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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凝雪没有问陈谦润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府门外亮着两个灯笼，可以让钟凝雪清楚的看见陈谦润的样子，他看起来好像更瘦了。

钟凝雪从马上下来，陈谦润已经从门口走到她身边，想要去牵她的手，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只是叫她：“雪儿。”

“嗯。”钟凝雪牵着马，推开大门，问，“王爷将事情都安顿好了么？”

“安顿好了。”陈谦润道。

钟凝雪问：“王爷找我是有事么，若是没事，这么晚了王爷该……”

陈谦润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很想你。”

钟凝雪不理会，只道：“我想休息了，王爷若是想留下，我给你安排地方，若是不想留下就请回吧。”

陈谦润再也忍不住地问道：“雪儿，你有没有过一点点的想我，哪怕一点点。”

钟凝雪牵着马向前走了，一边道：“不告而别是我的错，但是也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我想王爷应该懂我的意思，如今果真全都按照计划，事情一件件的都办好了，是我们都希望的，若是王爷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觉得我做的不对，那么我在这里向王爷道歉。”

陈谦润跟着她一起走了，回答道：“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你没有一点错，错的是我，我应该早来潭州的，我只知道你叫我去打济北，而没有参透你最后真正的用意。”

钟凝雪道：“王爷若再这么说就是怪我了。况且王爷不来潭州，我也能将李存业拿下，王爷要打的是济北和江川。”

陈谦润不讨论这些，他道：“我想留下。”

钟凝雪停下，扭头盯着他片刻，点了点头。

钟凝雪将马拴住，领着陈谦润到前院的厢房，指着其中一间，说道：“王爷今日就在这里歇息吧。”

不成想陈谦润牵过她的手推开了房门，进去便关了上，钟凝雪不及反应，陈谦润像是个冒失的疯子，上前一把搂住了她，说道：“我要和你在一起。”

钟凝雪皱起了眉头，意欲将匕首取出，陈谦润又道：“我过了一段暗无天日、行尸走肉的日子，我盼望着早些见到你，就是因为早些见到你，我相信这个，所以我今天真的见到了。”

陈谦润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几乎是前言不搭后语。

钟凝雪推不开他，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钟凝雪还是将匕首拿了出来，她不是要威胁陈谦润，他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是钟凝雪一刀捅死他也不会放开。

钟凝雪道：“既然这样，把我们俩都杀了吧，我们一起下黄泉。”

陈谦润立刻松开了钟凝雪，向后退了一步，碰到了门上，咣的一声。

他不知道痛，说道：“雪儿，我只是……”

这话没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把将钟凝雪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放在自己袖口中，像是将那障碍解决了，“贼心又起”，又去将人抱住了。

钟凝雪的力气斗不过这个疯子，好话坏话全都说了，他尽是不听，陈谦润也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只是抱着她，不知是怕松开以后，她不让再抱了，还是还是由于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件事情，他忘记了可以坐下。

钟凝雪道：“王爷是想我们两个就这样站着，站到天荒地老，站着死在这里么，打仗没打死，倒是被自己作死了。”

陈谦润又好像大梦初醒，又是很快地松开了她，视线在房中看了一圈，盯上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椅子，一把拉过钟凝雪的手，走了几步，坐了下来，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坐下了，不会死了。”

钟凝雪皱眉头：“王爷真的不休息么，你不休息，我要休息。”

陈谦润就是不放开她，他道：“你去睡，我守着你，我一点也不困，有你在，我什么时候都不困。”

钟凝雪告诉他：“有一件事情我想跟王爷说，我对李存业说我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事实上他说的话有真有假，所以我并不能十分确定，不能确定王爷是否跟我父亲死亡的事情有关系。”

陈谦润道：“雪儿什么意思？”

钟凝雪道：“王爷应该知道没有证据的自证，没有任何用。”

钟凝雪这句话叫陈谦润冷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

钟凝雪道：“还有一句话也想对王爷说，我承认以前对王爷有感情，现在好像没有了，因为我感觉不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现在心中只有激动，我知道事情大概会一切顺利的，也快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若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也就是我与王爷分别、浪迹天涯的那一天。”

