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少侠,此处可是宝珑山?”
青年身背九环大刀,听到有人喊他,悠悠转身。
问路者是个穷书生,背着大大的书篓,里边应该也没多少书,书生背挺得直直的,丝毫没有被压垮。
书生见青年没说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敢问少侠,此处可是宝珑山?”
青年大刀一抖,刀环叮叮当当作响,他嘴里叼着根芦草叶子,说起话来叶子一动一动的。
青年把书生从头打量到脚,嗤笑一声,“你是何人?来宝珑山做什么?”
书生喜笑颜开,“这里就是宝珑山了是吧,真是太好了。”
书生只听自己想听的,全然不管青年的问话。
青年终于吐了那片碍眼的草叶子,手里的刀响的更厉害了,“我问你是什么人,来宝珑山做什么?”
“我啊,是你们大当家请来的万事通。”
...
萧清水快要被李云舟折磨惨了。
她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天资能差到这种程度。
“远上白云间”可是极好的内功心法,武林中的内功就无人能出其右,李云舟倒好,练了七天,只练出个提气,荒唐!
萧清水在李云舟第十三次使错剑招之后,爆发了。
“李云舟!得亏你没拜我为师,我要是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我半夜都得爬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李云舟不是不想练,可他若是认真练,岂不是一下就露馅了。
要真让萧清水知晓他有武功还故意扮弱骗她,估计他李云舟的皮都能给她扒下来。
“你别气你别气,我这不正练呢,习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能一下就会啊。”
李云舟舔着脸狡辩。
萧清水气笑了,是真的气笑了,“循序渐进是吧,你是循序了,可你进了吗!没有!整整七天了,我都练到第八式了,你连个运气都没学会!”
好吧,是有点演过了。
齐渊去河边取水,没走两步就听到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不放心又回来。
他看看萧清水,又看看李云舟,斟酌着开口:“其实,云舟剑练的很好的,昨天他还跟我说他都练到第三式了呢,是吧云舟。”
“是是是,我都练到第三式了。”李云舟连连点头,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萧清水袖子一甩坐到地上,摆明了不想搭理他俩。
齐渊无奈,他这是被连坐了。
三人自绵阳出来一路向东北,买了三匹马,走了七日,现下在彭城附近歇脚,打算整顿一番明日再出发。
这七日齐渊的心都快操碎了,萧清水和李云舟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不是为了最后一块西瓜谁吃,就是因着萧清水又提到哪个好朋友而李云舟非得比个高低。
今天又因为李云舟练功练得慢吵起来了。
齐渊叹气。
萧清水偷瞄李云舟,二人视线相撞,又快速避开。
齐渊见他们二人如此,安心打水去了。
“我想了想,可能是’远上白云间’太过高深,不适合你这种启蒙晚的初学者,等到了青州,我给你找个简单点的功法,你再练。”
萧清水觉得自己是有点拔苗助长了,李云舟都已经十七了,才将将开始练功,再加上他根骨差,练高级功法确实不合适。
“好,那我先练基础剑式,我明天一定练好第四式。”李云舟拿着萧清水在绵阳给他买的小破剑,那是用铁匠家打剩下来的废铁做的,很便宜,李云舟用它来练很划算。
当时买这把剑才花了三枚铜钱,萧清水很高兴,因为捡了大便宜,李云舟不高兴,因为这把剑很丑。
李云舟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萧清水安慰他,说等他练好基础剑式就给他买一把好剑,李云舟很高兴。
大风吹过,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乌云黑压压的遮住太阳,惊起一片飞鸟。
萧清水抬头看,变天了,看来今天要下雨。
齐渊此时打水回来,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我看天似是要下雨,咱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前边有个村子,咱们去问问,看有没有好人家愿意留我们一晚。”
三人收拾好东西,牵起小马朝前走去。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走到半路,大雨倾泻而下。
齐渊只带了一把伞,剩下那俩哪有细心带伞,“我就只有一把,清水你打着吧。”
萧清水看向她哥的眼里满是崇拜,怎么会有这么温暖细心的人呢。
萧清水接过伞,高高举起,“来吧,我看这伞够大。”
三人挤在一把小伞里,嘻嘻哈哈的朝前走去。
村子名叫山村,没错,就是山村那个山村,姓山名村。
因着下雨,村子里很安静,连犬吠声都没有,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
三人沿着村子中央的主街小心走着,街道很长,一路向上少说有百十级台阶。
山村不大,房舍却不少,一家接着一家密密麻麻排着,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丝毫没有迎客之意。
远处还有座山神庙,站在村口抬头看,一道青烟飘摇着升起。
“咚咚咚”
齐渊精挑细选,敲响了看似最好说话的一家。
没人应。
“咚咚咚”
还是没人应。
萧清水和李云舟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出了疑惑。
这个村子不一般,村旁没有耕地,也没有茶园果园,村里人靠什么生活?
