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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邺问陈谦润：“王爷不跟王妃和公主道别么？”

陈谦润道：“王妃她现在不喜欢我了。”

孟廷邺不敢问，看陈谦润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便是更加沉默了。

陈谦润离开有没有告诉钟凝雪，孟廷邺不知道，但一定是同安乐公主商议过的，因为他原本见的是安乐公主，是安乐公主将陈谦润叫过来的。

陈谦润走得潇洒，没有跟任何一人打招呼，那些人像是知道他要离开似的，没有一人阻拦，自然也没有一个人随从。

陈谦润爽快，孟廷邺却是忐忑不安，他原本的计划是陈谦润不同意的，他再拉扯几回，说服陈靖再想其他的办法，算是卖给瑞王一个人情，不想陈谦润竟是答应了，他既然答应，就一定有他的计划，且是胸有成竹的计划，他不会做没有胜算的事情，如此一来，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传话的了，而没有任何的功劳可言。

另外，陈谦润虽没有必须要杀他的证据，可若是借刀杀人呢？

孟廷邺突然后悔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陈谦润问孟廷邺：“国公是不是后悔了，我看你的表情不太好看，不像是你逼我去的，而像是我逼你去的。”

孟廷邺连忙否认：“怎么会，陈靖他确实有性命危险，单是靠攻城是解决不了的，只有王爷亲自去见他，说不定还有一些机会。”

陈谦润客气道：“如此说来，国公你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要是这次能成功了，我一定要将人情还你。”

孟廷邺硬是挤出了笑容，说道：“王爷能记得我的好，我已经十分满足了，并不奢求额外的奖赏。”

陈谦润恍然大悟道：“奖赏？我忘了说应该给奖赏的，而不是嘴上说说，多亏你提醒，否则还真是想不到。”

孟廷邺只好道：“王爷说笑了。”

孟廷邺其实不想说话，他想安静地想一想陈谦润的计划会是怎样的，陈谦润的话却是出奇的多，又问他：“国公对我有信心的么，毕竟只有三天，陈靖他也不是个傻子，他既然答应你将我叫过去，也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有他自己的行动，并且应该是国公你不知道的行动。”

孟廷邺以为陈谦润已经猜到了陈靖的计划，他道：“王爷的意思是？”

陈谦润轻描淡写道：“国公就不怕我死在陈靖前面么，毕竟就我一个人，可比不上陈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孟廷邺试探道：“我觉得王爷既然来了，应该是有准备的。”

陈谦润笑道：“国公觉得我会准备什么？”

孟廷邺如实道：“我不知道。”

陈谦润告诉他：“我确实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与陈靖说，关于父亲，关于钟侯爷，有些话是说不完的，但毕竟是跟陈靖，是我不愿意看见，但是又必须看见的人，我在想到底该怎样将那么多的话缩减成几句，就能将事情全都问明白，而且还能将他问得良心发现，要是能自行了结就更好了。

这话听得孟廷邺瞠目结舌：“王爷你……”

陈谦润灿烂一笑：“开个玩笑，要是能将陈靖说的良心发现，那定是无所不能的人，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还得仰仗国公你的。”

孟廷邺道：“这是自然，王爷需要我办什么，只需打声招呼即可，只是先不要叫陈靖知道。”

陈谦润贴心道：“这个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定不会拆穿你墙头草的身份。”

“……谢王爷。”

孟廷邺故意放缓了速度，是在傍晚到的皇宫，陈靖仿佛等待多时，他强装镇定，即便陈谦润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紧张得已经想要发抖了。

陈谦润停在了那大殿中央，微笑道：“好久不见了。”

陈靖也露出笑容来，问道：“这些日子弟弟过的好么？”

陈谦润摇头道：“过得不好。”

陈靖原本以为陈谦润会告诉他过得是极为潇洒的，毕竟大楚基本上全都被他占上去，他能不开心么，甚至可能还会借机讽刺他几句。

陈谦润没有，他对陈靖说道：“因为我日夜痛恨的人依然活着，并且是无病无灾地活着，这让我寝食难安、无地自容。”

陈靖的笑意僵在脸上，他道：“弟弟说的不会是我吧？”

陈谦润道：“就是你。”

陈靖想起身，他在那大殿正中的位置上坐的那么端正，就是为了彰显他的地位和正统，陈谦润方才说了几句话，就叫他坐不住了，他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就叫陈谦润看出他的不安。

他继续装着镇静，说道：“我也很想念弟弟，有些日子不见，我看弟弟好像……”

陈靖在脑子里找词语，却是没找出来一个，因为陈谦润表面看起来仍是像以前那样温文尔雅，只是多了一份稳重和沧桑。

“弟弟你瘦了。”陈靖道。

“是么，我记得王妃好像也说过我瘦了。”

