,眼见事不利己,只好不情不愿地向沈一诺叩了头,别扭道:“奴才也是奉了命令过来送礼,只是心疼,我们主子精心挑选的礼物也弄坏了。“
”这同走在路上,都得小心着点,要顾着身旁的人,金玉恍惚,但奴才也有错。还请文贵宾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奴才这次的无心之失。”
说完,抬头望向沈一诺,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祈求着对方的宽恕。:“我们主子为了挑选这份礼物,费尽了心思,奴才也是担心弄坏了。”
沈一诺,不予搭理。
高逸发觉了,便冷笑一声:“就这么摔了一跤变坏了?是什么了不起的古董玉器?我们清逸宫还没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金玉记得回去了,从我们丁等库房里挑一件,好好赔给莫侍人。”
“你……”鸣翠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道:“文贵宾说话好生轻巧,可这礼不同。我们家主子虽然不认识郁大元帅,没有半点交情。却感佩郁大元帅,功不可没。借那些金银俗物,随意打发了郁大元帅。“
”我们主子听说郁大元帅和潘家笔有缘,所以才特地叫人前去江淮,找潘家老店的笔。自从腾家出事之后,这潘家笔便销声匿迹。江淮水街九曲十八弯,我们郎君再三描述,让人找了三次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拜托家里人亲自去才买到的。”
“你说什么?”
鸣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声音微微提高:“我们主子,派了三批人,找了三次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找了许多人才买到这东西的。 ”
沈一诺虽然是大家公子,但也是江淮土生土长的。
沈家从不拘泥于男子住在内宅的规矩,他年幼时便经常和张昌浩出去游玩,自然不觉得江淮水街有多么曲折。
但是陛下呢?
据她所言,他只是在十几年前,赈灾去过江淮一趟,根本不可能有闲心去逛街游玩。
他可以相信陛下记着他,但他不会相信为了江淮百姓下江淮的陛下,会在江淮费尽心力去找一个在一个落寞的铺子里面,找到那支男子才会用的紫竹笔。
……
”一诺你也是一样。你周围的人,也在努力变得更好“
“这次下江淮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师姐。她特别叮嘱我,要将一件东西赠予你
”你想说的,是关于你的父亲吗?我听说,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
陛下一向宽仁,可回京之后,却屡屡提及,他从不曾在外人面前谈及的父亲?
她真的是关心沈家吗?关心他吗?
还是因为她想要求情?为郁思宥求情?
不会的,
可沈家哪怕是他,和她的师姐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次下江淮,陛下和郁思宥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逸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沈一诺的异样,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思绪已飘向了远方。
他轻声呼唤了几声。
沈一诺恍若从梦中惊醒,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找了个略显牵强的理由,匆匆告别了,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高寒静静地站立,目光紧随沈一诺的轿子,直到它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转身,他脚步沉稳地返回尚宫局。
尚宫局内,春意盎然,温暖的气息似乎能融化人心底的寒冰。
傅其琛坐在案前,手中轻轻翻动着一页页账本,眼神专注而深邃。
高寒踏入屋内,恭敬地行礼,然后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傅其琛。
“奴才心中疑惑,眼下沈一诺与陛下正值情深意浓之时,一支看似微不足道的笔,真能让沈一诺与陛下心生间隙吗?”高寒的话语中满是不解。
“正是此刻,最为合适。”
傅其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翻过账本的最后一页,目光终于从繁复的数字中抽离,望向窗外那片春意盎然的景致,仿佛能透过这温暖看到更远的地方。
“横亘在他与陛下之间的,从来就不是一支普通的笔,而是郁思宥这个国之栋梁,以及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宝座。”
傅其琛的声音平静而深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高寒的心上。
“他是沈家精心挑选送入宫中的棋子,然而沈家对他的态度却过于温和,没有将宫廷的险恶与皇权的沉重刻入他的骨髓。甚至还将张昌浩也送入宫中,为他排忧解难。这样一来,他入宫后全心全意关注的,便只剩下陛下一人。”
“可陛下呢,前有青梅竹马的旧情,后有对她恩重如山的凤尊,身为万人之上的君主,外人看,她似乎什么都不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也被他所感动。想来他心里虽然对陛下深信不疑,但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恐惧与不安。”
高寒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他端上茶水,微微一笑:“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郁大元帅捷报频传,硬是将他与郁思宥的关系摆到了明面上。“
”郎君让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侍们入宫徘徊,不仅仅是为了谋求利益或讨好他,更是为了在他面前不断提及郁思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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