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幼千弯着腰探头在衣橱里翻找东西,突然耳边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随后他脖子上便覆上了一只冰冷的手。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悄悄垂下头,从身下的空隙处查看身后的情况。
身后的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整个屋子似乎只有他这里有点亮光。
“小郎君,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喜欢小女子?”
‘不喜欢我’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俞幼千吓得连忙摇头。
“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喽,那小郎君来娶小女子吧。”
俞幼千心里想,我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喜欢你,我只是不认识你而已。
但他不敢出声,任由那只冰凉的手从他的脖子沿着他的衣领伸进了胸膛。
“既然要娶小女子,那小女子就先拿些聘礼,哈哈哈哈哈……啊!”
俞幼千只感觉自己心口一疼,还没感受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痛感又消失了,周围也亮了起来,耳边传来小男孩的叫喊声。
“哎,你一直趴在衣橱里做什么,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宝贝?”
俞幼千还处在惊吓中,咽了咽口水,转过头,房门是开着的,身后也只有倚在门槛上的小男孩,他刚松一口气,心口便一疼。
他解开长衫盘扣,掀开衣领一看,心脏处清晰印着五个血指甲印,此时还渗着血。
他这是真遇上鬼了。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大白天脱衣服!”小男孩已经来到了他旁边,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偏头,“不害臊。”
俞幼千重新系好盘扣,道了歉,小男孩才颇为不满地回过头,往衣橱里敲:“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宝贝了?”
小男孩那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此处他早就翻过了,但是没找到什么,现在怀疑俞幼千是不是找到了被藏起来的宝贝,毕竟一个红了几年的角儿不可能一点值钱东西没有啊。
“没有,我只是突然身体不太舒服。”
俞幼千的解释,小男孩根本不相信,他开始在衣橱里扒拉,可翻了半天只有些衣物,他不甘心地说道:“怎么可能?”
说完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俞幼千哪见过这架势,手足无措地哄了起来:“你别哭,你要什么,我给你找。”
小男孩也不客气,手一伸:“我要钱。”
俞幼千这可犯难了,他是有些积蓄,但都在莫府里,现在身上就几个子刚够坐黄包车的,实在没有闲钱。
“那你待会儿和我一起回去,我给你拿些钱就是了。”
小男孩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许是嫌弃俞幼千手脚慢,小男孩也开始帮着收拾,一会儿就打包好了,两个人带着行李坐车回了莫府。
因为莫家一般不让外人进出,俞幼千便让小男孩站着门口,他自己进去取钱。
取完钱回来小男孩却不见了。
俞幼千只能去偏院找管家,想拨几个人四处找一下,这个年纪的孩子走丢了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刚到偏院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我不是小偷,放开我,放开我……”
“小兔崽子,你是怎么溜进来的?啊!你还敢咬我,我打死你!”
想来是偏院里正门太近,小男孩刚溜进来就被王管家抓住了,俞幼千连忙跑过去:“王管家,手下留人,这孩子是我带进来的。”
王管家一只手揪着小男孩的后领,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被踢脏的褂子,喘着粗气道:“不是我说,俞小子你应该是知道老爷,少爷脾性的,那都是不喜欢外人的主儿,你这怎么还随便带人进来?再受大少爷宠也不能如此胡来啊。”
王管家对俞幼千早有不满,一个主子不算主子,下人不算下人的,就偏偏压他一头,所以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王管家,他是少爷刚带进家的那位的徒弟。”
俞幼千点到为止,王管家一听便安分下来,自己开始琢磨。
“啊!”
他还没琢磨明白,小男孩又咬了他一口,从他手上挣脱下来,跑到俞幼千后面躲了起来。
“你这个……”王管家骂到一半,又像是顾及什么,硬生生变了脸,“俞小子,这可是你带进来的,家里若是少了什么东西,我们是不管的,到时候你自己处理。”
“多谢王管家,我们先行告辞。”
俞幼千拉着小男孩重新回到莫府大门口,掏出个钱袋给他。
小男孩拿着钱袋,思考了片刻又扔回给俞幼千,开口道:“我不要,我想跟着你,你就收留了我吧。”
他本来就是跟着兰生学技艺的,现在兰生被人带走了,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回戏园,戏园便没人再管他,他也攀不上第二个师傅,拿了这钱说不定回去就被抢,还不如跟着面前这人。
想明白了,小男孩干脆跪了下来:“先生,收下我吧,我回去肯定没有活路了,你发发善心。”
像是拿准了俞幼千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小男孩一边哭,一边磕头,看上去极其凄惨。
俞幼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时不时路过探头探脑的人,最终还是把人拉进自己的院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槐子,槐花的槐。”
“好,你跟着我去见大少爷,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
俞幼千带着小槐子去了莫扶韫房门口,看房门紧闭,只得扬声说道:“少爷,那位还有个徒弟也跟着来了,咱留下吗?”
