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松椿接过酒壶,坐在船头,南锦书探出个脑袋来:“还有多久啊,松椿。”
“半天左右。”
这酒是路上随手买的,不好喝,比临停长老手里的差多了。
魔镜海出来,两个管事长老一通嘱咐,头也不回的跑回去处理张岫辰那一档子事。
剩下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盯着盯着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所有人松下肩背,七扯八扯说了好一阵,这才互相拜别。
祝松椿一行人按照之前的打算,一路往北,去溟雁塔。这一块划分不清,各种规矩没完没了,南小姐出资,干脆买了个船走水路。
江衔月伸了个懒腰,手里的筛子在空中打转,他一个翻身提议道:“好久没出来玩了,也不知道外边有没有出一些新本子。诶,玩骰子吗?”
几个人谁也不搭理他,只符疏林冒出来,跟他刚玩两局出老千被发现,叫去一边自己玩。
符疏林迷迷糊糊的,寻思自己西域练的手艺什么时候生疏成这样了。
南锦书掏出甜果干,拒绝江衔月跑过来的邀请,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穆棱探出个脑袋来,蹭着手腕。
祝松椿余光瞧见,听着里头热热闹闹,压低声音问道:“魔镜海里南家那一块是怎么回事?”
这事来龙去脉都模糊,到最后也是草草了事,一堆疑团压在心头,两位管事长老虽说是把事接过去,也没多问。祝松椿总觉得是长老有意给他们遮掩,试着心里突突的。
甜杏干在手心打转,南锦书看着海面,半晌才说:“我心里也没底。”
甜杏干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扑腾”一声落入水面。
“我在**之外,什么都说不准。”她呼出一口气,眼睛笑得像月牙。
“我身上好得差不多了,穆棱也喘过气来了,我总感觉,离回南家不远了。”
她手腕一转,那块木牌安静的躺在她掌心。当时情况混乱,这块木牌牢牢黏上她,过了几天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阵眼,如今跟在她身上,默不作声温养着她。
南锦书轻轻皱起眉头,大好的机缘砸在身上,她却试着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底。
小船一路向北划去,李万郴出来喘了口气,顺便给人把脉下针,萧云笙出来跟刺猬一样的祝松椿换班,几个人又热热闹闹好一通。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上了岸。
溟雁塔最初建在荒郊野岭,后来靠贩卖情报、培养死士、发布任务声名远扬,往来密集。脑子活泛的人瞧见商机,开茶楼弄赏玩的,把这地界渐渐经营成个城镇模样。
祝松椿几个坐在城外的茶水摊上,觉得这地界真是各色人物都有,做买卖的生意人、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面色冷峻的修士,甚至还看见几个合欢宗的弟子。
南锦书跟萧云笙在世家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刚刚进去两个季家子弟,这俩人瞧见,一个接一个乱打扮。
大红色衣裙华丽繁复,衣摆层层叠叠,金叉玉坠,叮叮当当的遮去半边脸。
她撑着下巴,略显嫌弃的瞥了眼旁边的萧云笙。
倒不是说她多有个人私怨,主要是这人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黑咕隆咚的,难看的要命。
江衔月折扇落在他肩膀上,声音明显憋着笑:“你真该庆幸这地界什么装扮的都有,否则就你这张面具,招眼的很。”
一行人往里走,赵安行冷不丁出声:“你以为在这里面就不显眼了吗?”
江衔月打量一圈,周围什么花样打扮的都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得多看他们一眼。
他手里折扇哗啦一下打开,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却还笑眯眯的,谁看过来都得笑眯眯的看回去。
符疏林有样学样,他什么遮挡也不用,海清色的眼睛混着明晃晃的调笑,脸皮薄的也不好意思再看。
李万郴跟赵安行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祝松椿,一下头也不敢回。
丢人啊。
他们这一趟目的明确,直奔最中心的溟雁塔而去。
溟雁塔占地辽阔,叫“塔”,实际上是个布局复杂的宫殿。
几个人跟着进去,里面人挨着人,大吆小喝,乱乱糟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祝松椿连着确认好几遍,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溟雁塔。
江衔月在后头躲着汹涌的人群,碎碎念念道:“哎呀,习惯就好啦,出名的地方呢都是这样的,多热闹不是。欸,看点路啊兄台,我这鞋子都要掉了。”
越往里走买卖难度越高,走到大殿里头,叫卖声才渐渐停歇。
符疏林靠在柱子上罕见的叹了口气,环绕大殿一圈,不确定的问道:“咱们真要在这挑任务啊?”
