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凤栖点头如捣蒜,在经过仲琼时扯住他的袖子,“走啊老二,傻站着干嘛。”
仲琼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凤栖一会依偎着翎均傻笑,一会凑脑袋到后面去念叨:“不能怪我没帮你说话啊,是你自己不知道表现,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快过来说两句。”
仲琼看了眼前方那个他一直在仰望的背影,嘴巴嗫嚅了下,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默默然垂下了头。
凤栖被他气得够呛,袖子一挥不管他了。
这家伙,但凡能拿出半点平时跟他掐架的气势来呢,蠢死了,凭啥是他做哥哥,真不服气。
三兄弟带着诡异的气氛回到了宴厅,宾客皆已到齐,殿门口站着仙界四大族的人,还没进去,翎均就听见了他们的吵闹声。
“又在吵什么。”他摇着扇子缓步进殿,身前众人闻声而止,一一回过头看向他。
宴齐臭着张脸扫他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啊。”
“莫不是都在等我?”
“可不都在等您嘛殿下~呜呜呜殿下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一道千娇百媚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身穿一身雪白纱衣的雪出云露着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期期艾艾地跑到翎均身边求安慰:“你不在,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我现在可是雪云宫的宫主,他们还敢对我不敬,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能不能别学的跟人界青楼里的男倌似的,恶不恶心。”宴齐向来看不惯他那副做派,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
“哟,又是青楼又是男倌,死蛟龙你这么清楚,平时没少去吧!”
众人一阵哄笑,宴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颇为张皇地看向翎均:“别听他瞎说,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你个骚兔子,小心我扯了你的尾巴!”
雪出云傲娇地一偏头:“哼,兔子我认,骚我可不认。要说骚,谁能骚得过那家子九尾妖狐去,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转身看向人群后的某处。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往两边散开,尽头的那张桌子上立着紫色的“妖”字牌,一华服青年带着一抱剑少年坐在那,二人面容皆十分俊朗,看上去有几分相似。
众人边看他们边窃窃私语,神色少有不带调笑的。
凤栖就在此时从翎均身后钻了出去,大喊一声:“姬二!”
他冲到那抱剑少年面前,眨巴了两下眼睛:“真是姬二啊,我还以为某些人被他爹关禁闭,天宴都不给来了呢!”
“呵。”姬子涟想杀人的目光堪堪从那些个嘲笑他们的仙家身上收回来,落在凤栖额头的赤焰胎记上,低骂一句,“蠢凤凰。”
他眼睫一抬,怀中剑刷的一声飞出。凤栖吓了一跳,没待开口骂,一道明黄身影便拔了剑冲上来将他拦在身后,与姬子涟持剑相对,正是仲琼。
周遭陷入诡异的寂静,直到一声淡淡的呵斥响起,姬子涟身边的青年两指按住他的剑将之挡了回去。
“子涟,道歉。”
姬子涟的掌心被这一挡震得发麻,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又怒又憋屈,紧咬着牙看向那人,恨道:“让我道歉,你配吗。”
说完,姬子涟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席而去。
“诶!”凤栖喊了一声,见人不理,也蹬蹬蹬地追出去,“姬二!等等我!”
仲琼没拦住人,收了剑也跟着追了出去。
待几人走远,方才出言制止的青年才不卑不亢地起身,合手作揖:“翎均殿下,舍弟不知礼数,是我姬家教导无方,还请殿下海涵。”
“少主言重了,翎均...”
翎均站在殿门边,离妖族少主姬子垚的位置有些远。
他一面往那边走,一面想着措辞。
行至一半,却冷不丁听到人群里有人嚼舌根道:“妖界二少主幼时被他父兄送来天庭做质子,同我们二殿下三殿下一起由大殿下教养的,他这么说,是在拐着弯地骂大殿下呢。”
声音不大,但在场之人皆是法力深厚,绝没有听不到的道理。
翎均停下脚步,冷冷扫过方才那嘲笑妖界二位少主的一众仙家,薄唇轻启:“放肆。”
话音落,犹如千斤压顶,那群人齐齐被一股巨大压力压倒,扑通跪了一片。
翎均殿下是六界出了名的和善,鲜少发怒,今次动这么大的火,倒是把不少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殿下。”煜月走过来,颇为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翎均摇摇头,示意无事。
“殿下不必动怒。”姬子垚笑容浅浅,“小人之语,我不会在意,我父更不会,我们妖界在意的不过是殿下的心意罢了。”
“我的心意,亘古不变。”
翎均松开煜月,煜月手中一空,伸手想抓却又硬生生忍住,再抬眼,那人已踏步上前,握住了姬子垚作揖的双手。
“妖界与天界必将永远守望相助,永无战火。这,也是父皇和令尊所希望的。”
姬子垚俯身颔首:“殿下大善。”
翎均浅笑,侧过身唤道:“阿云,你来。”
“始作俑者”雪出云不是很想在此时冒头,他只是一时嘴快,谁知道闹得这么难看。
他扭扭捏捏地走上前,看了眼姬子垚仿佛人.皮.面.具一般标准的笑脸,顿时浑身发毛,下意识往翎均身后躲,偏翎均还不给他躲,硬拉着他的手跟姬子垚的相握。
“我知你们两人先前有些小矛盾,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一见面就掐。”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雪出云说的。
雪出云别扭地扭了扭腰,让步道:“他不欺负我就行!”