里头叮铃哐啷响了一阵子,才响起莫扶韫的声音:“随你。”
俞幼千看莫扶韫似乎没有功夫搭理他们,便带着小槐子去了一直没有用上的下人偏房。
给小槐子安排好一切,俞幼千又回到房间门外守着,等到月悬空中,房门终于打开了。
“进来。”
听着莫扶韫气喘吁吁的声音,俞幼千急急忙忙进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屋子里也挂满了隔光的帘子,俞幼千一层层拨开,直至借着已经快燃尽的蜡烛看到瘫坐在床上的莫扶韫。
“公子!”
莫扶韫抬头,看不清的眼眸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见俞幼千进来,他情不自禁凑近俞幼千的方向嗅了嗅,随后一把将俞幼千拉进自己怀中,炙热的吻胡乱地印在俞幼千脸上:“阿俞,救救我。”
俞幼千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他不明白一向淡漠的少爷为何会这样。
“少爷,那位不在这里吗?”
莫扶韫的动作停了下来,攀附在俞幼千身上,眼神充满戏谑,一张艳丽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艳鬼。
“阿俞这是在嫉妒他吗?”
俞幼千只觉自己那些龌龊心思都要被看透了,赶忙垂下头:“少爷不要开玩笑了,我只是个下人,万不会嫉妒主子的。”
“阿俞觉得自己是下人吗?下人会躺在我的床上吗?”莫扶韫的半个身子探下床,一只手抚上俞幼千的脸:“阿俞,你喜欢我吗?”
俞幼千不受控制地抬头,看着莫扶韫,眼神逐渐涣散:“喜欢……不喜欢。”
“我永远忠诚于少爷。”
俞幼千说了一半,又突然清醒了一样,把身子伏得更低,脸也脱离了莫扶韫的掌心。
上方半天没有动静,俞幼千也不敢抬头。
俞幼千腿都跪麻了,才听见莫扶韫叫他起来。
“地上凉,上来吧。”
俞幼千脱了外衣,如同以往一样规规矩矩地躺进属于自己的那一边。
可是屋子里的冰块已经撤走,床上又堆着厚厚的三层被子,俞幼千热得口干舌燥,怎么都睡不着。
一双冰凉的手先扶在了他额头,后是拨开了他的上衣,慢慢滑下,直至心口处。
俞幼千一下就想起了白天的鬼,猛地起身推开莫扶韫。
莫扶韫被推倒在床上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俞幼千的伤口,问道:“阿俞今天遇到什么了吗?”
俞幼千看着莫扶韫那张熟悉的脸才回神过来,想要下床跪下道歉却被莫扶韫拉住了。
“阿俞今天遇到什么了吗?”
许是以为俞幼千刚才没有听到,莫扶韫又问了一遍。
俞幼千不敢隐瞒,把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莫扶韫抚摸着俞幼千的伤口,若有所思道:“我忘记了,不是只有极阴之体会被鬼缠上,我们阿俞这种极阳之体也会被当作大补之物啊。”
俞幼千这些年待在莫扶韫身边也见识到不少鬼怪之事,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心有余悸道:“鬼想挖走我的心脏?”
“嗯,虽然夺不了你的身体,但是吃了你的心,这些投不了胎的鬼怪也能稳固魂体。”
俞幼千听到他说‘这些’,立刻惊恐地看向四周。
莫扶韫笑着摸了摸俞幼千的头:“别怕。”
这个动作让俞幼千怔愣住,呆呆地看着莫扶韫:“少爷似乎变了许多。”
莫扶韫没有计较俞幼千的唐突,反而眼睛一亮,追问道:“变了?变哪儿了?”
“我不知道。”
俞幼千看着莫扶韫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熟悉,但那并不是属于对莫扶韫的熟悉。
“再想想。”莫扶韫看着他,语气带着些诱惑,“再好好想想。”
俞幼千真的想不起来,莫扶韫的行为是古怪,但这对于一向我行我素的莫扶韫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
再说到像谁,他这些年只待着莫扶韫身边,最多就认识一个陈清,哪里还有什么熟悉的人。
莫扶韫看他呆愣愣的样子也没有强求,只是一改常态地不再睡地板板正正,搂着他睡了一夜。
次日,莫扶韫起来便吩咐俞幼千去厨房通知备餐,俞幼千是越听越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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