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你不再

「如果能够重来,你会想改变什么?」

萧易冷单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看着眼前突然蹦出的玄学网站,面无表情地摁下关机键。

“公司的电脑该安装杀毒软件了。”他这样想着迈步离开了桌前,缓缓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初春的风颇有些凛冽刮人,他吹着风,思考怎么应付明天会议上几位刁钻的股东。

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人,没有能力却又想掌控他来借权谋利。唯一有用的点大概就是姓萧,能够安抚住家中那几位嘴上说着年纪大不愿管理公司事务,却要放些不成器的子孙来公司各种添乱的亲戚们。

“越是感到自己名不副实的人才越要摆架子,麻烦。”萧易冷垂下眼眸,嘲讽地弯弯嘴角。不过明天后他们应当就不再有心思挑剔这些事了。

想着邮箱里定时匿名举报的罪证,他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萧易冷伸手感受了窗外冰凉的空气,又有些厌恶地缩回手。尽管胜券在握,可他还是莫名有点心慌。

“这几天太忙了,是该歇上一阵。”他轻声念叨着关上了窗户,准备离开。

夜色如墨,掩盖了空旷办公室里的情景。

萧易冷拿起外套的瞬间,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下午忙着与新的合作商洽谈事宜,谈好后就他直接回到公司修订合同,没有点晚饭,自然也忘了吃药。

“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放药的柜子。但就在他将要碰到药瓶的时候,膝盖磕到了柜脚,引起一阵刺痛。好像只是过了一两秒,又好像是很长时间,脑海中对于时间的概念似乎完全流失的时候,他才慢慢缓过神。

他摔倒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已,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压住呼之欲出的咳嗽声,伸手去够装药的罐子。平时近在咫尺的地方现在却远在天边。手指痛苦地颤抖着,身体几乎要不受控制蜷缩,萧易冷尽力压抑着痛苦的低吟,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反抗自己的身体。

在指尖触到药瓶时,他的指尖蜷缩了一下重重地垂到地上。冷汗与笑容同时在他的面上显露,最后,一声浅笑以及药瓶落地的声音结束了所有声响。

魂魄离体的刹那,萧易冷突然感到一束含着强烈情感的目光正望着自己,他费劲地偏过眼睛看向了窗边。

一条黑色瘦长的影子站在不远处。

他听见一声轻响,水滴落地啪嗒的声响无限放大,炸裂在耳侧,引起一阵耳鸣。这一瞬间,萧易冷感到自己似乎是死了。

在这世间唯一让他感到牵挂的只有仍在医院做理疗的妹妹。每周日的下午妹妹都会来到医院门口等他来探视,远远地就能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以及费力抬起的双手。

若不是那些不成事的亲戚野心大了想要对妹妹下手,他也不是什么非要赶尽杀绝的人。寺庙里仍旧供奉着长明灯,上去去的时候那个和尚说戾气少些才能养气……

那些亲戚处理完,留下的钱财应当也是够妹妹富足地过完一生了。萧易冷这样想着,眼神空洞地望向窗边,他重重阖上双眼,准备迎接永远的寂静。

令他意外的是,明明清晰感受到魂魄离体,意识却没有消散,而是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姿势并不美好的自己。

萧易冷用半透明的手碰了碰门,发现可以穿过后飘到了走廊,可再远的地方却去不了,像是有锁链禁锢住了他活动的空间。几经挣扎后萧易冷才发现自己的魂魄似乎被困在了身体旁。

死去的灵魂离不开尸体。

直到助理敲门发现他,报警,到葬礼举办似乎也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他饶有兴趣地悬浮在自己的冰棺上看着各路亲戚花式百出地哭丧,但又无聊的发现除了曾经资助过的几个学生眼底真的有伤心的情绪,其余人眼中都是**裸的野心。他们想从无主的萧氏中分一杯羹,于是来葬礼现场打探消息。

但是不太聪明,情绪表情都直接透露出自己的心思。萧易冷想,如果是他,会真心实感地大哭一场再去找对方的部下套近乎,倒也不是在意尊不尊重逝者的问题。

“直接套话太功利了,演戏都不肯演。如果我是逝者,第一个不同意……不过现在好像就是我的葬礼。”萧易冷有些出神地看向守灵厅廊外,甚至有一位之前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在抽烟。用的还是复古式的火折子,挺讲究。

他把目光移回,俯下身拨弄冰棺旁插着的桔梗,却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他确认似地捻了捻。

没错,可以触碰到实物。他坏心眼地轻轻拍了下棺前正在假哭的亲戚的脸,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恐抬头,看样子差点叫起来,

可目光并没有对上,环顾四周,周围人的脸色也如常。

看来自己依旧是灵魂状态。

萧易冷又看了一眼廊外,飘过去稳准狠地打掉那人手上的火折子后捡起,扔向冰棺。

在对方呆愣地站着时,火折子带着火星以完美的抛物线碰到了冰棺上挂着的挽联,连带着点燃了扎着的干花。扎花的木架受热不均瞬间倒塌,整个灵堂火星四溅。不知是谁家孩子先哭喊起来,大厅里的亲戚们瞬间乱起来,推搡着往外跑。

在混乱中,萧易冷跟着一位亲戚飘出去,发现自己终于恢复了自由身——可以离开身体附近了。

似有所感地回头,他远远看见燃烧着的灵堂内,有一位一身黑衣的人半跪在地上,将他摔落的遗像拾起抱在怀中。

但又似乎是一瞬,萧易冷有些恍惚,控制不住地眯了眯眼。景象消失了。

似乎是幻觉,可现在遗像分明放在了桌上,或许本来就在桌上?他尽量控制自己想着别的事,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去想。

