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漠无情的天道14

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感觉布满全身。

容玉珩坐在轮椅上,迟生推着他到了屋外。

这是容玉珩头一回走出小小的木屋,去见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不是他透过狭窄的窗户,所看到的那般窄小。

湛蓝天空一望无际,太阳散发着神奇的有温度的光亮,四周的树木、草丛、花朵,都透着格外蓬勃的生命力。

很美好。

风吹过树梢,与颜色不一的小花交缠,又轻抚过容玉珩的手心,留下一阵草木与花香交织的气息。

这是除了骨汤香味和迟生身上说不出来的味道之外,他闻到的第三种味道。

他回头望了下推着轮椅行走在丛林中的迟生,脚探出了轮椅,落在土地上。

迟生见状忙停止了推动轮椅,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心有余悸道:“阿玉,坐在轮椅上不能乱动。”

容玉珩听不懂,不顾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模仿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天际。

阳光好刺眼,容玉珩闭上眼,酸涩的泪珠划过侧脸,在滴落前被迟生伸手接住。

与容玉珩偏低的体温相同,他的泪水也不是滚烫的,只带着些微的温度。

这算得上没有温度的泪珠,好似朵柔软的云,落进手心,既感受不到,也留不住。

泪珠很快蒸发了。迟生的手依旧摊开,目光透过这滴没有留下痕迹的泪珠不知道在看什么。

容玉珩全然不在意他的失神,抬脚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身形有一点不稳。

不过尝试着走了几步,他的身形已经能保持平稳了,开始大步往前走。

准确来说应该是奔跑。

容玉珩没有见过人奔跑,奔跑的动作是他自己学会的。

他跑了很久,脚心被地面的碎石磨得血肉模糊,血迹沿着他跑过的路蜿蜒开去,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容玉珩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地面上的一只小蚂蚁。

那只蚂蚁很小,却能和他一样挪动身体。

他刚刚不小心踩到了这只小蚂蚁,小蚂蚁不会动了。

容玉珩无悲无喜地用双手捧起躺倒在地上的蚂蚁,用指尖碰了碰。

蚂蚁不会动,是死了吗?

死……死亡是什么?

容玉珩对脑海中闪过的“死”字感到茫然。

迟生追上了他,蹲下身,看着他手心的蚂蚁,说道:“它已经死了。”

又是死字。

容玉珩张了张嘴:“死……么?”

迟生听得懂他的意思,知道他问的是“死是什么”。

迟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地面上扒出了一道小坑,把容玉珩手中的小蚂蚁放进坑里。

“死了要埋起来,像这样。”

容玉珩似懂非懂。

迟生将他一把抱起,一路抱回了小屋,放在床榻上。

他抓住白皙的脚踝,抬高,看着脚底狰狞的伤痕眉头紧锁。

容玉珩学着他的表情皱眉,被迟生伸手抚平。

“这个动作不要学,不好。”

容玉珩乖乖听话,不再去学他的面部表情,只盯着色彩沉闷的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生凝聚魔气,愈合了容玉珩脚心的伤。

等到伤口完全好了,迟生问:“今日娘子想吃什么?”

他明知容玉珩不太会说话,更不会回答,却还是在片刻后才道:“今日做茯苓莲子山药汤,好不好?”

他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中捧着汤,像昨天那样一勺一勺喂给容玉珩。

喂到一半,容玉珩抢走了他手里的勺子,笨拙地去舀碗中的汤。

迟生的手僵硬地放在半空中,心念一动,不过终是没有幼稚地抢回勺子。

当晚,迟生闭上眼,感受到背后传来被手指戳碰的感觉。

这是容玉珩初次主动触碰他,他有些好奇容玉珩想做什么。

后背的触碰感持续了一阵,之后躺在内侧的容玉珩从床上爬起,下地,双手抠挖地面。

屋内铺满了木地板,一直到他的手上全是鲜血,他也没有挖出小洞。

容玉珩不死心,跑到屋外,这次他成功挖出了洞。

他跑回屋内,想去抱迟生。

迟生的身体比他高壮太多,容玉珩只能半抱着他拖到外面,扔进一个符合他身形的小洞,再吭哧吭哧地将周边的土推回去。

迟生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也不管身上肮脏的泥土,抱住容玉珩的腰:“阿玉,我没有死。”

他动用魔气,让容玉珩手上的伤愈合,又抱着他回到屋内,烧了一桶热水,脱掉容玉珩身上的衣服,把他放进去洗澡。

容玉珩低头去看包裹住他的温水。

“这是水。”

迟生说着,握住容玉珩的手,在水中划了划。

容玉珩:“水。”

