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晗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季林了。

自从季林生日过后，二人几乎就没有交流，更奇怪的是，往常睡觉前一定会有的语音通话方晗也已经两天没有打通了。

方晗越想越不对劲，心里隐隐开始发慌，手下一个不注意切柠檬的刀滑到了指尖上。

“嘶——”方晗皱眉看着指尖一股一股冒出来的鲜血。

“怎么了？”简冉在他背后问道。

“没事儿。”方晗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在水流下冲着。

简冉惊道：“怎么切手了？我去拿医药箱。”

“浪费了。”方晗看着案板上染红的柠檬。

“说什么屁话。”简冉打开医药箱，“赶紧处理一下。”

“给我个创可贴就行。”方晗说。

简冉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能行吗？这口子可不小啊。”

“差不多吧。”方晗胡乱缠上创可贴，扭头对简冉说，“我出去一趟。”

方晗一路赶到季林家楼下，还好之前经常送他回家，和楼下的保安也混了个脸熟，保安大叔并没有拦他。

“哎，来找你朋友啊？”大叔笑着问。

方晗停了下来，对大叔笑了笑，“对啊，您这几天看到他了吗？”

大叔想了想，“我还真有印象，就前两天我交班的时候，看见他一大早的从外面回来了。”

“前两天？周一早上吗？”方晗问。

大叔说，“对，就是那天。”

“然后呢？就没见过了吗？”方晗问。

大叔摇摇头，“没了，他要是下来的话我肯定有印象，这楼里每个人我都认识。”

“好，谢谢叔。”方晗扭头跑到电梯间。

周一早上的话，那就是季林生日的第二天，他不是和父母吃饭去了吗？怎么会在第二天大清早的从外面回来？

方晗心里打着鼓，电梯停到了六楼，方晗抬脚走出去，却站在季林家门口犹豫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就因为两天没和季林说话，就直接跑到了他家里？或许季林没事，只是自己多想了呢？

换句话说，就算季林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着急的程度，是不是也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再换句话说，季林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理自己呢，毕竟放假了，他沉迷于玩游戏也说不准。

方晗摇了摇头，他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季林不会无缘无故玩消失，二是自己现在真的很担心他。

这就够了，方晗按响了门铃。

季林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反应。

方晗再次按下门铃，依旧没什么反应，但是他知道季林就在家里。

方晗着急的掏出手机拨了季林的号码，关机。

方晗这下彻底慌了，他几乎可以确定季林是出了什么事儿，他用力地拍着门板，“季林！你在家吗？在的话可以给我开下门吗？”

“季林！”方晗大声喊道，“你不开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啊？”

门后还是没有反应，方晗心一横输了密码打开了门。

季林家里很安静，安静的诡异，但方晗就是有种直觉，季林就在他的卧室里。

房门被粗暴的踹开，季林眯起眼睛看去，阳光追在那人身后照了进来，暖黄的光晕染在他周身。

是来拯救他的神明吗？季林心里想着。

“季林？”方晗轻声唤道。

屋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全部的光源，方晗隐约可以看到地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他摸索着打开了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季林屋里很乱，地上散乱着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课本、试卷、奖杯，还有碎掉的相框，看起来像被人发泄似的摔在了地上。

而季林就躺在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上面，被突如其来的光源刺的皱着眉，抬手挡着眼睛。

方晗扑过去，“季林？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季林适应着光线，缓缓睁开眼睛，确定面前的人是方晗时，一下红了眼圈，他开口喊道，“晗哥……”

可是他已经太久没有说话了，张了嘴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方晗却听懂了，他跪在季林身边，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我在，我在呢。”

季林努力撑起上半身，方晗扶着他让他靠在了身后的床上，季林嘶哑着嗓子，“你来了。”

“嗯，我来了。”方晗看着季林，也跟着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来晚了。”

“晗哥，我……”季林看着他，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泪却流个不停，“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不要怕。”方晗心疼的抱住了他，“你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季林垂眼，“我甚至想过，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

