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夏末。

南城的雨连夜下个不停,潮湿的难以忍受的空气弥漫在大街小巷。

放眼望去,居民楼的每家每户无一不开着自家的窗户通风。

市中心医院,一楼大厅里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而我刚一醒来,这股气味就让我重新盖上了被子,遮住口鼻。

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隔着薄薄的被子传进来,我静默几秒,掀开了被子。

外面天刚蒙蒙亮,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阳光照进我的眼底,淡色的瞳孔一动不动,毫无波澜。

窗帘没有放下来,被绑在两边。

我看着这场几乎没有太阳的太阳雨,下床来到窗边,透过仿佛监狱里狱网般的防护栏,抬眼对上天空飞翔的群鸟。

房里过于沉闷,我把窗户往两边推开,然而我忘了窗户无时无刻是锁着的,双手不顾阻力地推着窗。

毫无预兆地,玻璃产生裂痕,碎片从边框中崩出来,刺耳的破碎声在耳边炸开。

鲜血从手背缓缓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条瑰丽的血河。

我收回手,看向满地的玻璃碎片。

哦,刚才打不开窗户有点烦,就用手把窗户打碎了。

现在地上一片狼藉,夺目的血与玻璃碎片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还没等我收拾残局,病房的门便“嘭”的一声被推开。

“怎么回事?”门口的几位医生出声询问,却站在原地迟迟不进来,我皱着眉把视线投向他们,竟然看见他们后退了几步。

“你们进不进来?”

真烦,不进来就用地上的玻璃杀死这些碍事的人。

医生们没有盲目地进来,其中一个人说:“我去喊寻医生。”

不进来就算了。

我蹲下身开始挑拣大小合适又锋利的碎片,想象着它扎进人体颈动脉的样子。

沾着血的手在碎片上被划出小伤口,我动作一顿,拿起了最尖的这块玻璃。

然而我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医生。

我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把碎片的尖端刺向他,在仅剩一毫厘就要刺入脖颈时他陡然扼制住了我的手,声者没有丝毫慌乱:“你要杀了我吗,陈祈安?”

清脆的玻璃掉落声响起,我拧起眉:“什么?”

很熟悉的名字,但是想不起来。

他并不意外我的反应,甚至还悠悠叹了口气:“又忘了啊。”

我不能理解他说的话,当然我也没来得及细想,因为下一秒细而长的针头就扎进了我的静脉。

倒下的前一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而这人刚说的话不停回荡在脑海中。

陈祈安。

是谁?

……

自从住院那天起,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无序。

清醒的时候我能够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不清醒的时候,也并非失去所有记忆,而是这些记忆全部被混杂在一起,像一面被打碎了不能重圆的镜子,只余下一些玻璃碎渣混在一起。

也许今天我从病房醒来,但在我的记忆中,昨天我还在学校教室里的座位上认真看着书。

所以我与社会渐渐脱节,甚至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股割裂感。

不过这不是我被关在这所医院的原因。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的分院,位置偏僻,远离市区,永远都是冷冷清清的。

类别这里的门诊类别只有一种——精神科。

具体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我已经忘了,不过根据之前我的种种暴力行为,猜都能猜出来。

这次醒来我还算清醒,靠在床头盯着放下了窗帘的窗户,丝毫不在意被绑在病床一边的双手。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被推开。

扎了我一针的那个医生来了,他是我的主治医生,寻衍。

“看来你清醒了点,”寻衍笑着问我,“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回答他。

他继续说:“你总是这么冲动,让我很难办啊。”

……莫名其妙,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我一直觉得寻衍从前和我认识,但他从未提及过这方面的事,我也不感兴趣。

我现在更想杀了他让他脸上烦人的笑容立刻消失。

好在他及时收敛了笑容,开始讲正事:“有人要来看望你。”

“哦。”我淡淡道。

他挑眉:“你不好奇是谁吗?”

