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客在捏造好他们三人的系统身份后便通知了徐风时说他们准备前往主星。
路威贤在自己短居的房间中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看向自己那只光芒暗淡的怀表，将它小心翼翼地裹进衣服里。
他本来以为怀表会就此遗失，但却恰巧跌落在受伤的徐风时身边。它不似之前那般明亮，尤其是镌刻了自己名字的部分更是受到严重磨损。
时机恰当之时，这块怀表就会离他而去。
路威贤心底的预感向来很准，闻天客推开他本来就半开著的房门：“要出发了。”
路威贤用衣服将怀表盖起，然后合上了行李箱：“好。”
闻天客抚摸过胸口，那块表……
“我们走吧。”路威贤率先转身。闻天客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箱子，徐风时已经带著阿雾和华尧先一步登上飞行器，此刻说话便没什么可遮掩的了：“其实我有微缩装置，你还可以再装点东西。”
路威贤愣愣地看著他：“你的世界到底是有多先进？”
闻天客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再也不像梦中“初见”时那么僵硬：“等我把技术最佳化得更好之后，你也可以……”
他的声音到最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戛然而止，路威贤从他手中拿回了行李，然后单手拎著走下楼梯：“我也想去你生活的地方看看。”
他没办法不对一个因自己而融化的人产生兴趣。
闻天客看著自己空落的掌心，那个人就在前方，他触手可及。
闻天客加快步伐跟上路威贤：“好。”
路威贤坐上飞行器的后座，同处后座的阿雾和华尧抬眸看向他。路威贤斜著俯下身子，刘海挡住了左侧的眉毛，他的脸颊擦过阿雾的耳朵。
“以后记得系好。”路威贤乾脆利落地将安全带给阿雾扣上。
华尧隔著光罩瞥向他们，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路威贤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坐上阿雾旁边的位置，同时从座位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糖递给阿雾。
闻天客和徐风时坐在最前方操控著飞行器。这艘飞行器的款式是路威贤在原先的时空里从未见过的，想来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特有型号。
华尧周围的光圈缩得很小，刚好将他的座位笼罩起来：“我也可以吃糖吗？”
“……”路威贤的拇指和食指拿起一块糖果扔向不远处的华尧，糖果在接触到光罩的那一刻被猛地弹开。
“看来必须要活人从外界递东西进来才行。”华尧又一次用手碰上光罩，然后吃痛地收回了手，无辜地看向路威贤。
飞行器摇晃起来，阿雾顺著路威贤的目光盯著掉落在地的糖果，随后默默拆开自己手中那颗的包装将它放进嘴里。
这是什么味道？在问路威贤之前，阿雾想先自己找出答案。
有点酸，但是橙色的，那就不是柠檬了。橙子？橘子？这两种水果应该有差别吧。
“是橘子味的——”飞行器突然猛烈晃动，路威贤和华尧不约而同地扶住座椅扶手。闻天客的声音透过舱门响起：“有点晃，注意安全。”
阿雾看向绑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人类低端的平衡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果然无法稳定身子，他还是不要解开为妙。
华尧瞄向隔在他和路威贤中间的阿雾：“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阿雾不甚在意地继续看著路威贤，橘子味的糖在他的口中化得很慢。
华尧回想起徐风时对这个银发男人的称呼：“艾雾先生，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又有人类喊他的全名了。阿雾这回终于转向了华尧所在的方向。
由于刚才的晃动，那颗糖几乎是滚到了阿雾脚边，他微微弯下腰，将糖果勾进手里。
——不能递给华尧。
青苹果的甜味在路威贤的嘴里扩散，警惕也在他的心中升起。
不管怎么说阿雾都不是人类，光罩可能会抵触他的靠近。
路威贤正欲开口，阿雾先他一步用食指指著自己刚才捡起的糖果：“这个好像是橙子味，我想吃。”
华尧顿时哑口无言。
“行，”路威贤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笑，“抱歉了华先生。”
阿雾似乎不会用舌头吃糖，糖进入他的口中后只是单纯地被硬颚和舌头夹住。一直到飞行器的行驶进入平缓阶段·他都没能吃完两块糖。
华尧百无聊赖地看著他们。
路威贤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越过阿雾，走到华尧面前。他的左手夹著糖果穿过光罩，华尧惊讶了一瞬，下一秒便直接摊开手心。
路威贤将糖果落下，华尧的手掌突然裹起。尽管路威贤收手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对方摸到了指尖，他不禁皱起眉毛。
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好黏腻。路威贤的身体恰巧挡住了阿雾的视线，对方看不清华尧的动作，因此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路威贤的眼神变得没那么温和。
对方没有杀意，但也许是一种带著恶意的戏弄。
