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很薄，一阵寒气却从颜梨溪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有人。”
脚步声传入路威贤的耳朵。
一张很熟悉的脸，是演习前嘲笑颜梨溪的那个肉食种。路威贤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对方身上的汗臭味让他不得不在意，不过他还是放低了枪口。
每个人的积分加起来就是专业总分，赢得第一名的专业也有对应的加分奖励，因而不到最后没必要内讧。
赵善坤也不傻，但他阴郁着脸显然对路威贤早上落了他的面子耿耿于怀，颜梨溪看他也摆不出好脸色。
“路同学，咱们走吧。”颜梨溪不想和这种人掰扯，跟他吵自己都掉价。
路威贤没有拒绝，他同样不喜欢和易怒易炸的人呆在一块，更何况对方身上的味道对他的鼻子太不友好了。
但就是这种态度让赵善坤不爽至极:“你们有没有礼貌?”
〔他摆出一张臭脸问别人有没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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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颜梨溪转过身，被对方的脸皮厚度震惊。
“跟我道歉。”赵善坤边说着边架起了自己的枪，颇有股威胁的味道。
感觉要被对方蠢笑了……
“你敢按下去吗?”路威贤注视着对方，满脸只有无语“每个人都有淘汰记录，到时候一看你可怜的积分都是从自己班同学身上拿到的……”
“好丢人。”
“你！”雾气渐浓，在路威贤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赵善坤的衣服由迷彩转变为黑色，丑陋的怒气和无知在他脸上交织。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雾中走出。
路威贤叫出他的名字:“来文。”
来文伸展开翅膀将雾气吹淡，他径直走过赵善坤站到路威贤身侧，拿着感应红外枪无比轻松。
“你出院了?”路威贤惊讶于对方竟然今天也回了学校。
“嗯，本来早上就准备出院的，结果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一会，回来正好被通知实战演习要开始了。”来文视若无人地和路威贤交流着。
赵善坤根本无法忍受他们对自己的忽略:“你们使诈凑一块骗我，这难道不是犯规吗?”
“骗?”颜梨溪一肚子反击的话憋在嘴边，她真的没见过脑子这么不正常的人。
来文侧过头看了眼颜梨溪，然后一只手举起枪，虚虚对准赵善坤的头。
“砰。”路威贤的双唇一张一合，替来文说出这个字。
话还没落地，赵善坤就下意识浑身一抖。
这回他脸上是彻底挂不住了，抖着腿又气又恼骂骂咧咧地下了山，路威贤都懒得听。
“你是不是摸过真枪?”路威贤用肯定的语气问出疑问句，对方刚才举枪的气势太不同寻常，他都错觉这一枪开下去怕不是真的会有子弹飞出。
来文并未否定但也没说什么，颜梨溪在场他不便透露太多。雾气现在说浓不浓说淡不淡，加上夜晚已至，处于一个堪堪能看清路的阶段。
颜梨溪无意间看过来文的计数手环，25，排名第二。
不愧是路同学的朋友，差一点就到第一名了。她不禁暗捏一把汗。
“这是基因研究专业的来文同学。”路威贤不知道来文对外有没有公布自己的姓氏，便没有替他介绍。
颜梨溪很友善地露出笑容:“你好，我是兽种起源的颜梨溪。”因为距离拉进了，此刻她能更清晰地看到来文的翅膀。
“我们两个人组队了，”趁颜梨溪陷入沉思时他凑到来文的耳边，“别的事情出去之后再说。”
路威贤的鼻息洒在他的耳后又很快撤离，来文下意识伸出手抚摸耳后的皮肤。
“雾不对劲。”来文在颜梨溪看不到的角落里扯住路威贤的衣角。
雾气有一瞬变得更浓，似乎来文的拆穿惹恼了它，但最后又变回了先前的模样。
蓝色的眼睛会一直在虚幻的角落里看着他，等待他回去履行约定。
“对身体没影响吧?”路威贤其实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只是参加演习的同学很多，千万别出事故害别人受伤。
来文摇头:“应该没有。就是出现的很奇怪。”
〔我会一直看着你……永远……〕
〔感觉有点吓人啊，怎么实验体能力这么逆天〕
〔阿雾……小鹿果然没有取错名字〕
颜梨溪往他们这块迈出半步:“那个，来文同学，可能有点冒犯，但是你的翅膀是收不回去吗?”