“知道了我也不认识。”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寻衍仿佛没听到似的,沉默半响,突兀地说:“陈祈安,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他似乎并不想听到我的回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被重新关上的门,垂下眼,平静的双眸好似永远掀不起一丝波澜。

寻衍口中那个所谓的要来看望我的人在午后太阳正浓时来了。

放下了窗帘的病房内昏暗又冷清,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种空旷感。

声音轻而缓,我在床上看着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是个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间尽是局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深色的双眸看向我却又仓忙避开,几乎不敢直视我。

样貌端正的人连慌张都显得青涩。他躲避着我的视线,声线颤抖:“……陈祈安?”

又是一个知道我名字但我完全不记得的人。

我早就不在乎自己忘记了什么,直白地问:“你是谁?”

意料之中地,他愣住了,像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怔怔的神情撞进我的视线中,我看见了他眼底隐匿着的难过。

他略有些苦涩地说:“你不记得我了吗?也是……我是纪桉。”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我也不准备告诉他关于我记忆的事。

我体会不了他的悲伤,只觉得无聊:“哦,你有什么事?”

他被我问得措不及防,顿了下才问答:“我高考完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高考?这个词我都有点陌生了。

我对从前的事难得产生了点好奇,开口问他:“我们比前一个学校的?”

他点头:“你比我大一届。”

他刚高考完十八岁,而我比他大一届,所以我今年十九岁?

我一直以为自己起码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我的问题似乎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确定地问:“……你不记得了吗?”

我反问他:“我以前和你很熟?”

“不.....不熟。”他有些失落。

不熟还来看我干嘛?我活动了下被捆的双手,而这人刚才还不敢直视我,现在目光却仿佛黏在我身上了似的迟迟不肯挪开,我被他看得有点烦,想说你再不走我就让你死这儿,他抢先一步开口,问:“你的手怎么了?”

手?我闻言瞥了眼自己昨天弄出来的伤,手心的伤口很明显是被处理过,上面缠着薄薄一层纱布,只露出周围几道小伤口。

不用想都知道是寻衍处理的,正常情况下精神科的医生一般都不会靠近病人,更别提帮病人处理伤口。

“不小心划的。“我说。

纪桉根本没信我的话,他好像很难过,眼神一直徘徊在我的伤口处,瞳孔中难以言说的情感似乎变成了实质的炙热,轻声问:“你真的想永远都这样吗?”

又是这种话,寻衍说也就算了,这个我不记得的人也要说。

只不过寻衍是站在我的主治医生的立场对我说出这句话,而这个纪桉,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大义凛然地说教我?

“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没必要。“我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样’又是哪样?自虐吗?杀人吗?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我不记得你,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只是陌生人。”

要不是双手被禁锢,我才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纪桉好像会自动屏蔽让他伤心的话:“真的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我的耐心已经耗尽,“所以你和我讲什么都没有用。”

他低垂着眉眼,很受伤的样子:“但是,我不是来和你讲大道理的,我和你也不是陌生人,我……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很久很久,久到纪桉都快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陈祈安这个人了。

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恐慌。

我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解风情:“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我只觉得隔应。

纪桉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他为此感到难过:“我还会来的,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和你讲以前的事情。”

“随便你。”我敷衍回了句,想快点把这人打发走,因为他已经占用了我午睡的时间。

和来的时候一样,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我已经准备躺下了,又听见纪桉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声音缓慢而悠长,像漫长梦境中的慰籍,安抚着我:

“所以,就当是为了下一次的见面。”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小短篇,5—6章的样子,中间有几章都会是回忆。

会好起来的,陈祈安之后也会慢慢恢复记忆。

他失忆原本也是因为内心深处对那些记忆的抵触。

陈祈安这个人是同时具有自虐倾向和暴力倾向的,从小就有所体现。

大概就是,他想死,那他看不顺眼的人也别活。

如果有不喜欢受人设的宝宝们可以弃文,陈祈安虽然没有实质性地杀过人,但他的暴力倾向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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