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冥寒此刻满脑子里都是李落凝刚刚的那张脸,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入了应德庚辰的寝殿。只是茫然的走到寝殿正中央,跪在了地上。
“你都看见了?” 靠在床上的应德庚辰声音平静的问道。
李冥寒始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来,有些慌乱的抬起来头问道:
“所以义父当年收留我,也是因为他?他究竟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李冥寒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想让喉咙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应德庚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么多年来义父要孩儿时刻带着面纱,也是因为这个?”
李冥寒感觉自己的声音越发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只是义父留在身边,作为刚刚那个人的影子?
应德庚辰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早有预料这一天的到来。他的眼眸低垂,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的。
见应德龙王迟迟不开口解释,跪在地上的李冥寒越发的无法控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难道当年义父收养我,要我不得以真面貌示人,这么多年来的隐藏都是因为刚刚的那个人?他究竟是谁?为何与孩儿长的如此之相像?”
李冥寒心中的委屈有些压抑不住,泪水滑落。
这么多年的不解和困惑,仿佛在见到李落凝的一瞬间便全都明白了,但似乎又不是很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人看上去神色从容,来去自由,自己就要一辈子被关在这深不见底的海底?
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义父见到他是,脸上漏出少有的笑容?而留给自己的,总是一脸的担忧和秘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同他样貌相似,自己就比如过着鬼面的日子?
“义父,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说啊!回答我!”
李冥寒心中涌出的委屈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怒吼,跪在地上哭喊着要应德龙王给自己一个解释。
应德庚辰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叹了口气,声音平淡的说道:
“他叫李落凝,是你的双生兄弟。”
李冥寒便听的愣在了原地,虽然心里早已猜了个大概,但当听到这句话从应德庚辰口中说出,心里仍是忍不住的泛起涟漪,
“双生?兄弟?”
应德庚辰再次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尾缓缓道来,
“你的生父名为李绅,曾是我的一位挚友。你李家当年因一场大火毁之一旦,我在为李兄整理遗物时,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封信。这才得知你娘当年产下的是一对双生兄弟。但因你体内的月影丹与落凝体内的炽兮丹相克,你二人体内的灵力水火不容,不得已李兄便将你舍在山中老宅由管家抚养长大。不曾想那管家拿了钱后,便将你丢在了山林之中一人离去,自此你便再杳无信息。直到那一日,有人将你带回了龙宫,我便知道你就是当年李家丢失的另一个孩子。” 应德庚辰说完,再一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李冥寒跪在地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脑中飞速的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自己曾经流浪和野狗抢食,曾经破庙挨冻,曾经为了躲避狼群而在树上三天三夜,又渴又饿。原本以为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命运,全因为自己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努力过活着,好在义父好心收养了自己,抚养自己长大,自己本是感激,所以即便义父要求自己不得已真面容示人,自己一直以来也言听计从。
原来自己曾经所经历的一切,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生活,只是因为自己与双生的兄弟相克,生父便将自己舍弃,只是为了保全刚刚那个人。
原来,被义父收养,也仅仅是因为自己与那个人长得相像。
原来,这么多年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是为了保全那个人。
原来自己一直都活在刚刚那个人带来的影子里,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李冥寒没有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手中的拳头紧紧握住,骨节分明能听到关节传来咯咯作响,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所以,一直以来孩儿之所以被抛弃,被流放。义父的若即若离,整日带着面纱过活,必须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刚刚那个叫李落凝的人?”
李冥寒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低垂的眼眸看不到神情,只看到两道清晰的泪痕在脸上划过。
“由始至终,我都不曾是我自己,只是刚刚那个人的影子而已。”
“寒儿...”
感觉到李冥寒会错了意,应德庚辰刚想出声唤道,便被李冥寒的声音打断。
“既然义父已有了那李落凝侍奉左右,又何须孩儿床前尽孝。”
李冥寒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年来自己隐忍的活着,原来都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
“寒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应德庚辰没想到李冥寒会这样想,本想着告知他真相,或许可以让他们兄弟二人相认,却不曾想李冥寒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原来,我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在这世上。被遗弃是为了他,被收养是为了他,被隐藏是为了他,被若即若离,都是因为他。他才是你们所有人心里的那个真正的人,那我呢?我是什么?”
李冥寒双眼含泪的看着应德庚辰,胸前颤抖的手诠释着他此刻内心的破碎。
“寒儿,我本意是想...” 应德庚辰本想解释。
李冥寒伸出一只手阻止,稳了稳心神,问了一个问题,
“孩儿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当年您之所以收我为义子,是不是因为我长的像他?”
应德庚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
看到应德庚辰的反应,李冥寒忍不住的冷笑道,
“呵,呵,我本以为,义父对我的苛责,只是因为太过在乎。现在看来,您只不过是害怕秘密被发现而已。我是谁根本不重要,你们所有人在乎的只有他,他才是那个可以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的人,而我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一时间,李冥寒感觉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一个笑话,原本以为上天终于对他有所怜悯,终于给他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没想到自己以为来之不易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的恩赐。
“既然义父早已有他床前尽孝,又何须将孩儿留在身边徒增烦恼。冥寒,多谢应德龙王多年的养育之恩。”
李冥寒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冰冷,将右手伸出,掌心一道蓝光闪过,一柄弯刀赫然出现,那是当年应德龙王带他第一次狩猎时,送他的礼物。
“寒儿,你做什么?”