“如果回去确认说不准又会被困在身体旁,目前不知道具体情况,走一步且看一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该尝试的方法试了个遍,除了造成其他人的恐慌,自己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根本做不了任何变化。

死后的第七天,萧易冷干脆趴在医院的窗边。看着清晨的太阳绕过天空一圈,变成橙色的夕阳,透过窗边的树叶洒在床上。他看着妹妹一页一页地翻书,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过了许久,妹妹似乎感到有些累,轻轻闭上眼睛倚在墙壁上,手中的书放到了床榻边。

因为工作繁忙,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陪伴过妹妹了。每次刚到只来得及说上一会话,就会被各种或大或小的事务喊走。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床上笑得甜甜的,轻声说:“哥你去忙吧,这里有护工在呢。”懂事的叫人心疼。

萧易冷回过神来,轻轻碰了碰妹妹微翘的眼睫,对方似有所感颤了颤。妹妹半睁开眼睛迷茫地望向面前的虚空。就在这时,萧易冷感到自己的魂魄似乎在迅速变轻,他想终于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于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再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萧易冷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可现在身体的触觉却告诉他,他正被人绑在桌上。

萧易冷试着调动自己的身体反抗,结果是眼睛被蒙住,除了五官勉强可以动,其他地方就像被注铅一样动弹不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几分钟后精神依旧清醒,他动了动手,指端传来些许知觉,才意识到这种麻药虽然药效强,但不知为何随着时间在渐渐衰弱,如果有什么方式能刺激麻药的代谢……

耳畔传来些许声响。得益于比常人敏感的感官,他判断出这是刀刃破空的声音。

萧易冷咬破下唇,让刺痛唤醒知觉。他用力一挣,重重侧摔到一边,却不敢松懈立马起身,单手拽掉蒙眼布,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另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指对方胸口。

正准备开口质问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声响极大炸裂在耳旁,萧易冷有些痛苦地低下头,又强迫自己颤抖着死死握住刀看向对方。绑他的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在刚刚萧易冷挣脱束缚后,就一直站在暗处不动。如今也似乎听不见这声响。

声音经久不衰,萧易冷暗骂了一句,刚想丢掉手中的刀捂住耳朵,空气就安静下来了。刺耳的电流平息,转变成了带着点青涩的少年音—细听还是能听出些许电流的声响。

“您好宿主!我是虐渣系统034。欢迎来到您第一个任务世界。您的任务就是让每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心甘情愿给予您运势。当然,直接扼杀夺取也是可以的,但是要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然他身上的气运会反噬到您身上。”

对于人死后会有系统来拉他们去做任务,在空闲时间会看些下属推荐的小说,自认为还算潮流的萧易冷倒没有什么特别惊喜的感觉。

倒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怀感。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投胎,也不是从成年人直接开始的。

选择性忽视掉让对方心甘情愿给与运势的这一句……听起来就很像要欺骗感情,萧易冷故作疑惑问道:“既然是气运之子,杀了他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他缓缓退后靠在墙上,左右扫了眼屋内,视线中的人依旧是那个姿势,静止一般。

而自己正在对话的这个系统,似乎是在脑海内直接通话并间接暂停了时间:“反噬这方面,程度到哪里?”

034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无奈地说:“宿主放心,这些气运之子在世界运转中灵魂受到磨损,污染了世界,必须根除。您是过来帮忙处理事情的,世界规则不会因此排斥您。至于反噬,是因为气运依附于气运之子,当他们死亡后气运就会失控,从而找上杀死气运之子的人来报复。”

它顿了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逐渐吞噬您的运势,您会变得十分倒霉……可能站在街上就会有车主动来撞您,直至死亡。不过有一点,它只能攻击气运之子认为的凶手。您只需要小心就好。”

“在任务结束之后,系统可以给您安排一个想要的身份来回到现实世界。或者某个任务世界,并且原则上实现您的任何愿望。”

它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些需要执行抹杀任务的小世界,气运之子已经完全罔顾世界规则,气运更是不可操控。

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不再是纯善的主角而变得拥有各种恶念。甚至有些已经开始试图突破时空,弑杀天道。稍有不慎宿主就有可能是死亡的结局。

“好吧,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吗?”感受到时间又开始流逝,萧易冷面上一片平静。“你能完全解开我身上的药效吗?要做任务,我总得先出去。”

034在脑海里嘀咕着就当是新手福利吧,萧易冷没管它,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还是有些刺痛,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在对面阴影处站着的人突然倒地,萧易冷借着台面上的微弱灯光看向地面,发现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微微弯腰用手指探了下鼻息,没有任何气流。刚想问是不是系统干的事情,他的指节不小心碰上了对方的鼻翼。

冰凉的……伴随着脑海里034的尖叫声,他后撤一步180度转身直直看向方才站位的身后,没有人。

手术刀在当时低头查看时顺手放在台边,不在手中。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去拿刀,但喉间却被一线银白抵住,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把。

还是失策了。

第一次写文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请多担待?捉虫随意啊啊

(易冷在文里对自己的葬礼那么做是因为觉得假惺惺的让他很恶心……对于场所的赔款自然会有公司处理的

宝宝们现实里不要玩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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