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威贤在来文的注视下握住阿雾的手：“你喜欢我触碰你？”
阿雾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阿雾手上的皮肤光滑异常，摸上去似乎还附有一层鳞片。
来文站在他身侧没有说话，扫过他们紧握在一块的手后便移开了目光。
阿雾直接道：“我答应。”
路威贤用温柔的嗓音继续设下陷阱：“永远跟我们站在一起，好不好？”
听到“我们”二字之后阿雾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跟你在一起，不要这个。”它伸出手指向来文所站的方向。
阿雾的手已经被路威贤捂热了，他在此刻松开对方，表情很坚定：“不可以。”
从前的阿雾对温度没有任何概念，它拥有意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泡在培养剂里，各种各样的人一直来打扰它睡觉并对它做奇怪的实验。在它发过几次火后，方被转移到仿生基地。
这里面的温度湿度恒定，是路威贤的出现才让它有了“被烫到”的体验。
“跟所有不曾伤害过你的人类站在一起，”路威贤一步步诱惑着阿雾，“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我会无比开心的。”
他对阿雾勾起嘴角，说话时又牵住了对方的手，只是话音刚落，那只还未被拉起的手便又被他放了下来，若即若离，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来文似乎想开口，路威贤偷偷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好吧，”阿雾在又一阵思考后答应了路威贤，“想你开心。”
“看你开心，有意思。”说话时阿雾的眼睛泛着水光，宛若蓝色的晨露一般。路威贤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发生的巨变。
“谢谢你。”路威贤这句话说得很轻。辉面族想利用实验体，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更得对方的“偏爱”，占尽了先机。
阿雾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倒影，它下意识伸出手将脸旁垂下的几缕银发别到耳后。
路威贤一直注视着它，任由它沉溺在自己的眼里。直到阿雾率先移开目光他才一改状态侧过头看向来文。
〔钓系小鹿〕
〔被这样一双眼睛深情地望着，我是实验体我也受不住〕
〔求主播媚粉【大哭】〕
方才一番对话让来文对实验体的智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它真的在以飞速成长，假以时日……
“该开始正题了。”路威贤打断来文的思绪，“阿雾，你之前送给我的那块石头，还有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阿雾的声音已经有了声调起伏：“你喜欢？”
路威贤想到来文说的“孟光岳为实验体所杀”，而石头又有极大可能是辉面族死后才产生的物质，他担心自己说喜欢之后阿雾会为了得到更多的石头而去杀害别的研究人员，于是赶忙否认：“不。”
很快，他想出一个新说词：“是我这位朋友喜欢。我上次给他看了一眼，他特别羡慕。”
阿雾把目光放到来文身上，对方虽然穿着和路威贤类似的衣服，但身上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异味，它皱起眉头：“不想给他。”
来文:……
察觉到路威贤眼神的催促，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石头爱好者”的身份，试探性地对实验体说：“我不要，我就想欣赏一下。”
阿雾的蛇尾拍打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它凑得离路威贤更近了一些，不知不觉间又要把他围在尾巴中间，就差把“不乐意”写在脸上。
路威贤不说话，也不催促，他这回没一直盯着阿雾，而是和来文隔空对视。
阿雾的尾巴拍打在地上越发用力，就像是在吸引谁的注意力一般。
路威贤还是无动于衷，蛇身人面的实验体只能直起身子带他们前往某个方向：“……在这边……”
这回美丽的人类才终于把目光又投向了它：“谢谢你。”
〔实验体简直被小鹿吃得死死的〕
〔主人级别的，只有听话才能进入我的眼睛〕
阿雾走在前方，时不时回过头看向身后。
路威贤本欲和来文挨在一起，对方进入仿生基地后状态就一直不大对劲，对方曾经说过自己的父亲因为实验去世，心中想必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但阿雾游走在地上的尾巴却一直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路威贤几次想越过都险些被绊倒。
来文立刻伸手扶住了他：“小心。”
