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月,我回来啦。”
安岁人未到,声先至,开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打招呼,他想让侵月第一时间知道他回家了,就像他想要回家第一时间看到侵月一样。
关上门,安岁将包扔在一边,迫不及待去浴室看侵月的情况。
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还有点侵月自作自受的得意,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开始担心侵月整天缩在小小的浴桶中会难受。
好在,侵月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错。
侵月的手臂舒展地搭在浴桶边缘,尾鳍有一下没一下扫着水玩儿,是明显放松的状态。
“看来你还挺适应的。”
安岁走到浴桶边,挽起袖子,“不过我还是把你送回水箱吧,这里这么小,别到时候特殊监管部门的找上门来,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安岁指了指侵月,又指了指门外,他相信侵月能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
果不其然,侵月从水中坐直了上半身,安静地看着安岁。
安岁像昨天那样,在地面铺上一层湿毛毯,抱住侵月,慢慢将它从浴桶中带了出来,连拖带拽弄回客厅。
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如何把侵月送进水箱中。
水箱的高度差不多两米,侵月绝不可能像昨天进入浴桶中那样,自己撑住水箱边缘回去。
安岁的力量显然也不支持他托起侵月,给它送回水箱中,只能思考别的办法。
“侵月,你把手抬起来我看一下,还差多少才能摸到水箱顶端。”
安岁一边说着,一边两只手并用抱起侵月一只手往上举。
侵月发现它能更轻易地明白安岁的意思了——安岁想让它回到水箱中,而他的力量无法帮助到它,只能它自己爬回去。所以安岁举起它的手,是要比高度。
它左手撑在地板上,尽量抬高右手,但距离水箱顶端还是有大概六七十公分的距离。
安岁看到侵月的动作不可谓不惊讶,它会撑起手臂,说明是完全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甚至结合了它自己的思考,加长了能触摸到的距离。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侵月的确变聪明了。
他还记得,侵月第一次吃到葡萄的时候,根本不会根据葡萄的特征思考要改变撕咬的习性,需要他亲自演示一遍给它看,它才会尝试着做出改变。
而且要经历不断的练习,它的动作才会变得熟练起来。
是什么促使了侵月逐渐变得聪明起来?
安岁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想法,但是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个答案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懊恼地锤了锤脑袋,垂眸时发现了一件更紧要的事情——侵月的鳞片似乎变得暗淡了。
人鱼手册上有说过,人鱼不能太长时间脱离水,三四分钟左右就会出现脱水症状,最多半个小时,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他忙得差点忘了这一茬。
安岁赶紧弄了点水来泼在侵月的尾巴上,暂时缓解了脱水,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将办法赶紧把侵月送回水箱中。
他扫了一眼还差相当一段距离的水箱顶,喃喃自语道:“既然上限没办法再涨了,就只能从下面入手了。”
这个家里能用的工具已经不多了,椅子太小,桌子坏了,就只剩沙发了,从高度上来看,也刚好能够。
这套沙发的承重还是不错的,昨天侵月压上去过,并没有坏,说明只要侵月不刻意用力,应该是能承住的。
安岁拍了拍沙发,自己坐上去,然后站起来指了指侵月。
“待会儿你做这上面,再抬起手应该差不多就能够到水箱上面了。”
侵月点点头。
安岁已经有点习惯侵月远超宠物程度的聪明了,没有心情多想,将沙发推到合适的位置,站在后面,一只脚抵住靠背,几乎是压榨了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拼了老命把侵月往沙发上拉。
因为安岁是在身后,侵月并不是很能使上力,尤其它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捏碎安岁心爱的沙发,干脆先等着安岁动作,如果安岁实在做不到,它再补力。
然而有点出乎侵月意料的是,安岁还真把它带上了沙发。
安岁的脑袋垂在它的上方,脸色憋得通红,紧咬着牙关,却发出很粗重的喘息声。
那声音并不难听,略微沙哑的气音中反而带着某种侵月形容不出来的性感,它习惯了随心所欲,当某个想法出现时,便毫不犹豫去实行了——
侵月突然伸手,反手勾住了安岁的后颈。
安岁身体猛地一僵,差点把侵月松开,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脚下狠狠蹬住沙发靠背,一鼓作气彻底把侵月拉了上来。
“侵月!你干什么!”
