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时是在一片温暖而陌生的气息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周身经脉传来隐隐的酸胀感,但并不疼痛,反而像是被精心温养过。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并非他冥府司狱殿的冷硬风格,而是一处极为开阔雅致的殿宇,穹顶流淌着温和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混沌气息,宁静得让人心慌。
这里是归墟?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复原的经脉,让他轻轻吸了口气,心底却划过一丝隐秘的得意。
成了
这伤,受得值了。
他低头看去,自己身上破损的衣袍早已被换下,穿着一身柔软的素白内衫,料子触感陌生,却带着一股清冽好闻,属于某人的气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葬神渊的凶险
还有……那个及时出现,揽住他腰,将他从深渊抱回的坚实怀抱。
商砚时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殿内除了他,空无一人。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悄然爬上心头
他掀开身上轻暖的云被,赤足踏上冰凉光滑的地面。
殿内陈设极其简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唯有不远处临窗的玉案上,摆放着一套茶具,还有……他那柄冥狱长枪,被静静地搁在一旁,枪身光洁如新,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恶战。
他走到窗边,窗外是归墟特有的景致,湖光山色静谧永恒,与他边界外看到的朦胧景象截然不同,更加清晰,也更加触手可及。
“醒了?”
一个慵懒淡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商砚时猛地回头,脸上瞬间切换成带着几分茫然和虚弱的表情,只见晅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殿中,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正缓步走来。
他手中端着一只白玉盏,盏中盛着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灵药清香。
“感觉如何?”晅崖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商砚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得逞,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一丝依赖:“……还好。多谢主神相救。”
这声音,这姿态,够惹人怜惜了吧?
晅崖将玉盏递到他面前:“喝了。”
商砚时接过,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尖,心头真实地一跳。
啧,连指尖都这么好看。
他低头看着盏中荡漾的液体,没有多问,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药液入喉,化作暖流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最后的暗伤。
“那碎片……”商砚时放下玉盏,忍不住问道
“已收回。”晅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他赤着的双脚上,“此地不比冥府,寒气重。”
话音刚落,一双与他身上同材质的柔软云履便出现在商砚时脚边。
商砚时愣住,心底那点刻意营造的失落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真实的暖流冲散,甚至泛起一丝甜意。
他乖乖穿上鞋,抬头看向晅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期待:“主神……我睡了多久?”
“三日。”晅崖转身,走向玉案,姿态随意地坐下,仿佛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你神魂受损不轻,需静养。”
三日……
所以他在这里,守了三日?
商砚时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如擂鼓。
苦肉计效果拔群!
他慢慢蹭到玉案另一边坐下,目光落在自己的长枪上,又瞟向晅崖完美无瑕的侧脸。
“那个……葬神渊的怨气……” 他继续没话找话,维持着虚弱人设。
“已净。”
“那……我边界那些花……”
“没死。”
晅崖的回答依旧简洁冰冷,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但商砚时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他没赶我走
他还记得我的花
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在胸腔炸开,商砚时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努力绷着脸,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值了!
早知道就该再惨一点!
他看着晅崖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却又偏偏允许自己坐在这里,与他同处一室。
沉默在殿内蔓延,却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商砚时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归墟精纯的气息,以及身边人那虽冷漠却真实存在的存在感。
这一步,走对了。
虽然过程凶险,但回报远超预期
他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纠缠,所有的精心算计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主神,”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放松了许多,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真实的柔软,“这里……很好看。”
晅崖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并未回应。
但商砚时却并不在意。
他端起晅崖方才顺手给他斟上的茶,学着对方的样子,轻轻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嗯,归墟的茶,果然是三界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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