“对。”迟生松开了他的手,拿着一块柔软的帕子,擦拭着他的身体。

容玉珩的肌肤白如凝雪,细腻得找不到一处瑕疵。

擦拭到背部,迟生在他尾椎往上的皮肤上看到了一颗通红的小痣。

迟生的手不禁对着那颗小痣揉了揉。

小痣没有变化,只有他的心乱了。

迟生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炽热,他的一只手捏着木桶的边缘,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阖上双目,数息后睁开,继续擦拭着容玉珩的身体。

而这一次他不敢再乱看,匆匆擦拭完裹上外衫,便将怀中之人放回床榻,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屋里的木桶就那样放着,没再理会。

天亮时,木桶中的水已经凉了。

容玉珩没有睡觉,一大早就下床趴在木桶边缘,手在水中无聊地划来划去。

屋内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可当太阳冲破厚重云层,阳光还是会从窗缝门缝里钻进来。

容玉珩抛下木桶,走了出去。

太阳被云层遮掩了一半,阳光越发稀薄。

容玉珩往前走去,想走到太阳近旁,拨开那些云层,再像昨日那般,让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太阳回归云层后,再没有出现。

容玉珩走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执着地去寻找太阳。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树叶上,雨中的山林气味潮湿青涩。

这天地不算大,起码容玉珩走了一天就走到尽头了。

他的观察能力极强,以至于在夜晚到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走回了先前经过的地方。

只是他走到了尽头,却还是未找到太阳。

太阳去哪了?

容玉珩仔细回想,想起天一黑,太阳就会躲起来。

他靠在树干上,望着夜空。

耳边是各种动物的叫声,不是很大,交织在一起也不吵。

“咯吱咯吱——”

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容玉珩顺着这道声音看去,看到了树林中几道模糊的人影。

“张师兄,这里是哪啊?我们走了这么久,我怎么感觉我们在原地打转?”

“宿师妹莫要心急,这里或许是哪位大能设下的阵法。”

“呵,我倒觉得不一定呢。”

张师兄礼貌道:“这位道友,敢问你有何见解?”

“你们忘记那魔修手中的镜子了吗?”

他的提醒让在场的几人纷纷记起他们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场景。

容玉珩听不懂他们的话,哪怕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也没有挪动位置。

“美人!”

一人惊呼出声。

容玉珩恹恹地撩开眼皮看去,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腰倏然被人箍住,迟生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娘子不乖,怎么能乱跑。”

迟生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容玉珩的侧脸,与他一同消失在树林中。

屋内,迟生近乎疯狂地亲上容玉珩的唇,咬着他的唇瓣,想狠下心咬破,让他长长记性。

容玉珩跑起来的速度快得很,迟生找了很久才找到。

他虽能操控虚空镜,但镜子尚未回到他的手中,掌控并不完全,只能大致虚构景象、抹除他人记忆,却无法将人驱离,亦不能精确锁定其位置。

迟生的脸在戾气中显得很是阴沉:“阿玉,我想,我们是时候再成一次婚了。”

手握虚空镜的家伙也在此方镜中世界,等他拿回虚空镜,那些人便再也无法影响他和他的娘子了。

魔气凝聚成一条铁链,锁住容玉珩的脚踝,将他困在床榻上。

迟生轻柔地吻着他如画般的眉眼:“阿玉,为夫很快便回来。”

迟生消失在小木屋中,容玉珩空茫的眼中多了一缕清明。

日升月落,又是一个夜晚。迟生回来了,脸上漾着藏不住的喜悦。

“阿玉,我们可以成婚了。”

他开心地抱起容玉珩,坐在桌前,幻化出一封婚书。

他一笔一划在婚书上写字,字迹工整秀丽,可见他的认真成度。

大致写完婚书,迟生吻上容玉珩的眉心,低念道:“礼重婚姻,实关风化……”

他念婚书时,也在看容玉珩。

“……愿此后:凤凰于飞,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谨以日月为媒,天地为证,书此婚书,藏于匣内,待至白头,共启同阅。”

在最后,他道出了自己和容玉珩的名字。

“阿玉,明日我们就能成婚了。”

迟生放下婚书,低头去看容玉珩的神情。

见容玉珩的神情没有变化,他才放下心来,布置他们的婚房。

他喜奢靡,各式黄金珠宝在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红纱垂落四壁,床上的被褥也换成了正红色。

容玉珩的嫁衣是迟生花了两个时辰细细勾勒出来的,精致华贵,流光溢彩。

“阿玉……”

迟生已经迫切地期待第二日的到来了。

只是长夜未央,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改变镜中的天空,将黑夜改为白昼。

“凤凰于飞,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出自颜真卿《和政公主神道碑》 。

这周会恢复日更[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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