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浮雪殿的棠梨树会比寻常的要更高大些,花香也更加甜腻。

在湿热晚风的吹拂下,一时间,竟让谢亭珏有些久违的轻松。

祈桑的天赋远超谢亭珏的预料。

仅一个半个时辰,就悟出了一套漂亮果决的剑诀。

祈桑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自己的动作,确认没有纰漏后,才利落地收了剑。

谢亭珏收下祈桑还给自己的剑。

同时,他也没有忽略对方写满“我超厉害”的表情。

谢亭珏接收到暗示,率先开口:“能悟出这套剑法,你很厉害。”

祈桑心满意足,迅速谢道:“谢谢,谢仙尊。”

说完,祈桑觉得这话颇为有趣。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谢谢谢仙尊。

默念完一遍,祈桑抬头,发现谢亭珏用略显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祈桑立马正色,重新道谢。

“多谢霄晖仙尊,仙尊谬赞,愧不敢当。”

“去休息吧。”谢亭珏说,“待最后一日,我会将夜流光交给你。”

祈桑没有异议,告辞后,转身往弟子居的方向走。

谢亭珏的视线似乎凝在了祈桑身上。

在祈桑的背影越来越远时,他叫住了对方。

“祈桑。”

这是谢亭珏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喊祈桑的名字。

祈桑回过头,目光干净澄澈:“仙尊,怎么了?”

谢亭珏像是被这单纯的眼神烫了一下,眼眸微垂。

“明日若无事,可再来浮雪殿。”

云渺山四季常冬,浮雪殿尤为清冷。

谢亭珏虽不惧严寒,却也不喜欢太过寒冷的环境。

祈桑的出现,似乎将从前天地亏欠给云渺山的气运,带了回来。

终年落雪的山陵风雪渐消,只有耐寒翠竹郁郁长青的林中,也开出了艳彩的花。

谢亭珏可以施法让浮雪殿四季如春。

但他不屑于此,因为他想要的,是真正的春天。

谢亭珏希望明天浮雪殿也能这么温暖。

或者说,他希望明天还能见到祈桑。

这番话有些奇怪。

考核已经结束了,祈桑这几日没理由来。

然而,祈桑并未思考太久。

“好啊。”他爽快应下,“只要仙尊不嫌弃我麻烦,我会来的。”

谢亭珏很少笑,此刻亦然。

但是祈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高兴。

谢亭珏的声音似是多了几分柔和。

但两人之间隔得有些距离了,祈桑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谢亭珏说:“我不会觉得你是麻烦。”

无论何时,祈桑都不会成为他的麻烦。

*

祈桑回到弟子居时,发现一个人都没回来。

他挑了本书,看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回来了。

高瘦男子推门进来后,连招呼都没和祈桑打,就唉声叹气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

所有考核都是封闭式的,进去了除非被淘汰,不然出不来。

祈桑小心移到一旁,也装模作样开始收拾行李。

——这位兄台似乎以为他也是被淘汰了的,还是先假装准备下山吧。

“果然天承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高瘦男子收拾完行李,感慨万千。

“灵圃里的食人花草,险些把我手指咬掉了。”

祈桑适时露出敬畏的神色。

高瘦男子本想问一问祈桑去的是哪,但看见小少年干干净净的样子,又觉得他必然是放弃了考核。

哪有人能在这样提心吊胆的环境里过了一天,还这么不染纤尘呢?

高瘦男子率先收拾完东西,告别前,他问了一嘴祈桑的名字。

祈桑实话实说,“祈桑。”

得知祈桑的名字,高瘦男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兀自纠结许久,他还是语气复杂地提醒了祈桑一句。

“考核结束那日,你小心些,有人似乎看不惯你。”

说完,也不看祈桑是什么反应,拎着行囊就自己走了。

祈桑往床上一躺,怎么也没有睡意,干脆就爬起来出了门。

怕再次迷路,祈桑没有往陌生的地方走。

顺着小路走,他到了和谢亭珏初遇的那个竹林。

山风微凉,皓月当空,竹色溪阴见。

祈桑往竹林深处走,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捡个树枝练练剑。

他走到了和谢亭珏初遇的那个地方。

这里土壤松软,有一小丛野花静静地开在地上。

祈桑蹲下来,轻轻扒拉了一下小花。

“怎么蔫巴巴的,是不是要冻死了?”

这朵花开的不是时候,如今早春微寒,山中寒气更甚。

它不适应寒冷的天气,顽强存活一阵,现下还是要被冻死了。

祈桑有些可惜,用手指戳了戳花瓣。

花瓣和叶子都软趴趴的,没有一点活力。

祈桑正欲收回手。

一晃眼,异变突生。

一点淡蓝色的光从祈桑的指尖慢慢延伸,逐渐罩在了那朵花上。

这光似乎是灵力,却又和谢亭珏的灵力有些不同。

身后传来长靴踏在竹枝枯叶上的声音。

祈桑回过头,发现顾沧焰站在他的身后。

顾沧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可否让我用灵力探查一下你的灵脉?”

