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明清和温琳向大家道了歉,作为补偿,答应再开百十瓶价值不菲的好酒。众人这才散去,宴会恢复正常。
傅泽抱着傅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傅泽看着还在装睡,借此想逃过他惩罚的顽劣儿童不由沉思起来。
他走时,傅衫正在吃蛋糕,为什么会好端端地跑到三楼去,还要抢夺丁小菱的东西,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傅衫抢了丁小菱的东西,那么日记里的内容便不会被人发现,更没有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别装睡了。”傅妄开口说话,不是刚才哄傅衫不哭的柔情,而是为人父的严苛。
“再不睁眼,我会把你尿床的事情说给大宝听。”
“!”
傅衫立马睁开眼睛,有点心虚,又有点乖巧的说道:“舅舅,杉杉醒了。”
与刚才在沈亦面前又哭又闹,嚣张跋扈的模样大相庭径。
“你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跑到三楼去,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傅泽问。
傅衫跟个瓷娃娃似的,静坐着,大大的眼睛扑棱扑棱地闪,“那个女人手上的本子里有有趣的东西,我……我只是想看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
“是一位坏哥哥说的,对,就是他说的!”傅衫看着傅泽面色越来越沉郁,立马把沈亦给抖落了出来。
“舅舅你应该知道那个坏哥哥吧,他穿着白色的西装,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
傅泽眼前浮现出沈亦的样子,一会儿是畏手畏脚极为恐惧和惶恐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笔挺地站着,身姿傲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神采。
与他猜测的一样,此事果真是沈亦在后面推动。
“舅舅知道了,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作为惩罚以后三个月你都不准再吃甜食。”
“……”傅衫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什么,又假惺惺地应下。
“你外公外婆要是偷偷给你吃,一年之内我不会再出钱给你买任何玩具。”
“你!”傅衫握紧了小拳头,气呼呼地说不出话来。
傅泽借口有事,把傅衫送到了傅校长跟前。
*
三楼书房里。
“她为什么要诬陷我?我想不明白……”沈亦面色灰白地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西装外套脱掉了,衬衣解开两个扣子,露出深陷下去的锁骨。
娄怀远凝视着虚空,似乎真的在思考为什么丁小菱要陷害沈亦。
“可能她认为,是因为你她妈妈才会被赶走。”
沈亦抬头,看向半靠桌子娄怀远,似乎是因为从小在娄家生活,娄怀远身上有着极为克制和规训的姿态,他走路时脊背高挺目不斜视,吃饭时慢条斯理,此刻单是这样站着,便如同一尊古希腊的雕像,优雅而唯美的身体线条隐隐约约地流露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沈亦重复地问了一遍。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丁小菱陷害沈亦的事情,她妈妈被赶出娄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毕竟丁小菱并不知道沈亦故意让丁妈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他。真正令丁小菱发狂的是,她看见了娄怀远和沈亦举止暧昧,她怕娄怀远不再喜欢她。
娄怀远怎么会不知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有些人就是会产生无缘无故地恶意,我们怎么会弄明白?”
沈亦摇摇头,“可你应该很了解丁小菱。”
这话像是摸到了娄怀远的逆鳞,“我不了解她。”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冲,娄怀远顿了顿又问道:“日记里面的内容……”
沈亦耳根立即红了,丁小菱肯定是想置他于死地,里面的内容极为火辣,他作为一个男生听了都有些难堪。
看到他的反应娄怀远忽然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丁小菱真的成功便好了,那么这样一个无害如绵羊的沈亦,就会背上臆想自己哥哥的耻辱柱,从此以后经过不断地暗示和洗脑,说不定真的会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哥哥的所有物。
底下还有许多的小伙伴在等着娄怀远,他不能和沈亦久待,见沈亦从刚才一事中缓了过来,便下楼去了。
沈亦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会儿,也下楼了。
刚才那蛋糕实在好吃,他决定多吃几块。
一般这种大蛋糕都极为难吃,也就外表看起来精致华美,不过娄家这个是由全世界最有名的甜点师制作的,入口甜而不腻,口感绵软。
沈亦切下来大大的一块,一勺一勺挖着吃,每吃一口便要用纸巾擦擦嘴,以防沾到嘴角,优雅极了。
就在这时,两条长腿出现在他眼前。
“好吃吗?”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声音问道。
声音的尾端还有颗粒感,听了让人耳朵直发痒。
很好,沈亦又发现了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傅泽的相同之处,就是都有一副好听的嗓音。
在顿了两三秒中,沈亦刚才餍足自得的神情已经收敛,狠狠一咬舌尖,眼中立即沁出了泪。
沈亦这才抬头望着傅泽——他的傅叔叔。