“乡亲,我们兄妹三人云游至此,忽遇疾风骤雨,寻不到个落脚的地方,不知乡亲可否收留我们一晚,在下定当重谢。”
周围再次陷入寂静。
齐渊放弃,打算转身离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透过门缝,警惕的扫视着三为不速之客。
她的眼神停留在萧清水身上许久,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门内的老妇发话了,“进来吧。”
三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多谢多谢。”
老妇佝偻着腰,把他们迎进门,转身朝里间走去。
萧清水一进屋就闻到了股臭味,像是什么东西放坏了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老妇在里间拿出个积了灰的茶壶,她用身前的围裙擦了两下,摆到了桌子上。
“你们别嫌弃,老婆子家里许久不来人,家里没茶叶,这茶壶排不上用场积了灰。”老妇嗓音沙哑,一说话就像是在锯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
没有茶叶,摆茶壶做什么?
许是萧清水眼里的疑惑太过明显,老妇嘴角一弯解释道:“虽说没有茶叶,桌子上摆个茶壶总是好看的。”
这老妇还真是,有趣。
“谢谢阿婆,您愿意收留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们怎么会嫌弃呢。”李云舟嘴巴甜,最会哄人开心。
老妇却只是微微点头,转而又进了里间。
她拿出个苹果,送到萧清水面前,“来丫头,吃个苹果。”
苹果不太新鲜,果皮已经有些发皱,像是老妇的脸,没什么果香。
但老妇家只有这一个苹果,递到了萧清水面前。
“谢谢阿婆。”萧清水接过苹果,笑着道谢。
“哎,好孩子拿着吧。”一声阿婆叫的老妇心都化了几分,温柔的笑着。
萧清水看看手里的苹果,只有一个,只有她有。
她看向齐渊,齐渊点点头,没毒,放心吃。
萧清水咬了口苹果,好奇地问道:“阿婆,你一个人住吗?”
老妇是个操劳命,坐不住,这会儿正拿着把大扫帚扫屋子。
“是啊,阿婆一个人住。”
萧清水并没有没眼力见的问“你的家人呢”,这情形,家人要么是走了,要么是死了。
她没问,老妇却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老伴死得早,我一个人把儿子带大,给他娶了媳妇,他就搬出去住了,就在村东头。”
原是如此,萧清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她想象的悲惨情景。
老妇放下扫帚,给自己倒了杯水,“前两年山上来了群土匪,我儿子儿媳都死了,只剩个孙女,我就把她接了过来,她还在里屋睡着呢。”
如今刚过晌午,想来是还在午睡。
老妇真是一点儿也闲不住,才歇了没有一会儿,又起身问道:“丫头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阿婆给你做。”
萧清水连忙摆手,“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老婆子我是真闲不住。”
萧清水还想拒绝,齐渊拿膝盖碰了下她的腿,她当即改口:“想吃面。”
老妇笑着答应:“好,那我给你做份面。”
等老妇进了厨房,萧清水立马转头问齐渊:“你干嘛叫我答应。”
李云舟拿走萧清水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挺甜的,就是有点老了。”
萧清水瞪他,“李云舟你是不是欠揍。”
李云舟得瑟,又咬了一口,“齐渊叫你答应,你答应便是,别辜负阿婆一番心意,她家里好不容易来个人,让她忙活忙活也好。”
也是,看阿婆家挺冷清的。
萧清水打量起整个屋子,窗台上放了一盏煤油灯,应是用了许久,灯壁烧的黑黑的。
屋里摆了一张四方桌,只有一把椅子给萧清水坐了,齐渊和李云舟都是坐在木头桩子上。
也不知阿婆在哪找来这些木头桩子,一个赛一个的粗,最大的那个得有两尺,这些木头桩子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屋子中央,也不怕绊着人。
“面来了。”
阿婆皱巴巴的脸堆满了笑意,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萧清水面前,里边还卧了个鸡蛋。
“谢谢阿婆。”
“快吃吧。”
雨停了,夕阳洒进屋里,也不见午睡的孙女出来,萧清水起了疑,悄声问李云舟:“阿婆的孙女怎么还没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云舟点头,“奇怪。”
“要问问阿婆吗,别再是生病了。”萧清水有些担忧的想。
“阿婆喜欢你,你问吧。”
萧清水看了眼阿婆,斟酌着开口:“阿婆,您孙女还没醒吗,是不是不舒服啊,您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阿婆听她问起孙女,明显愣住了,“什么孙女?我哪有孙女。”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屋里的煤油灯闪着火光,打在老妇树皮般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萧清水顿时冷汗直冒,“阿婆您别开玩笑,您孙女不是在里间睡觉呢吗。”
老妇这才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她是在屋里睡觉呢,前两日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不起。”
萧清水猛然呼出一口气,看来是老人年纪大了,有时记不清事。
雨后空气潮湿,屋里的腐臭味更浓了。
齐渊整理衣摆,缓缓站起身,热心的说道:“阿婆,在下略通医术,江湖人称素手医仙,对风寒之症颇有研究,可否为爱孙相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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