路威贤的目光随之转向来文的翅膀。确实，他所认识的人基本都只有在觉醒期和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出现明显的兽化特征，而来文的翅膀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可以收回去，只是这样在很多时候都更方便，我们家的习惯也是把翅膀露出来。”来文并不避讳这件事，或者说，黑色的翅翼恰恰是克莱因家族的高贵象征。
“好的，谢谢你。”颜梨溪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但她也没有过多纠结，可能对翅膀的高控制力就是飞行种的特权吧。
路威贤留意到她的反常，不过没有去询问，他人的**非必要还是别去插手。
他看了看地上的睡袋和营养剂，又看了看来文，突然觉得对方出现的真是有够及时:“你晚上睡觉吗?”
来文接过路威贤递过来的营养剂和身体清洁剂，他觉得自己的耳后还在发烫，明明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白天睡够了，你们两个安心睡吧。”
“可以吗?”颜梨溪有些不好意思，路威贤则没有这种顾虑。
“我习惯夜里行动了。”来文飞到一棵大树粗壮的枝干上坐下，这里的风可以把他吹得更凉。
颜梨溪见对方不愿再说话便住了口，她和路威贤在来文所处的大树附近打开了压缩睡袋。
路同学的朋友刚才还替他们教训了那个赵什么什么，肯定值得信赖。夜晚他也可以帮他们解决掉想要来袭击他们的人。
她想到明天的积分排名，轻咬了一下嘴唇，但最后还是想着自己不能太狭隘，而后沉沉睡去。
不远处的路威贤被柔软的气垫拥裹着，困意却迟迟未到。他们所有人的智脑都统一上交了，此时此刻未免有些无聊。薄雾笼罩了夜空，连数星星都做不到。
他闭上双眼，让直播助手再在脑中为他开启直播间的界面，全当消磨时间了。
由于身体的疲惫，潜意识渴望入睡，直播间已经自动黑屏显示了主播下线，路威贤这回点进去聊天室消息刷的没有那么快，大部分都是网友们在互道“晚安”“明天再来看小鹿”。
炫目的金色留言不出意外也在:“早点休息，星星在头顶。”很快这一条就被新留言顶出了屏幕的显示范围。
路威贤认真地看过每一条留言，笑意不自觉地流露。起初因为好奇想养个电子宠物他才答应了直播助手，但现在隔着无法度量的时空，能碰到那么多关心他的人，心里会不自觉暖暖的。
“晚安[比耶]”他用意念发送这样一条信息。
发完之后路威贤睁开双眼，重新回归现实，准备翻身入睡。零星的随风摇摆的树叶与无边的夜幕出现在他的眼前，夜幕之上镶嵌着白金色的明星，中央星闪烁着不会熄灭的光紧挨在月亮旁边。
很美丽，雾再一次散了。
路威贤发现今夜的星格外得多，熟睡的颜梨溪呼吸平缓，来文在大树之上闭目养神，一切都很安宁。
为什么会雾散，就随它吧。他决心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
第二天一早，路威贤睡眼惺忪地从睡袋中起身。颜梨溪和他差不多同一时间起床，简单洗漱清洁后便跃跃欲试奔向下一个“战场”。
“你困吗?”路威贤转身看向来文，不管怎么说对方昨天替他们守了夜，拯救了他的睡眠质量。
“不困，”来文回答地干脆，“昨晚也没多少人，我挂在树上睡了。”
十分富有画面感的一句话。
路威贤听后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时间，他没有逼人补觉的习惯。
颜梨溪偷瞄了一眼来文的积分手环，呼……排名还是第二。
“一起走吗？你不会今天上午就结束比赛吧。”路威贤拨开树丛，三人暂时结伴前行。
太阳再次爬上山头，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十分晒人，来文跟在路威贤身后，血红色的眼睛在光线的作用下变得颇像玫红:“今年重在参与。”言外之意就是不会妨碍路威贤和颜梨溪原本的计划。
路威贤也不想拿上上届的第一当外挂去虐菜，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有成就感。
他们一路行至小南山，竞争者没看见几个，不过有不少人被淘汰后路过他们下山。
“真激烈啊。”路威贤垂眼看向积分手环上第一名的积分数越涨越高不由自主挑眉。
他看了眼对此不甚在意的来文，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王不见王？”
来文和他四目相触:“剩下的人不多，演习快结束了。”
也就是说早晚要碰上。
路威贤把目光移向颜梨溪，无声地询问她的意见。
“咱们上去吧。”颜梨溪明白来文话里的意思，而且她不想当一个拖后腿的人。
“好。”路威贤和颜梨溪的积分目前稳定在了第六名左右的位置，接下来就算被淘汰，大概率也可以获得免修机会。
密林是绝佳的隐匿场所。
非常安静，路威贤一时之间没有抓到对方的破绽，但脚下的杂草已经被先前上山的同学踩出来一条路，沿着前行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埋伏起来的第一名淘汰。
他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