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如何?家族繁茂皆因女子付出,没有牺牲靠女子,享福靠男子的说法。”纪澜奕傲视着这个大哥,话语掷地有声:“大丈夫当靠自己建功立业,我纪澜奕敢对列祖列宗直言,我母亲是纪叶氏,我大娘子是叶氏,无论生人或逝者,只要为我纪澜奕的家人,都可以进这个祠堂!”
“大胆!你在乌涂祖宗清净之地,你眼里还有礼法,还有规矩吗!到底是小娘养的,无法无天。”纪澜清恨得双眼发红。
纪澜奕冷哼一声:“亏你是个读书明理之人,却满肚子酸儒腐臭之糟粕。”说着便迎面而上,与纪澜清互不相让。
纪澜清心中叫苦不迭,本想膈应一下这个庶弟,却被他一通抢白,弄得颜面扫地,下不来台。“大哥哥,你让是不让?”纪澜奕抬起眼皮,眼中一片冰凉刺骨。
纪澜清想起这个弟弟如今羽翼丰满,官位又在自己之上,几相权衡终于败下阵来,一把推开纪澜奕,丢下一句“荒唐”便愤愤而去。
纪澜奕面上闪过一丝伤感之色,重又牵过叶观沁的手,轻轻道:“走吧。”二人便进了祠堂,院中一颗青松、一颗翠柏,皆亭亭而立、枝叶繁茂。
正堂光影重重,隐隐有清幽的檀香,高台香案上是数百个纪氏先祖的牌位。厅堂宽敞,倒是干净清雅。叶观沁仰首望着牌位,她从未进过叶氏祠堂,今日却进了纪氏祠堂,纪氏亦为百年大族,豪杰辈出。
纪澜奕的目光落在了最下面的牌位之上:纪公至奉之位。他对这个父亲印象并不深,只有残存的记忆,更多的都是小娘在幼时讲述的父亲形象。若说怨,少年时曾有过,怨他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让他母子颠沛流离、任人欺凌。再后来,纪澜奕被越国公看中,带去会稽侍奉王公贵人、投身军中,险象环生,他才渐渐想通。世事变迁如白云苍狗,命运虽由天定,也要自己把握能把握的所有,辟如前程、心爱之人,都要自己去争取。
纪澜奕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是父亲,该怎么做,想来想去,他还是发现,自己并不像父亲,如果是自己,他不会娶不爱之人,也不会让心爱之人没名没分、受尽委屈。若叶观沁出身如小娘,哪怕门不当户不对,他也要娶她做正妻。他虽为男子,却也知道妾室艰难、庶子卑贱,若真的心爱一人,他绝不舍得她受一丝委屈。终究,他不是纪至奉。
墨砚将手中的盒子呈了上来,纪澜奕将小娘的牌位取出,轻轻擦拭一番,小心的放在纪至奉牌位旁边,又领着叶观沁燃起香火,恭敬行礼后才离去。如今除了云麾侯,纪氏中他的官位最大,小娘又有圣上所赐诰命,不会有人动这块牌位。
这是纪澜奕第一次进纪氏祠堂,心中并无多少感受,只觉得悲伤,那些年少时的无助与绝望,回忆起来依旧刺痛着内心。想着想着,纪澜奕又握紧了叶观沁的手,叶观沁也感受到了他的痛楚,担心的抬头看向他。
纪澜奕轻轻道:“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儿,经历我的苦难。”叶观沁知道他心中凄苦,也不多言,温声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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