祈桑自然不会有意见。

顾沧焰双指并拢,轻轻点在祈桑的额头处。

火红色的灵力慢慢钻入祈桑的皮肤内,顺着经脉探查灵力走向。

不一会,顾沧焰便有了结果,他收了灵力。

“你来云渺山前,可曾有人教导过你如何引气入体?”

祈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谨慎回答。

“不曾,只有家里人教过我一点剑术,勉强防身。”

顾沧焰不意外这个答案,祈桑上山时明显不了解修真。

“那可真是稀奇了,你如今已然是炼气期。”

顾沧焰思索片刻,眉头舒展,显然已经有了猜测。

“教习你用剑的那个人,于剑之造诣极高,教你的不是剑术,而是剑道。”

听着顾沧焰这番话,祈桑没有对萧彧产生什么崇拜。

反而因为萧彧在他面前,总是用剑叉鱼,让祈桑只有一种熟人装起来的尴尬。

顾沧焰继续问,“那人如今在……”

祈桑抿了抿唇,回答道:“病逝了。”

顾沧焰没料到这个答案,“抱歉。”

在逍遥旧梦里,祈桑看见的亲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祈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他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何我会突然突破到炼气期?”

顾沧焰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折扇,摇开慢慢扇了起来。

“你今日可是去了浮雪殿?”

祈桑看着顾沧焰都觉得冷,只能感慨修真大能和他这种凡人不一样。

“我已经通过谢仙尊的考核,仙尊让我三日后去取夜流光。”

“那就不奇怪了。”顾沧焰解释,“是我这位师弟,为你疏导了周天运转。”

祈桑想起了自己练剑时,谢亭珏使暗劲打在自己身上的一片落花。

难道是那时候?

“不过这只是一个引子。”顾沧焰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你刚刚做了什么?竟不自觉引气入体了。”

祈桑自己都想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老老实实把刚刚做的事复述了一遍。

起初顾沧焰听得还很认真。

到最后,眼瞳间已经隐约透露出讶异了。

“竟然是因为慈悲。”

顾沧焰的笑声里,蕴含着祈桑听不出的情绪。

“祈桑,你该拜我为师的,你是天生的苍生道修者。”

苍生道,顾名思义,即大爱。

此道有情,平等地爱着苍生万物。

草木的兴衰,山河的破碎,凡人的苦难……

于苍生道而言,这些都是值得拯救的红尘。

顾沧焰年岁不知,但单看俊朗的面容,完全猜不出是一派的掌门。

此刻他的表情略带笑意,气质随和儒雅,像极了好说话的书塾先生。

“你可知,你从谢亭珏那拿到夜流光代表什么?”

祈桑心中早有猜测,但有些事不方便自己说出口,只能装傻。

顾沧焰不怪他装傻,笑道:“三日后,你便是谢亭珏的弟子,我的第一位师侄了。”

祈桑就算心中有了猜测,真真正正得到了确切的回答,还是忍不住心生欢喜。

少年不掩饰自己的欣喜雀跃,坦诚的赤忱将顾沧焰都感染了几分。

“你若无事,这两日便在浮雪殿中多留一会吧。”顾沧焰态度随和,“晚点我会找人,在浮雪殿内为你收拾一间房出来。”

祈桑有些谨慎,“会不会麻烦仙尊了?我这些天住在弟子居就行。”

“这有什么麻烦的,终归日后你进了天承门,也是要住他那里的。”

顾沧焰突然意味不明地换了话题。

“此地清净,鲜有人来,无事你可来这练习剑法。”

瞧着祈桑明显没听懂的模样,顾沧焰也不多言。

这竹林与其说是人少,倒不如说没什么人能进来才更贴切。

竹林中心,谢亭珏早就设下禁制,寻常人无法入内。

看祈桑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想必也不知道什么禁制。

顾沧焰心中嘲笑谢亭珏。

嘴上说不想收徒,原来早早就和祈桑接触了。

到时候再见面,他可得逮着机会好好嘲笑嘲笑他这个师弟。

祈桑乖乖巧巧地道谢,“多谢掌门。”

这副乖巧听话的后辈模样,看得顾沧焰都有些羡慕谢亭珏了。

顾沧焰微微叹气,他家徒弟倒也极好,就是各有各的缺点。

祝言松太过闹腾,从小就把云渺山搅得鸡飞狗跳。

顾程镜又过于沉稳,干什么都一板一眼的。

不过,顾沧焰觉得顾程镜这样,应该也有自己的原因。

作为掌门之子,顾程镜从小就背负太多期待与压力。

身份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像寻常孩子一样有慢慢成长的机会。

顾沧焰抬头,仰望苍穹:“天晴了啊。”

等这最后一场雪下完,春天就真的要来了。

天道欠了云渺山三千年的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今日份ooc小剧场:

顾沧焰:祈桑是天生的苍生道修者。

谢亭珏:(故作不在意)(迅速移动到祈桑身边)(悄悄说苍生道的坏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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