“好、好吃……”嗓音发颤,似乎是被人当场捉住偷吃东西的小猫,神情也楚楚可怜,楚楚可怜若是放在一个健康阳光的男生身上,自然是突兀,令人不适的,但沈亦此刻的身体孱弱地已经接近病态,加之稚嫩的面容,不仅不显突兀,反而会让同情心强的人产生一种不可抑制地怜爱之情。
当然此时的傅泽不再这个范围内。
傅泽就像是一台高清晰度的摄像机,一点一点捕捉沈亦的样貌和神情,想要找出他伪装的瑕疵和缺口。
“你和傅衫一样爱吃甜食。”傅泽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甜食可以让人快乐。”沈亦如实说道。
“傅衫性子跋扈,受不了人激将。”傅泽又道,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沈亦的脸。
沈亦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手脚不禁有些发软,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液。
“傅叔叔……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沈亦装傻。
“没什么意思,只是奇怪傅衫好好在这里吃蛋糕,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三楼,去抢一个女孩的日记本。”傅泽淡淡道,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在等待沈亦回答的间隙他似乎也对这蛋糕产生了兴趣,送到口里一点,发现确实不错。
明明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蛋糕,然而拿在傅泽的手里,竟有一种极具反差的美感。
“我、我不知道……”沈亦压下惊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亦深谙这个道理,即便再完美的计谋也会被人发现端倪,更何况丁小菱和他那近乎拙劣的筹谋和反间计。
“哦,不知道?”傅泽玩味地问,注视的沈亦的目光越发冷峻。
沈亦放下蛋糕,转身就想跑。
然而傅泽比他更快,一把拽住了他细细的手腕。
“跑什么?”
沈亦挣扎着,“哥哥说过,不让我和你多接触。”
这个回答让傅泽一愣,同时也解开了为什么他刚到宴会时,沈亦装作对他不认识。
为什么不让他和自己多接触?是出于对沈亦的保护,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占有欲。
傅泽眉毛深深地往下压,他又不是什么狼豺虎豹,也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更没有传出负面新闻,娄怀远让沈亦不要和他多接触,显然是为了后者。
刚才的日记内容他也看了,丁小菱显然是为了诬陷沈亦,诬陷沈亦让沈亦恶名远扬的计策多了去了,她为什么要选择在日记本里写臆想哥哥这类,这绝不会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一定是沈亦和娄怀远相处的模样,给了丁小菱提示。
所以,沈亦对娄怀远……
或者应该说娄怀远对沈亦有非分之想……
放蛋糕桌子右边有一间杂货室,傅泽刚才见佣人进出过,并没有锁门,他将沈亦推进里面,一手锁上门,一手将沈亦压在墙壁上,里面摆放的废纸箱之类的东西因为他的动作哗啦落了一地。
屋内与外面明亮光洁不同,昏暗极了,沈亦看着傅泽近在咫尺的脸,深陷的眼窝有淡淡的阴影,下颌更如刀削般,极像剑出鞘时的那一抹寒光。
沈亦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撞出来,他可以肯定此人就是上一个世界的傅泽。
什么都可以改变,但是拥抱和□□接触的感觉不会改变。
见沈亦并不挣扎,傅泽才放开了他,带着莫名的烦躁警告道:“你用什么卑鄙手段我不管,但是,你不能伤害傅衫。”
这次只是抢夺东西,傅衫挨了一巴掌,下次若是再被沈亦利用做什么……
听着这残酷而又冷漠的话语,沈亦嘴唇微微颤抖,上一个世界的傅泽也曾这样对他过。
他勉强稳住心神,“是,我是卑鄙,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如果今天丁小菱成功了,那么在家里出丑的就是我,或许不仅仅是出丑,我将成为A市最令人恶心的存在,因为我不仅仅臆想自己的哥哥,还喜欢男人。”
沈亦眼眶发红。
傅泽的心莫名一软,他似乎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我被丢了十六年,忽然回到这个家中,原本以为以后会幸幸福福地生活子父母的羽翼下,可我没想到不是所有人都期盼着我回来,他们觉得我将来会抢夺走他们的东西,所以不惜折磨我,陷害我,想让我父母对我失望,再把我赶出家门。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有错吗?”沈亦情绪激烈,原主生前的遭遇在他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对付这样一群人,不狠心就会被杀死。
利用傅衫是他的不对,但傅衫本就是这件事情的一个重要人物,即算他不引诱傅衫提前上去,傅衫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跑到三楼被丁小菱利用。
“你……”傅泽厉色已经悉数敛去,顿了顿后问,“有人想要害你,你如实对父母便是,何必……”
沈亦冷笑了一声,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是啊,对于你来说,父母肯定是无条件信任你的,但我不同,我只能自己杀尽这些妄想把我赶出去的人,然后再做出一副无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在站在父母跟前。”
原主上一世难道不知道寻找父母的依靠吗?难道不想让父母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吗?可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他们根本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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