安岁生气地看向侵月,却在撞进侵月眼中的瞬间哑火了。
两束目光交汇在一起的瞬间,安岁看到侵月眉眼变得有一点弯,而后,嘴角也缓慢勾起。
仿佛深海中鲜红的珊瑚被从一处点亮,迅速蔓延至看不到的边际,无数生物从珊瑚丛下面钻出来,转眼间便将死气沉沉的黑底变成了生机勃勃的秘境。
那一瞬间,安岁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池水的话:“亲它!”“你就亲它一下,它绝对忍不住露出马脚!”
侵月漆黑的眼中似乎有无数双手伸出来,抓住他,要把他拽进去。
安岁无知无觉中,和侵月的距离越来越近。
大约还剩两三厘米的距离,安岁几乎已经感受到了侵月皮肤传来的冷气,还有一股极冷的小苍兰的香味,像是风雪过境,鼻子都有一点刺痛。
安岁猛然回过神。
他在干什么啊!侵月是他的宠物啊!
安岁使劲一用力,想直起腰,却忘了侵月还压在他后颈的手,头刚抬起来一点,强大无数倍的压力袭来,他一个没撑住,脸贴了下去。
温软的嘴唇贴在侵月冰凉的额头上,浑身像过电一样倏然麻了一半。
安岁理智全无,直接抓在了侵月布满鳞片的小臂,使劲儿拽了下来。
平常他是绝对拉不开侵月的手的,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超常发挥了,竟然一下子拉开了侵月的手。
安岁猛地直起腰,后退了好几步,满脸通红地看着侵月,一时语塞。
侵月的反应似乎平平淡淡,长尾一翻,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就着这个姿势抬高上半身,右手刚好能抓住水箱边缘。
它用力将身体撑起来,很快另一只也抓住了水箱,手臂和背部因为用力而肌肉微微鼓起。
不是很夸张的鼓囊囊的一团,而是极具美感的流畅的线条,和墨色的长发以及流线型的长尾共同构成一具恰到好处的野性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
侵月将身体完全撑上了水箱边缘,回头看了安岁一眼,它一头扎进水中,长尾扫出一段漂亮的弧线。
安岁不明所以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腿有点软,两步走到沙发边,靠在沙发扶手上。
而侵月在水中绕了一个圈,在搅动的水流中凑到了距离安岁最近的地方,它的长发顺着水流搅动着,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安岁微微侧头躲开侵月的视线,“饿死了,我要去找点东西吃。”
不得不说,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一点触及到安岁的知识盲区了。
他本来没打算理会池水说的那些离谱的话的,可最后,事情还是不小心发生了,更可怕的是,侵月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他,看到侵月的脸都觉得烧得厉害。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这叫什么?他这个变态终于露出了马脚?
难道他对侵月真的有那种心思吗?可是他绝大部分面对侵月的时候并没有小鹿乱撞啊!
安岁没谈过恋爱,连朋友都只有池水一个,实在不会处理眼下这种情况,当天晚上都没敢和侵月有太多眼神交流,吃完饭就翻出了八百年前的旧平板,拆排线玩儿。
对于其他人而言排线板上的线路布局错综复杂,多看两眼都会头晕,在安岁眼里,这些线路却都有着各自的完成的轨迹,承担着不同的用处,理清复杂的排线布局,是一件能让他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安岁的思绪慢慢恢复了平静,完全沉浸了在了线路板上,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侵月浮在水箱边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它记得,它在那个地方看到过拆开的颈环,内部也是如这般,线路盘根错节,布满了细小的它看不懂的元件。
研究透旧平板的布线布局,已经快十一点了,安岁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大脑空空、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半夜时分,安岁却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的一开始,安岁辛辛苦苦把侵月搬进浴室洗澡,洗到尾部的鳞片时,侵月突然把他拽了进去。
安岁是骑在侵月腰间的姿势,他一只手撑着侵月的肩膀,痴迷地看着侵月惊艳的脸,另一只手慢慢描摹侵月的五官。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弯下腰身,亲了侵月的额头,而后慢慢向下,从半阖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侵月姣好润泽的唇上。
“卧槽……”
安岁突然惊醒,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难不成他真的要露出马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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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露出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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