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时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无尽的虚空,破碎的法则,扭曲的光线……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穿梭了多少个这样的残破空间。
冥狱本源之力在他体内剧烈消耗,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找到他,找到那张脸的主人!
每一次撕裂空间,都像是在与整个世界的规则为敌。
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亿万把利刃,切割着他的神魂与躯体,玄色官袍早已破损不堪,渗出暗沉的血迹。
但他只是随意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猩红的眼底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执念,一次又一次地催动神力,向着感应中最微弱的那个方向冲去。
“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那幅画像被他用神力牢牢护在胸前,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柱。
就在他几乎要被无尽的虚空和一次次的失败吞噬理智时,前方,一片死寂的破碎星辰带中央,忽然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平静。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平静,而是一种法则上的圆满。
周围的虚空乱流到了那里,都自然而然地绕行,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无形的、不容侵犯的领域。
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浩瀚的气息,隐隐从那里弥漫开来。
是这里!
商砚时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狂跳起来。
那缕本源的共鸣,在这里变得清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毫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头撞向了那片平静的边界——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
商砚时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壁垒之上。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眼前一黑,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喷涌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
但他却在笑。
染血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却又带着无比满足的弧度。
他找到了!
这里,就是万古归墟的边界!
那股排斥一切、凌驾万法的气息,绝不会错!
他挣扎着稳住身形,不顾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对着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实则蕴含着无上威严的虚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穿透了寂静的星海:
“晅——崖——!!!”
“出来见我——!!!”
声浪在虚空中回荡,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片平静依旧,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渺小与不自量力。
商砚时眼中的疯狂更盛,他凝聚起残余的所有神力,暗红色的冥狱雷霆在他掌心汇聚,化作一柄凝实到极点的长枪,对准那无形的壁垒,就要不顾一切地刺下!
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撕开一条裂缝!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
那片平静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威压降临。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前方不远处。
他依旧是画像上的模样,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仿佛周围混乱的虚空与他处于完全不同的维度。
他负手而立,神情淡漠,那双与穆意禾一般无二、却蕴含着无尽深邃与一丝邪魅慵懒的眸子,正平静地落在商砚时身上。
没有怒意,没有好奇,就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你,在呼唤本尊?”
晅崖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与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直接响彻在商砚时的神魂深处。
商砚时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凝聚的神力停滞在掌心,嘶吼卡在喉咙里。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伴随着巨大的失落。
是他。
又不是他。
这张脸,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那周身流淌的、仿佛与世界本源融为一体的气息,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穆意禾。
他的穆意禾,眼神是冰冷的,气息是清寂的,绝不会如此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你……”商砚时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是谁?”
晅崖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有趣,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问道:“你费尽心力,寻到此地,呼唤本尊之名,却问本尊是谁?”
他目光掠过商砚时狼狈不堪的模样,以及他胸前被神力护住、依稀可见的画像,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为了这具皮囊,还是为了……”他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位置,那里,商砚时的本源之力正在微微发热,“……这缕不该存在的力量?”
商砚时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穆意禾的痕迹。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仿佛他万年的执念,他刻骨的悔恨,他疯狂的寻找,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
“他呢?”商砚时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期盼与绝望,“穆意禾……他在哪里?”
晅崖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如同困兽般挣扎的冥狱司狱,看着他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痛苦与执念。
片刻的沉默,仿佛跨越了万年。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最终审判般的冷漠:
“他,即是本尊散逸的一缕神念,承天地规则所化,代行判官之责。”
“如今,职责已尽,神念……自然当归于本体。”
“这世间,从此再无穆意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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