“不敢不敢。”姬子垚笑得十分良善,“垚绝不敢欺负宫主。”
我信你就有鬼了。
雪出云在心底暗啐,但碍于翎均的面子,终究是没有表露出来。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翎均吩咐宫人预备开宴,众人见状,便四散开来,各自就位。
天帝常年闭关,如今天界如多事宜都由翎均主事,俨然已有储君之风。
待人群散去,翎均才得出空来寻找槲栎的所在,不知刚才那番混乱场面是否有被他看了去。
只是寻了半天,槲栎的身影没找着,倒是发现一个红着鼻子的奶娃娃,怯生生躲在廊柱后面偷看他。
翎均无奈一笑,走上前神色温和地向他招手:“稚耳,过来。”
稚耳见翎均终于注意到他,迈着短短的腿小炮弹一样猛地扑进了翎均怀里,搂着他的腰不撒手,力道大的,把翎均的肚子都撞痛了。
“嘶...”翎均倒吸一口凉气,把人从他怀里挖出来,见其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颇有些哭笑不得道,“角又收不回去了?”
奶娃娃还有些婴儿肥,小脸肉嘟嘟的,极其可爱,额心顶着一根发光的银角,抽抽搭搭地点头:“稚耳...笨...”
翎均心头一软,语气更加柔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稚耳不笨,稚耳还小。”
一道灵力从翎均掌心闪过,稚耳头顶的角缓缓缩了回去,化成一个小小的银花胎记。
稚耳眨眨眼睛,伸出短短的小手摸了摸额头,顿时破涕为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没有了。”
翎均蹲下身子平视他,为他擦去脸上泪痕,缓缓道:“便是有也没有关系,这是你们独角兽一族的象征,你身为族长,怎可以此为耻。”
稚耳被说得有些羞愧,垂下脑袋绞着手指:“可是...他们...收得回去...稚耳...收不回去...他们都...笑稚耳。”
翎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两个凌空而至的独角兽长老打断:“族长!”
“族长怎能在天宴上胡乱行走,可知我们寻了你多久。”
稚耳被吼得一抖,抓着翎均的袍角往他身后躲。
翎均眉头微皱,起身看向那二人,那两位长老见是他,皆是一愣,随后拱手行礼:“见过翎均殿下。”
“不必多礼,”翎均揽住稚耳的肩膀,道,“是我带稚耳四处逛逛罢了,你们不必如此疾言厉色。”
两位长老面色一僵,皆低头称是,不敢多言。
翎均看他们一眼,又低头看向身后怯生生的稚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六界中,属仙界与神界的关系最为密切。
神界位于九重天,仙界则按灵力等级分布于二至八重天。其中,仙界实力最为强劲的四族皆住在八重天,族中人大都离成神只差一步。
这四族中只有独角兽一族是上古神兽的后代,极其看重血脉纯度。认为角的颜色越浅,血统便越纯正。而稚耳便是几百年以来唯一继承了银白独角的孩子。
他出生时,更是天降吉兆。一头银白色的独角兽幻影从神界的东方奔向仙界,幻影消失时稚耳降生。独角兽全族喜极而泣,跪接祥瑞,族长当场让位于一个刚刚落地的孩子,动静大到连天帝都惊动了,特派翎均下去查看。
翎均至今都对那一天的见闻十分感慨,他当时实在看不过一群癫狂的族人,对着一个哇哇大哭渴望母乳与怀抱的孩子,一边喊着“干净赤忱地迎接吾主吧!”,一边大跳脱衣舞的混乱样子。
于是便走上前将孩子抱起,温柔地唱起摇篮曲。那孩子也与他有缘,在他的安抚下慢慢止住了哭声,抓着他的手指乐呵呵笑起来。
之后几年,独角兽族有部分人不满稚子上位,族中陷入内斗。
翎均心疼孩子,将其抱回神界养了数十年。稚耳这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因为小孩幼时耳朵异常的小,十分可爱。
直到内斗平息,独角兽族那边派人来迎族长,翎均也不好强压着人不放,便将稚耳送了回去。后来去仙界看他时,稚耳总说在那里不开心,哭着要回天界,哭得翎均心里难受,却也无法。
想到这,翎均又叹了口气,看向眼巴巴盯着他的稚耳,俯身将其抱起:“稚耳今日与我同桌,仲琼...”
他唤了一声,却是无人应答。翎均微怔,想起那三个小子都跑出去了,便抬袖一挥,把稚耳的膳具挪到了主桌上。
他眉目微敛,用灵力传音给仲琼“速归。”
那边静了静,很快回复“就来。”
目的达成,稚耳抹了抹脸,藕白的小胖胳膊亲昵地环住翎均的脖颈,小脑袋趴在其背上。他一抬眸,便见其他三家的煜月、宴齐和雪出云站在侧前方盯着他,神色不一。
稚耳一改刚才的可怜模样,露出一抹只属于孩童的顽劣窃笑,挑衅地直视着他们,脑袋不断在翎均颈上蹭。
翎均抱着他脚步不停,掠过方才呵斥稚耳的两个长老时,稚耳眸子一眯,凉凉看了他们一眼。那二人皆是吓得一抖,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碍事的都没了,稚耳闭上眼睛感受着翎均的体温,享受这少有的独占他的时刻。
只是这惬意的时光没持续多久,他就倏地睁开了眼。像是发现猎物同时在被其他野兽窥伺的毒蛇一般,警惕地绷紧了脊背四处查探,他缓缓转过头,正对上前方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
是那棵树。
又是他...
稚耳无声地嘶了一声,对着那人露出了獠牙。
本书又名《翎均殿下和他的‘好’弟弟们》
某棵树也是弟弟,虽然他不承认(小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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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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