陈谦润毫无征兆地提起了钟凝雪，这叫陈靖暂时无话可问，而孟廷邺在方才就被他打发了出去，现在殿中只他们二人，陈谦润离得他不近，说起话来还有一些回声，可这缓解不了陈靖内心的紧张。

大约是知道陈靖无形的炫耀，陈谦润四周看了一看，说道：“这里金碧辉煌，是多少人羡慕渴望的地方，我曾经幻想过我坐在这里的场景，不想今日坐在这里的却是你。”

陈靖装出不满，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谦润道：“我一直以为能足够配得上父亲的信任、有足够的能力的人才能坐在这里，是我想错了，我高估了自己，我配不上父亲的信任，配得上父亲的信任的是你。”

陈靖：“？”

陈靖问：“弟弟在说什么？”

陈谦润道：“今日我来这里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么，我在来的路上还跟荣国公说，我理想的计划是劝你良心发现，自行了结，可是我也跟荣国公说我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我也是必须要来的，因为我想听真相。”

陈谦润又向前走了几步，紧紧地盯着陈靖的眼睛，问他：“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应该会把真相告诉我的吧？”

听见那个“你”，陈靖冷了脸，道：“弟弟这么没有礼貌的么？”

陈谦润的声音也变得冰冷了，他道：“不然我叫你什么，直呼其名叫你陈靖么？”

陈靖气结道：“你……”

陈谦润道：“我只说了这么一句不礼貌的话，你就气成这样了么，我是该说你的气量太小了，还是该说我和王妃太能隐忍了。”

陈靖终于拍案而起，他道：“你不必在这里威胁我，你也威胁不到我，你应该多想想你自己，你既然来了还能不能安全地走出去！”

陈谦润无视他的怒吼，平静道：“我没有想过走出去，我想知道真相。”

陈靖道：“既然走不出去，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办，不过白添自己心里的愧疚和无奈罢了。”

陈谦润道：“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听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告诉我就行。”

陈靖：“？”

陈谦润又问陈靖：“那接下来我该去哪里，等着你开恩将我放出去，还是等着你想一个理由将我处理掉呢？”

陈靖换了个好人模样，叹息道：“我不是无恶不作的坏人，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陈谦润却道：“你不用说，你说的条件我全都不会答应，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

陈靖确实打算是将陈谦润关起来的，不是关到别处去，而是关在他的寝宫。因为别的地方涉及的人很多，不一定哪一个就帮陈谦润逃了出去，若不帮他逃出去而是帮他做事，那也是极其危险的，陈靖不认为陈谦润是来送死的，只是他究竟要做什么，陈靖百思不得其解。

不仅是他，孟廷邺对此也没有任何的线索，在陈靖的连连逼迫下，孟廷邺才不得不胡乱说了几句。

孟廷邺说道：“我觉得瑞王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并且真正要实施计划的应该不是瑞王。”

陈靖早已乱了分寸，丝毫没有方才见陈谦润那时的镇定了，他道：“为什么？”

孟廷邺道：“因为就他一个人，并且现在还被陛下您关押着，他能做什么呀，他什么也做不了。”

陈靖问孟廷邺：“你当时是怎么跟他说的？”

孟廷邺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能说的话跟陈靖复述了有五六遍了，陈靖竟又问了。

孟廷邺耐心地回复道：“我已经与陛下说过了。”

陈靖道：“朕只是想听听，能不能找出些线索来。”

孟廷邺道：“我觉得重点应该放在城外那些人身上，因为那些人才是掌握着兵力、对陛下最有威胁的人。”

陈靖道：“外公是说瑞王妃和安乐公主么？”

孟廷邺道：“臣是这样认为的。”

孟廷邺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却是一无所获，因为无论瑞王妃、安乐公主还是秦臻，他们全都没有动作，在他的观察之下，他们连城门的情况都不来打探一下。

孟廷邺对陈靖说道：“或许是他们之间有了分歧，瑞王来皇宫只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其他人是不同意的。”

陈靖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们之间有了分歧，若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孟廷邺道：“那么事情就回到了起点，因为陛下能做的就是将瑞王悄声无息地杀掉，但是这样还是保证不了自己皇位的稳妥，毕竟城外还有瑞王妃、安乐公主和秦臻，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陈靖道：“他们不是不同意瑞王来么。”

孟廷邺道：“就是因为他们不同意瑞王来，所以陛下才应该更加担心的，瑞王来，是想好好地跟陛下谈一谈的，是想和平解决，瑞王妃她们不同意证明不想和平解决，而想用武力。”

“这样……”陈靖道，“那还真是……回到了起点，一切都白做了。”

孟廷邺安慰道：“不过陛下放心，他们应该不会乱来的，否则真相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即便瑞王能打听到了，真相也无法传递出去，这是一个死局，很难破的。”

陈靖道：“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仅是我们白忙活了，瑞王他也是白忙活的，不过我们白忙活没有搭上性命，而瑞王白忙活可能会搭上他的性命的。”

孟廷邺道：“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