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临歌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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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凝雪思来想去只想到两个可能,一是秦臻在收到朝离的调令前就已经从夏州出发,二是陈谦润向她隐瞒了一些事实。

也不算隐瞒,只是一个没主动问,一个没主动说。

若是后者,秦臻三日后赶不到临歌,陈谦润难道要丢下秦臻先行出发么?

又或者只是为了迷惑萧夫人,可迷惑也应该是尽量延后秦臻到临歌的时间,并且在给严卿师兄回信时,陈谦润的回答是认真思考后的胸有成竹。

陈谦润这个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把他看明白的,想不出结果便不想了,或许是她思虑过度,前后联系矛盾只是一些事情陈谦润还没来得及向她解释。

钟凝雪回过神时,陈谦润已经将大佛寺祈福的事情顺利解决了,她听萧夫人说道:“那就麻烦朝离一趟,你不用再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萧夫人不可能想不到倘若陈谦润真的以去上原祈福为由将她送出临歌地界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哪怕萧夫人不准他陪同,朝离是陈谦润的人,他照样可以执行陈谦润的命令,可萧夫人依然准许朝离护送。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她要真心实意地为她的孩子祈福。

另外在身份上,萧夫人坚决不同意的事情,朝离不能硬来,只能是智取,萧夫人只需多加防备,注意着路程方向便可。

“还有雪儿,”萧夫人继而转向钟凝雪,“可否准许红阳陪我一程?”

钟凝雪对陈谦润十分服气,连红阳随从都是萧夫人主动提的,看来他对萧夫人的了解是一清二楚,所有一切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钟凝雪配合他的计划,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了看陈谦润,假装犹豫,然后道:“母亲……”

“不方便么?”萧夫人问。

钟凝雪又看了陈谦润一眼,像是做了决定,她道:“母亲您信得过红阳的话,自是没有问题。”

她似是难以启齿,道出了方才犹豫的原因:“红阳她武功高强,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可在一些细微的小事上,远不及您身边的侍女。”

萧夫人明白了,但她让红阳随从也不是真的为了照顾她,她当钟凝雪是同意了,点头道:“那么便辛苦红阳了。”

“今日我向你借走了红阳,”萧夫人接着道,“我们回来之前,就由润儿寸步不离保护你,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陈谦润乖巧点头。

钟凝雪:“……”

她好像知道陈谦润是怎么引导萧夫人提出让红阳也随从前去了。

萧夫人又道:“至于生辰宴会,你们自己看着办,国丧期虽已过,可先帝离世终究才过一年,如何来安排,你们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母亲,”陈谦润叫她一声,“元宵佳节……”

萧夫人摇头笑笑:“孝道不存于表象,而在心中,你是我的孩子,你待我怎样,待先帝怎样,我怎会不知。”

提及先帝,她稳重也沧桑许多,但并未表现难过,她道:“先帝体恤我们大楚的子民,在世时下令缩短国丧期限,也是出于此意,我们为离开的人难过,是我们心中有爱,真正的祭奠和缅怀从来不是一时的隆重,而是带着那份爱好好活下去,你知道对于逝者来说最害怕的是什么么?”

或许陈谦润还因元宵佳节的事情愧疚,没有立刻回答,钟凝雪替他答道:“遗忘。”

萧夫人面向钟凝雪,轻声笑了:“雪儿当真冰雪聪明,润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钟凝雪谦让道:“我不过恰好猜到您的想法,论大智慧,还是您有兼顾家国天下和儿女情长的胸怀。”

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是随便一个人想做就能做的,必有与众不同的智慧和魅力。

“母亲,”陈谦润在这时郑重向萧夫人说道,“我会竭尽全力还父亲一个真正的安息,珍惜你和雪儿,不管谁去了哪里,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这话令钟凝雪疑惑,难道先帝不是病逝么,难不成也是因意外离开,还是他曾托付给陈谦润过什么重要事情。

萧夫人欣慰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们都是聪明孩子,自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既然还要办生辰宴会,还是早去早回的好,明日我就出发。”

钟凝雪问:“红阳是今日来见您,还是明天?”