李万郴上前一步,悄声说:“溟雁塔虽说平日就热闹,可也没热闹成这个样。”
这种杀人越货的好地方,热闹了就代表外面不太平了。
悬挂的买卖多了,恩怨情仇就混乱了,进来干这买卖的多了,就说明养家糊口的正当买卖少了。
横看竖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祝松椿看着大殿上垂下来的木条,脑子里转过刚刚一扫而过的买卖档子。
单就北边的买卖,浩浩荡荡占了半个屋子,祝松椿记忆不差的话,外面那个殿里还悬挂着追杀她的木条呢。
挂上去应该也有段时日了,不知道是不是描述的太模糊,这么长时间还没人揭下来。
这么想着,殿里走出个小厮打扮的人,一个起身挂了个新木条上去。
南锦书垂眼看去——
神药。
这长条挂的太是时候,几个人眼神都跟着落上去。
符疏林这会倒来了兴致:“这倒是有意思。”
“神药,什么地界的?”
那小厮打扮的人迎着笑解释道:“此处买卖不透露地界,只这两个字,给各位英雄提示。”
她伸手一指,提醒:“这个买卖是塔里给出来的,诸位修士若有心,可揭下来一探深浅。”
“溟雁塔做的二手生意多,自己放出来的买卖却少,”江衔月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咱们这几个月看样错过了不少事,要拿下来看看吗?”
祝松椿:“这里买卖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大殿里的买卖揭下木条意味同意接手,塔里给出相应讯息后可以选择是否买断。买断意思是这事只有我来干,消息也是我一手买断,定下时日,结束领赏金,没结束给溟雁塔交钱。”
“不买断就是这事别人也能干,信息溟雁塔都给,谁功劳大赏金谁多拿,完不成也是一样。”
这倒显得有良心不少。
李万郴:“溟雁塔怎么确保功劳多少,是否完成?倘若没完成,溟雁塔怎么确定有人会来交钱。接这种活的,多的是亡命之徒。”
祝松椿:“溟雁塔养杀手死士。”
这就说得通了,要不然溟雁塔也不能在二手贩子玩的这么得心应手。
江衔月赞同点头:“怎么,你们是对这个有兴趣了?”
几个人都是谨慎性子,当下没敢拍板,只散开绕着殿里看。
小厮站在一旁,祝松椿路过时总感觉她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她疑心是自己的问题,路过之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很正常,很普通。
低垂着眼睛,是一张没有任何记忆点的相貌。
她皱了皱眉头,回头仔细看殿里的木条。
他们城外就商量好了,南小姐萧公子包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打开始就是奔着大殿来的,只是这么一转,七个人回原地,实在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
符疏林又站到“神药”面前,歪着头打量半晌,跟后边的小厮对上眼睛,套半天话都没套出什么来,这才蔫蔫回去。
祝松椿眼神落到大殿正中央的小厮身上,福至心灵,总觉得这一切巧合的很。
她记忆被粗暴的拽回前几年去,血液里冲撞的不适感一瞬间涌上心头,祝松椿不敢保证那场大火有没有侥幸逃脱的人,那种被窥探被安排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她拉住身边人,低声问:“你们有关于‘神药’这两个字的猜测吗?”
丹修的李万郴思量道:“前几年流通过一种‘禁药’,传闻能短暂突破极限,在修士间风靡好一阵,后来不知怎得这事就没了风声,连同那‘禁药’都销声匿迹了。”
祝松椿手心冒着汗,大脑混沌一片,这要是真的是自己那档子事,放她身上顶多算是去斩草除根,拉着其他人下水不太好,刚要提议放弃这个,扭头就听见几个人热火朝天的说起来了。
她一回头,轻易的找到罪魁祸首。
符疏林眼睛带着笑,左一句右一句哄得人都往这靠。
几个人还真没什么要求,修仙界里的东西说来说去都是那样,祝松椿阻止的话还没组织好,符疏林上前把木条揭了。
这下好了,该上都得上了。
祝松椿麻木的跟着人往后边去,心里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干净利索地把这事扼杀在摇篮中,省的一群人往东边跑。
小厮手一翻,底下的相关信息露了出来——
南芜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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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溟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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