李冥寒将手中的弯刀高高抬起,毫不犹豫的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此骨还父,谢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自此之后,我李冥寒与龙王两不相欠。”
随着手上动作的推动,房间内瞬间被浓烈的血腥味充斥,
“寒儿,住手!”
应德庚辰连忙想要起身阻止,奈何刚刚服下的药令他有些体力不支摔到了地上。
李冥寒一只手挥动,一道屏障赫然挡在了应德龙王与自己之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弯刀插入的瞬间,李冥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大口的喘着粗气。
但也正是因为疼痛,让他此刻格外的清醒。
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肋骨的位置,将弯刀翻转两次,生生的将自己的一根肋骨剖了出来。
“以此肋骨,还父恩,断亲情。”
李冥寒将手中带着余温的肋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李冥寒虚弱的一只手撑在地上,喘着粗气,任由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了应德龙王深施一礼,靠着仅存的一丝神智离开了龙宫。
寥愔仙境,月茹淩在清源战神的连斩阁外,
“师父进来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月茹淩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从人间历劫回来以后,清源战神仿佛变了一个人,对自己一直是避而不见。
连斩阁内,清源的唇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强忍着压低了咳嗽的声音,隔着窗口半开的缝隙,远远的望着守在那里的月茹淩,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数十日前...
“清源战神,你明知月茹淩人间历劫一切皆有定数,由天而定,你为何还要置身其中,明知故犯?” 司徒凡知问道。
“清源甘愿受罚。”
“清源战神,玩忽职守,扰乱天命,罚戒鞭五百,天雷三道,以儆效尤。”
还在回想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便听到月茹淩在叩门的声音,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月茹淩站在门外问道。
“等,等一下。” 房内的清源听到月茹淩敲门,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的穿上了衣服。
整理好衣服,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师父,不如我们去走走?你闭关的这些日子,还真发生了不少事呢。要不要茹淩说给你听听?”
月茹淩想着,或许同师父出去走走,聊聊天,顺便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吗?那说来听听。”
清源语气轻柔,嘴角不由的挂起了微笑,眼神中满是宠爱之情,随声附和着。
“药王前阵子又炼丹失败了,把整个殿里熏得乌烟瘴气。这一次,连房顶都熏黑了。”
月茹淩一脸兴奋的说道,手中还绘声绘色的笔画着。
“啊?这次又是炼的什么丹药?” 清源回应道,一边说,一边缓步走下了台阶。
“谁知道呢,师父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又要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又要派人帮他整理宫殿,都快要憋的背过气去了。还有啊,听说云万念那小子在仙尊华诞那日,自己偷跑到平衍之地去,差点就被扣在污冥魔山回不来,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青忆哥已经在去接他和枵弋仙师的路上了。” 月茹淩继续说道。
“枵弋也去了?” 清源一边问,一边同月茹淩并排向着外面走去。
“若不是他师尊,恐怕他现在还被困在那呢。乜星折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平衍之地那种地方他都敢去,这次回来估计有他好看的。还有,还有,听说玄冥君...”
随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一只黑眶蟾蜍从草中蹦了出来。
欧石楠甩出一道光将蟾蜍捉回金鼎,“小东西,哪儿都敢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另一边,安置好花若影和青萍的师徒三人刚刚回到镜云居。
乜星折只觉得整个人顿感神清气爽,相比较污冥魔山那整日阴雨绵绵,黑压压的天气,他还是更喜欢寥愔仙境的鸟语花香,高山流水,人杰地灵,连空气都无比的清透。
“哎呀,还是这里好啊。”乜星折一边拉伸着疲惫的身体,一边念叨着。
刚把手放下,就对上了云青忆递来的目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偷跑出去被捉回来的,想到这里瞬间瘪了气,站在门口犹豫了要不要进去。
“愣在那干嘛?还等着我请你啊?” 云青忆冲着门口喊道。
“哦,师兄什么时候变得比师尊还凶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乜星折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随后很识趣的跪了下来。
坐在书榻旁的李落凝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一旁的云青忆抬手为李落凝倒了一杯茶,点上一炉香后便在一旁站着不出声,师徒俩就这么很有默契的将乜星折其晾在一边。
几个时辰过后,天逐渐黑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乜星折偷偷的捶了捶已经跪木了的双腿,扁着嘴巴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看书的李落凝,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云青忆。
“咕噜噜~”
乜星折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响起来,安静的书房里听的格外清楚。
“青忆,去弄些吃的来。”李落凝看着手里的书,吩咐道。
“是,师尊。” 云青忆应了一声,迈步向房门的方向走去,路过乜星折时,还特意停下来假装挥了挥手,吓唬了一下。
“嘿,师兄,想吃肉。”乜星折忙讨好的笑了笑,伸出手轻轻的拉扯着云青忆的衣角,小声说道。
一旁的李落凝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不紧不慢的研着墨,
“你与若影姑娘是何时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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