萧夫人道:“不必麻烦来一趟,明日一同出发即可,我见过那孩子,认得她。”

“不过晚膳你和润儿就留在和宁宫吧,”她接着道,“权当临行前再陪陪我。”

*

自提到先帝,陈谦润像是有什么心事,在同萧夫人晚宴时,他仍是往常做派,不停给钟凝雪夹菜照顾她,和萧夫人聊天拌嘴有说有笑,一样不落,钟凝雪还是能看出来他有些心神不宁。

红阳没有随从,晚膳后与萧夫人道别,陈谦润先送钟凝雪回长春宫。

他道:“前往涿木的队伍快要出发了,我去看看。”

钟凝雪也想去送送远行的将士,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陈谦润拉过她的手,摸摸手心和手腕,道:“还是凉,吃了大半碗的汤还是没能暖过来,你先回去,夜里不比白天,若再闹了风寒,岂不耽误了我们启程的时间。”

钟凝雪没有坚持,回到长春宫,又叮嘱了红阳几句,红阳这般迟钝的人,都觉出来了钟凝雪今日同往常不一样,她小心道:“小姐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

钟凝雪本人尚未察觉,她问:“是么?”

红阳如实回答:“是……”

钟凝雪今日确实说了很多话,有必须要同陈谦润商量的,也有她同陈谦润讲的玩笑话,萧夫人和红阳她说的也比较多,是因为她们明天就要离开临歌,再见遥遥无期不可预测,她自是把往后半年乃至一年同她们讲的话全都在今日说了,不怪红阳说她话多。

她问红阳:“我说话同往常一样么?”

一样,红阳心里回答,虽然话多了几句,还跟她讲了道理,但依然不分情绪,说的没有感情,若是不熟悉她的人,根本听不出她是在关心人。

红阳不敢照实回答,她道:“不一样,比以前温柔了。”

钟凝雪神色严肃盯着红阳看了片刻,把红阳看得心里发毛,她后知后觉想到钟凝雪大概不喜欢别人夸她温柔。

红阳忐忑不安地解释:“小姐,我的意思是……”

钟凝雪并不与她计较,她打断了红阳的解释,说道:“我明白,你不用说了,明日还要赶路,你去歇着吧。”

红阳道:“王爷还没回来。”

钟凝雪往门口看一眼,道:“应该快了,有事我会叫其他人,你好好休息去吧。”

红阳应声离开,钟凝雪守在寝宫的桌前,或许今天思考了太多问题,她有些累了,几度差点睡过去,索性起身来,左看右看找事情做,陈谦润回来时,她正在香炉旁点香。

陈谦润诧异:“长春宫是没人了么?”

钟凝雪不满他大惊小怪,不理会他,自顾抱着香炉往床榻旁走。

陈谦润走去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香炉,一手端着,另一只手将床榻旁的方凳向外挪了挪,他道:“太近了,每次我在外侧睡,都熏得头晕。”

说话间把香炉摆在了方凳上,又道:“今日还是我在外侧睡,以后都是我。”

钟凝雪应了一声:“嗯。”

又道:“可能是你嗅觉太灵。”

陈谦润:“……”

他怎么听都不觉得这是句夸人的话。

睡前,陈谦润将一张折起来的纸交给钟凝雪,说道:“涿木的情况,跟你报备一下。”

报备?想必是他要证明他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对钟凝雪有所隐瞒。

钟凝雪才不要那么幼稚,她不接:“我不看。”

“当真不看?”陈谦润问。

钟凝雪道:“不看。”

陈谦润开始卖惨:“可若是哪天涿木出了意外,我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这么重的担子全压在我一人身上,难免会出一些纰漏。”

钟凝雪皱眉接过,打开扫一眼,上面如数列出涿木派兵数量及各队伍领队的姓名,不是陈谦润的笔迹,想必全是由卫凡安排。

算是整整齐齐的汇报,并无特殊之处,但在最后一行,有一个圈起来的名字,江凉。

钟凝雪看向陈谦润:“这个江凉……,涿木的驻军将领……”

“你想的没错,”陈谦润道,“他是江远的弟弟。”

钟凝雪问道:“他何时加入王府军队的?”

“他是冒充他人姓名混进来的,”陈谦润道,“他现在叫郑临。”

钟凝雪将纸重新折好,放在桌上:“江凉若不是心正之人,涿木必定要来一场腥风血雨。”

陈谦润道:“但同时证明我们派兵涿木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钟凝雪点头道:“嗯,这是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收拾妥当,灭灯后,钟凝雪才想起来还有几句话想对陈谦润说,只是陈谦润先开始黏她,刚回来时不问,待躺在床榻上了,把人抱怀里,就非得问清楚钟凝雪今日是不是在刻意等他。

陈谦润软硬不吃,钟凝雪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坚决不肯承认,要同他说什么话也全都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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