阿雾闻声回头，路威贤无奈地摆摆手，示意那一人一蛇自己无事、继续前进。
之后的行走途中阿雾的尾巴再没有大幅摆动过。
水声渐大，二人一蛇停在一个小型瀑布之前。水流拍打在巨石上飞溅起白色的水花，路威贤站在小湖潭边向下看去，湖底正泛着蓝紫色的荧光。
“就在这里了。”他对着来文轻声道。
阿雾钻入潭中，捡起了几块石头递给路威贤：“我当时挑了最好看的一块给你。”
路威贤从它手里接过石头，捏了一下它的食指指尖：“嗯，很漂亮。”
他们身上的防护服具有防水功能，潭水并不深，来文率先迈入潭中，哪怕是隔着面罩他红色的眼睛也令阿雾感动不悦。
路威贤很快也踏了进去，阿雾见他入水便绕过来文来到他身边。
来文伸出手在潭底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一只特质的手套还有一些被压在石头之下的碎片布料。
路威贤看向围在他身旁的阿雾：“你是怎么杀死对方的？”怕对方不能理解，他还特地指了指来文刚捞上来的手套。
阿雾的双眼闪烁着，但它显然还没学会撒谎：“雾……”
应该就是初见时那种会麻痹人五感的血雾。
另一旁的来文则皱着眉继续翻寻，过了许久才对路威贤举起一枚已经生了锈的金属徽章。路威贤眯起眼，那枚徽章的背后似乎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径直走到来文身边，不等他询问对方便开了口：“确实是孟光岳。在实验室的时候他胸口就经常戴着这枚徽章。”
“他说这是家里人送给他的礼物。”
仿生基地终日不见阳光，路威贤手心石头散发出的光辉将徽章照亮，来文简单擦拭着徽章。一艘船舰由各色金属组成，雕刻在徽章之上就像是等比例缩小一般。
在柔和纯净的蓝色光芒照耀下，路威贤觉得这艘船舰逐渐变得立体，它如果能飞行在宇宙中绝对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壮美恢弘。
紧接着他看向徽章背后的小字，弯曲的比划像是一个又一个形状各异的漩涡。
路威贤第一时间想到自己送顾松泉去医院后，徐风那里的检测机器给他开出的报告上边也不是星际通用语。但他仔细回想了一番，检测报告上的字体和当今的文字还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不似徽章背后的“漩涡”那么抽象。
他闭上眼利用脑内的直播间给5266发送信息：“能翻译一下吗？”
5266:“不行，数据库没有资料。”
路威贤没来得及回复，身后的声音便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当时想伤害我。”阿雾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路威贤。它能感受出来，对方不喜欢“杀”，只是这个人早就死了，现在也没办法救活。
〔阿雾本身就不用眨眼，眨眼也是从小鹿那学过来的〕
〔它不希望小鹿生气吧，然后一着急就把控制眼皮这件事给忘了〕
〔不止是眼皮，你们放大看它的手，指甲在瞬间就长了三四厘米，而且特别尖锐〕
路威贤和来文对视一眼。
“怎么伤害的呢？”路威贤调整好心情，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很温柔。
阿雾听到他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默默将手背到身后，毫不犹豫地掰断刚长出来的指甲，鲜血还未来得及涌出伤口就已经愈合：“他拿了一管东西，想扎我，我躲开了。”
来文眉头轻敛，若有所思：“实验室有开发针对实验体的麻醉剂，但是效果不是特别好。”
路威贤接着问阿雾：“你记得他说过些什么吗？”
阿雾智力很高，即使当时还没有掌握人类的语言但大致的意思也能够理解，它对路威贤所说的话不夹杂一丝谎言：“他想带我走。”
路威贤没有继续问下去。实验体身为人类星境秘密培养的“大杀器”，辉面族自然想要得到它。
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你知道他想带你走去哪里吗？”来文尽量冷静地开口。
阿雾偏了一下头，虽然不是很想回答由来文问出的问题，但它还是眨着眼睛凑到路威贤身边：“他想带我去你生活的世界。”
这句话阿雾说得非常流畅。
从前它的认知只有实验室和仿生基地，但在遇见路威贤之后，它意识到外面还存在着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
〔它想进入小鹿的世界，而不是一味在仿生基地里等待〕
〔如果孟光岳晚一些行动，阿雾会不会真的跟他走了？〕
〔拥有自我意志的实验体无论如何都会渴望自由吧〕
阿雾把脸贴在路威贤的手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信任，海蓝色的眼底因未经人事而澄澈，但不加掩饰的**也翻涌在其中。
路威贤轻声对着阿雾说：“你已经进入我的世界了……”
从怀表倒转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交缠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