陈谦润着急了，他道：“我不要你离开。”

钟凝雪道：“王爷应该知道自由二字是何意。”

钟凝雪向窗外看了看，说道：“王爷也早些休息，安乐公主说明日来找我商议回上原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叫人来请王爷过去，我们一起商议。”

钟凝雪很利落地要挣脱开，陈谦润不让，紧紧抓着钟凝雪的手，说道：“感情可以培养，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对待你，我……”

钟凝雪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对我百般照顾，我很感谢，只是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想做违背我心意的事情，那样会让我很痛苦。”

“可是我……我也很痛苦，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也没有喜欢上我，我也不在意，我……”陈谦润越说越是无措：“我……，我不走。”

钟凝雪在他分神思考措辞之际，使了一把狠劲儿，将手挣脱开来，道：“王爷早些歇息吧。”

说罢，转身要向外走。

陈谦润反应过来，他不肯叫她走，从椅子上起了身，要去拦她。

钟凝雪看着陈谦润的眼睛，说道：“王爷何必这样，不是过了今晚，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或是我要立刻死了。”

听过这话，陈谦润怔在原地一言不发，单是眼神慌乱地看着她。

钟凝雪狠了心不再与他说话了，转身离开了房门，只是不知为何，走入黑夜的那一刹那，她泪如雨下，心里很疼，想起了很多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许多是甜蜜的，许多是黑暗的，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想不清此时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她只是一直向前走，想着那么就先睡一觉吧，毕竟明天还有要事商议。

留在房中的陈谦润在原地停了许久，当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那房中的蜡烛已经灭了，仅有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他寻着那明亮向外头走了去。

夜很静，大约钟凝雪没有留很多人在这里，或许她本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陈谦润不知道钟凝雪住在哪个房间，他也不想去找，因为那样会叫钟凝雪不开心，她今天已经很不开心了。

陈谦润就那样望着月光，想自己应该如何将钟凝雪留下，看她应该是心意已决，在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之后，她应该会离开的。

陈谦润想不到，因为好的坏的他全都试过，没有一样对钟凝雪有用，他就这么一直想，想了一夜，想到天光乍亮，也没有想明白，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哥哥在想什么，你不冷么？”

听见这话，陈谦润茫然地扭头去看，是安乐公主站在了他身边。

陈谦润问她：“你怎么来了？”

安乐公主道：“嫂嫂是个直性子的人，哥哥要做的不是强制，而是尊重，相信嫂嫂对哥哥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因为毕竟曾经有过，即便是现在少了，应该还有一些，不会一下子全都变没了，只是在她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哥哥排在了后头。”

陈谦润道：“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

安乐公主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想，若是不愿意，为什么非要强迫，那样会让事情更糟糕。”

陈谦润道：“要是没有雪儿，我过的很痛苦。”

安乐公主道：“哥哥有没有想过，若是嫂嫂真的对你没有一点的感情了，就是你强制将她留在身边，你觉得嫂嫂会幸福么？她不会。”

陈谦润却摇头道：“不对。”

安乐公主道：“我曾经和哥哥一样固执，当我真的失去以后，我才知道，或许等一等，能等来一个好的结果。”

陈谦润喃喃道：“好的结果……”

安乐公主道：“哥哥还是好好想一想吧，这些事情外人干涉不得，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但是该劝说的话我还是要劝。”

安乐公主叫他：“走吧，我们去找嫂嫂。”

再见钟凝雪，陈谦润没有昨日那样的疯狂了，变得很安静。

钟凝雪看到他身上有潮气，该是在院里停了很长时间，或许是一个夜晚那么长。

三人全都落座后，安乐公主先问：“嫂嫂的计划是什么？”

钟凝雪道：“郑临和孟廷邺现在在河州，严卿师兄想先将孟廷邺稳住，若现在就拒绝他的求助，孟廷邺可能会撺掇陈靖换人重掌兵力，那么我们还要去打一个河州。”

钟凝雪说到这里，安乐公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道：“嫂嫂是说叫严将军来打潭州么？”

钟凝雪道：“我是这样想的，若孟廷邺不同意，从中作梗，那么他最后的立场我们也就知道了，及时改变计划，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