“季林！”方晗收紧了手臂，提高音量打断了他，“不要瞎想。”

季林把眼按在方晗肩膀上，“可是我好疼，身上到处都在疼，我好难受啊晗哥。”

方晗轻轻抚着他的背，“你只是生病了，知道吗？就像感冒一样，我们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吃点药，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真的会好吗？”季林低声问。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方晗说，“一定会好的，所以不要怕，没事的，我们没事的……”

方晗安慰着他，也像安慰着自己。

虽然季林之前告诉过方晗，雨总会停的，可他自己却不相信天总会亮的，因为下一个白昼同样也有尽头。也不是很悲伤，只是快乐已无知觉，也不是不能忍耐，只是为了什么在忍耐他已经没有答案。

手脚发麻，浑身无力，躺在黑暗中只有脑子还在混沌的运转着，季林失去了任何的**和想法，直到肚子饿的痛了，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也失去了生的**。

可是现在，季林却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正拥抱着自己的**。

他的**身上暖暖的，带着熟悉的野薄荷青柠香，似乎正在哭，虽然已经极力忍耐了哽咽，可温热的泪还是落在了自己脖颈。

不管如何沉溺，他都是季林绝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缕光。

季林轻轻推开方晗，方晗速度很快的垂下头，伸手揉了揉眼睛。

“晗哥，我饿了。”季林说。

方晗吸了下鼻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季林说。

“好，那你等我。”方晗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卧室。

季林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一站起来就眼前发黑身体使不上力气，失去重心后直接向后摔了过去，和床板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方晗立马跑了回来，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

季林摇摇头，“没事，躺一会儿。”

“哦。”方晗看了他一眼，再次转头去了厨房。

不过五分钟，方晗又回来了，“大米粥还是小米粥？”

季林想了想，“小米粥。”

“好。”

十分钟后，方晗又打着鸡蛋走了过来，“炒蛋要甜的咸的？”

季林说，“咸的。”

不到半小时，方晗再次推开门，季林冲他笑了笑，“晗哥，你不用每隔五分钟就进来看我一次，我真的没事了。”

方晗清了下嗓子，“出来吃饭了。”

季林强忍着那股眩晕，面色不改的坐在了餐桌前，方晗做的都是很清淡的菜，闻起来很香，季林虽然吃不下东西，可他还是打算把方晗做的东西吃干净。

他伸手想要拿筷子，右手却无法遏制的抖了起来，季林把手收了回来藏在餐桌下，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右手。

方晗没发现他的异常，推过来一杯温水，“先喝口水，嘴巴都干的起皮了。”

“好。”季林笑笑，伸出左手接过了那杯水。

还好手抖很快得以缓解，季林慢慢吃着饭。

方晗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没有精神的季林，头发翘着，眼睛肿着，衣服也乱七八糟的皱着，和平时永远光鲜得体、永远保持微笑的他很不一样。

是那个真实的，脆弱的季林。

“胡子长出来了。”方晗说。

季林摸了摸下巴，笑着说，“竟然让你看到了我这么邋遢的样子，真失败啊。”

方晗看着他，“季林，我不在意的，这些我都不在意。”

季林喝着碗里的小米粥，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方晗是什么意思，可他不敢回应了。

他开始害怕，就像绑着一个隐形的定时炸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最优解是让方晗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可是他不舍得。

方晗伸手握住了季林的手，语气认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敢退缩一下试试看，我会揍你的。”

“手怎么了？”季林突然皱起眉，拉过方晗的手凑近看着。

“不小心切到了。”方晗晃了晃手，“我刚说的你还没回答我。”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退缩了，我就站着不动让你当沙包。”季林说，“处理过了吗？”

“没……”

方晗本想说没事的，可临时改了口，“没有，你陪我去医院吧，好疼，估计要感染。”

“好，我洗把脸我们马上就去。”季林站起来。

方晗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试探着问道：“然后顺便你也看一下吧？”

季林顿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好。”

晗哥知道季林家密码是因为季林喝醉的时候，自己告诉他的，详情见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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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65. 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