华尧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你要讨厌我了？”
路威贤又皱了皱眉，徐风时说对方性格奇怪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以这种态度处事的人就算被怀疑也不足为奇。
“我跟你不熟，”路威贤走回自己的位置，方才冷下来的面色也恢复如常，“我不会把情感倾注在你身上。”
阿雾的视线追随著路威贤偏向了另一侧。
这就是被忽视的感觉么？华尧将口中的糖咬成两半。
……
“过了审查口就可以进入主星，”闻天客开启操纵室的门，向路威贤解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到时候的检查不用担心。”
闻天客忧心路威贤紧张，特地又回来说了一遍。
“你们本来就是主星的人？”华尧向闻天客询问道。
他们二人对视的场面在路威贤脑中自动转化成了两只狐狸对视。闻天客坦言：“如果你能回到研究所，想查我们不难。”至于查到的资讯是真是假那可就难说了。
路威贤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景象，四周的飞行器有序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和辉面族之间的矛盾使得检测更为严密，光是排队时间就很惊人。
路威贤掏出闻天客送的手机，它比智脑要大上许多，萤幕也没办法直接投影到空中，不过用来消磨时间倒是够了。
如今靠近主星，应该也可以接收到源自主星的讯号。
阿雾学著路威贤的样子拿起手机，闻天客早上让他盯著华尧上飞行器，作为交换才把这块东西交给了他。
阿雾无师自通地在萤幕上滑著，路威贤见此也就放下心来。他点进应用商店将排行榜前十的软体全都下载到手机里。
久坐让路威贤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他放任自己陷进柔软的座椅中。
先看看新闻吧。路威贤点进其中一个软体。
“初始军团规模不断扩大，在未来或将划分为四个小军团。”
“新款机甲重磅推出！效能全方位升级。”
“今日星际联盟动态同步……”
路威贤将每条热搜都细细看了一遍，飞速发展的科技和复杂的局势交错出现。时间的洪流铺展在他这个局外人面前。
他接著又搜寻了一番有关于主星的资讯，将地域划分和主要地标都记在了心底。
研究所位于主星的北部，可以说是当下时代最受瞩目的机构，然而关于兽种的具体功能却很少透露。
兽种果然是关键……
兴许是因为他的面色有些凝重，阿雾伸手碰了碰他的衣服，华尧则是又打了一个哈欠。
“打游戏可以放松。”阿雾今天的头发是他自己编的，窗外的星光和他发丝的光泽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他看完了闻天客交给自己的大摞资料，心情不好时很多人类都会选择玩游戏来调节。
华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也想玩。”
路威贤这回直接忽视了华尧的声音，拿过阿雾的手机帮他下了些软体和休闲类游戏。
关于主星的资讯他已经了解许多，玩会游戏放松倒也不是不行。
路威贤选了个最简单的双人合作游戏：“试试。”
……
第三把游戏结束，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也走了上来。
不得不承认，阿雾学东西实在是太快了，上一个跟路威贤配合得这么好的人还是谢雷。
疲倦的精神放松了很多，路威贤站起身退至角落隐秘地伸了个懒腰。华尧身上的光罩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完全透明，外人看来察觉不出任何问题。
飞行器内的每个角落都被仔仔细细地探查过，在扫过行李箱时显示按钮从绿色变成了红色。
路威贤看向那个箱子——是他的。除了衣服之外，他的行李中只有那块怀表。
怀表是神奇的，在扭曲的时间空间里就是这块表指引他来到了这个时代。要是它被探测出能量波动也不足为奇。
闻天客和徐风时作为驾驶员在另一边接受检查，阿雾拉了拉路威贤的手，不是亲近撒娇，而是一种隐晦地暗示。
心领神会，路威贤瞬间理解了阿雾的意思。他和阿雾交换了位置，将脸凑到华尧面前：“你真的在研究所工作？”
华尧盯著青年的黑色眼睛：“怎么？”
在华尧看不见的地方，一缕白雾凭空出现在空气里，半缕裹住了探测器的按钮，剩下半缕则顺著耳道钻进了监控人员的身体。
“要是你运气好，我们还能再见。”路威贤观察著华尧的神情，刻意勾了勾唇。
还能再见……难道他要去研究所?华尧的眸色深了几分，那双狐狸眼审视著路威贤。
阿雾用手背碰上路威贤的后腰。
“你到底是什么人？”华尧产生了进一步探究的**。
路威贤微笑著没有说话，阿雾在身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他们方才在合作游戏里达到三连胜，各自操控的角色就是这样比耶合影。
检查人员晃了一下脑袋，头好像有些晕……他看向挂著绿灯的探测器，又看了看路威贤那边。
“哥，还没好吗？”一位青年对上了他的眼神，下意识向他发问。
对方是那么明亮，让人恨不得将星辉攒起赠予对方。
那个工作人员和善地冲青年点起头：“已经完成了，你们快出发吧。”
路威贤坐回自己的位置，阿雾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在笑。
华尧将舌头抵上齿尖。在飞行器上的第一眼他就判定了艾雾是魔鬼般的存在。可在路威贤身边，对方却像是一个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毫不避讳地注视著青年。青年也在笑——真正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