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幼童绷着小脸,警惕的环视一周:“是谁?出来!”

“嗯?”那个声音似是惊讶一瞬:“原来是个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小家伙。”

语气里满是调侃,却没有恶意,反而盈满亲近的笑意。

“我应该记起什么?”幼童沉下语气,乌黑的眼眸中青金色光芒犹如雾气,从深处弥漫着氤氲出一片冷意。

“不要着急。”清朗的声音渐近,幼童抬眸望去,只见一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身影漂浮在空中。

“魂魄?”幼童挑了挑小眉毛,少年身形做起来意气风流的动作由三头身孩童做出来,有一种小孩子非要模仿大人神情的娇憨可爱。

那身影明显被可爱到了,语气愈发柔和:“对呀,我可死了好多年了。”

随着身影渐近,幼童也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举止潇洒。神情间自有一分不羁的随意自在,似是世间没有能让他为之停留驻足的存在。

幼童望着他,抿起唇。

他确定,他从未见过男子。可是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渐近,莫名的亲近感充斥着心间。

男人身上的气息如此熟悉,体内的血脉流淌着低声絮语。伴随着同出一源的力量不断沸腾,幼童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他冷冷的盯着男子飘忽的身影,眼中寒意更甚。

男子见此,轻叹一声:“你太着急了,小家伙。”

“我为什么不着急?”幼童反问:“莫名其妙出现在万年前,你们每个人又都是一副知道真相的了然神情,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男子笑了起来:“可你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他在幼童警惕的眼神中,轻轻摸了摸幼童乱糟糟的小卷毛:“时间到了,你自然会记起来一切的。”

“小家伙,我们不会害你的。”

随着男人的动作,幼童只觉一阵清凉从男人触碰的地方传来,他心间的烦躁如同遇到冰水的火焰,慢慢平息。

困倦一点点升起,他努力睁大眼睛,愤愤的瞪着男人。

可是那从骨头深处升腾弥漫的倦意实在太过庞大,清醒的意识被笼罩进迷雾中。

他沉沉睡去。

男人身影凝实,将软软瘫倒的幼童一把抱起。

“青龙前辈。”轻灵的女声从身后不远处响起,伴随着清浅的脚步声,女子镶嵌着金线的华丽凤尾裙轻轻摇曳。

她松松挽着一头柔顺的墨染长发,娇媚的容颜动人心魄。

女子在青龙身后几步之遥处停下,目光关切的望着他怀中幼童。

“你来了。”早已感觉到女子存在的青龙转过身,声音失去了和幼童说话时的笑意,冷淡漠然。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沉睡的幼童。

“云染微,我不会伤害他的。”青龙看向怀中似是做了个好梦,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浮现出甜甜的小酒窝的幼童。

他目光虚无,似透过幼童看到了什么念念不忘的影子,眼中温柔浮现:“他姓叶,身上流淌着她的血脉,我自然盼着他好,希望他万事顺心。”

云染微不言,桃花眼中满是冷淡。

“你们不愧是母子。”青龙感叹一声:“关心则乱。你身在局中,竟也没有发现他心里的信任。”

“他担心着万年之后的叶氏夫妇,自然忽略了心中无声的信赖,可你怎么也失了分寸?”

青龙在云染微微冷的视线中戳了下幼童可爱的小酒窝。

“他嘴上说着不信任,心里也被焦躁填满,但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诉说着亲近信赖。他若是真的不信任你我,怎么会抛开谷中弟子直闯禁地?他怎么知道禁地外的结界不会阻拦他?见到我之后,面对不知深浅的魂魄,也敢一点防护都没有就让我近身?”

“不过是他心里知道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青龙含着笑意,眼中似是宠溺。

云染微一怔,看着沉睡的幼童,神色柔和下来。

“带他回去吧。”青龙心念一动,怀中软软的一团被无形的力量托起,送到云染微身前。

云染微接过幼童,看向青龙。

青龙身影在幼童离开那一刻起就从凝实变得虚幻起来,甚至要比幼童第一次见到他时更加浅淡。

见云染微眼中染上一丝复杂,青龙倒是释然的笑了。

他望着这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那双除了落到幼童身上会染上暖意,其余时间一直是平静而冷淡的眼睛中第一次带起柔和。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早应该消散在世间,只不过因为执念,一直不肯放手罢了。如今,看到他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况且,禾婉也已经等了我许久。”说到最后,潇洒倜傥的男子脸上泛起笑意,眼中甜蜜与痛苦交织:“是我辜负她。”

云染微手腕轻动,雪青色的绸缎落在地上。

她将幼童放在绸缎之上,郑重地向青龙深深行了一礼。

青龙转身,没有看她:“走吧。”

云染微起身,将幼童揽入怀中,深深看了一眼青龙挺拔的背影,再无犹豫的转身离开。

待谷中再无旁人,青龙轻叹一声,衣袖轻挥。

无形的涟漪自青龙面前蔓延,谷中的一切犹如被风吹拂过的湖面,所有景象寸寸消散,又再次凝实。

当一切停止,本是山谷尽头之处的石壁变成一片绚烂的花海。

幻境与现实交错,使得这一片花海完美的隐藏起来。

花海中躺着一个身着青裙的女子。

她神色安宁,双目微阖。眼角虽已蔓延上细微的纹路,但淡雅柔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舒展眉宇,心中烦躁尽去。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温柔动人心弦。

青龙慢慢走过去,身影愈发浅淡。

等到他躺在女子身旁时,已经近乎透明。

“禾婉,你看到那个小家伙了吗?他是臭小子的后代。”青龙轻轻摸了摸女子的脸颊:“那是个娇纵的小家伙,已经成功化龙。等到他彻底融合了青龙神骨和龙珠,便会恢复记忆。”

“不论人、妖、魔亦或是神,死后都是魂归天地。你总说地府有奈何桥,我倒宁愿有奈何桥。不过若是世间真的存在奈何桥,你还会愿意等我吗?”

青龙微微苦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

随着青龙的离开,女子也随之化作无数灵光飘散。

整个山谷发出轰鸣,鲜花枯萎,河流干涸,滚落的巨石带起飞扬的尘土。

天地俱静,万物哀啼。

妖域,青龙神殿。

“大祭司!”身着宽袍大袖的少年慌慌张张闯进弥散着香雾的大殿。

他刚刚看清殿中情形,便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切话语戛然而止。

……神像已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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