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重归死寂,只余下三个昏迷孩童微弱的呼吸声。
穆意禾走到孩子们身边,蹲下身,指尖再次萦绕起柔和纯净的净化之力,轻轻拂过他们的额头。
那力量如同温煦的春风,驱散了他们体内残留的阴寒与恐惧,抚平了被强行汲取生机带来的损伤。
孩子们灰败的小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做完这一切,穆意禾起身,与商砚时对视一眼。
无需多言,两人身影同时模糊,下一刻便已回到了冥府森严的大殿之中。
冥府,主殿。
冥君早已等候在此,他面容威严,周身萦绕着深不可测的幽冥气息。
见两人归来,目光立刻落在那颗被穆意禾清光束缚、仍在不断挣扎的黑色珠子上
封印着吲跙核心的玉盒被穆意禾平稳地置于案上,他声音清越,汇报结果:“凶兽吲跙已伏法,其界未受滋扰。”
玉盒被无形之力摄入冥君座下光影之中。
“善。”冥君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如实质般扫过下方二人,尤其在商砚时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上微不可察地停顿,“那缕气息,确认无误?”
商砚时玄色官袍无风自动,其上暗金符文流转加速,声音冷硬如铁:“确是叱蠡之力。虽如游丝,附于吲跙本源深处,但其腐朽混沌之根性,与冲击结界者同源。”
殿内温度骤降。
冥君周身的朦胧光影微微震荡,片刻沉默后,指令落下,字字千钧:“即刻起,地狱九幽,凡与虚空接壤之封印,逐一核验,不得有误。穆判,启‘万卷阁’最高禁制,调阅所有与上古混沌、封印秘术相关之典籍,追溯其力渗透之径。”
“是。”
“奥。”
公务既毕,冥君身影消散。
二人闪身到了判官殿内
殿内沉重的压力却未减分毫,反而被另一种更私密、更尖锐的张力取代。
商砚时并未离去。
他转身,目光如两道凝聚的煞气箭矢,牢牢钉在穆意禾身上。
方才在墓园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在此刻安全的、属于他的地盘上,再无顾忌地汹涌而出。
“穆判”他一步步逼近,直到鞋尖几乎碰上穆意禾的官袍下摆,“公务谈完了。我们之间那点私怨,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他周身翻涌的煞气让案几上的卷宗边缘都微微卷曲。
穆意禾抬眸,对上他燃着暗火的瞳孔,神色是一贯的平静,仿佛对方只是在讨论明日天气:“司狱大人所指的是?”
商砚时猛地抬手,并非攻击,却带着雷霆之势,“砰”一声重重撑在穆意禾身后的案几商,坚实的木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将穆意禾困在方寸之间,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脸上,“你让本座身着女装,对石演悲,这就是你所谓的‘过程’?!”
穆意禾因这过近的距离微微蹙眉,却不闪不避,清冷的声线平稳依旧:“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结果证明,此法最优。”
“最优?”商砚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被挑衅的暴怒,“在你眼里,只有冷冰冰的‘最优’?本座的颜面,在你算计中,价值几何?!”
他死死盯着穆意禾,试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找出哪怕一丝歉意或动摇。
然而没有,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映出的只有他自己近乎失态的倒影,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他猛地凑近,几乎鼻尖相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危险的蛊惑:“穆意禾,你是不是觉得,无论做什么,本官都不会真的把你如何?”
穆意禾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司狱大人若心有不忿,下官愿领责罚。”
“责罚?”商砚时像是被这个词取悦,又像是被其激怒,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指尖萦绕着丝丝煞气,倏地捏住了穆意禾的下颌,力道不轻,迫使对方抬起头,更直接地迎视自己,“你以为,本座想要的,是区区责罚?”
他的指腹能感受到穆意禾肌肤下微凉的体温和平稳的脉搏,与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因怒意而狂跳的心脏形成鲜明对比。
这该死的冷静!
穆意禾没有挣扎,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困惑。
他真的不明白,除了公务和责罚,商砚时还想要什么。
这丝困惑,彻底点燃了商砚时心中那座火山。
一种混合着挫败、不甘席卷了他。
他捏着穆意禾下颌的手指收紧,另一只撑在书架上的手猛地撤回,就在穆意禾以为他要动手的瞬间,商砚时却猛地低下头——
一个带着惩罚与掠夺意味的、毫无温柔可言的吻,狠狠堵住了穆意禾那双永远能说出最冷静、也最气人话语的唇。
不是缠绵,不是爱恋,而是纯粹的、粗暴的占有。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沉水香的烟雾似乎都停滞了盘旋。
穆意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周身清冷的神力下意识地波动了一瞬,却并未爆发
只是僵硬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理解和预计的侵犯。
商砚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具身体的瞬间僵硬,能尝到对方唇上那微凉的、带着沉水香气的味道。
这陌生的触感与气息让他自己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但随即,更深的怒火与一种扭曲的快意涌上心头——他终于,撕破了这人永远冷静的表象。
一触即分。
商砚时猛地抬起头,松开了钳制,后退一步,胸膛微微起伏。
他看着穆意禾紧缩的瞳孔,以及唇上被自己蹂躏出的些许艳色,心中那股邪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晦暗的满足感。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又像是在挑衅,眼神危险而深邃,嗓音因刚才的举动带着一丝沙哑:
“这,才是本官要的清算。”
说完,他不等穆意禾有任何反应——无论是惊怒、斥责还是其他——猛地转身,玄色袍袖翻卷,带着一身未散的煞气与那种得逞后的恶劣快意,大步离去,将一片死寂留给了身后的判官。
殿内,只剩下穆意禾一人。
他靠着案几,微微垂着头,墨色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只有那微微抿紧的、还残留着异常触感和温度的唇,以及垂在身侧、几不可察蜷缩起来的手指,泄露了这万年来,他内心或许从未有过的剧烈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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