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语气有些冲:“你看本尊像受伤的样子？”
闻言封堎很诚实地摇头:“看不出来，但是我怕您受了内伤。”
思绪被打乱，清颜脸上难掩烦躁:“本尊好得很。”
封堎不放心地又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气色确实不错，才松了口气。想到什么，他又连忙跑到封悬身边。
见封悬满身是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封堎悬着的心落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一旁的凶兽上。
鳏啮锋利的两排牙齿被尽数拔下，又被尽数插入它体内各处，死相算不上凄惨，看起来却有些……疼。
封堎打了个冷颤，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俩人，又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清颜，再蠢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心中对清颜的畏惧又上升一个等级，封堎不敢再开口说话，只苦着一张脸守在封悬身边，浑身写满怂字。
他确实爱慕皓月尊者不假，可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些哭嚎出的话也是真话，当时他是真觉得自己难逃一死，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心里想着说不定尊者见他痴情，能再饶他一命。
结果尊者还真再饶他一命了。
想着想着，封堎又觉得尊者人其实挺温柔的，虽然气势逼人，手段歹毒，但他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证明尊者其实非常善良？
被自己的想法说服，封堎压下恐惧，期待地看向清颜:“尊者，我护送了好几位人域修士给凌霜剑尊。”
迎上人晶亮的双眸，清颜默了默，温声开口:“你做得很好。”
得到夸奖，封堎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自从尊者当年饶我一命，我便一心向善，从未再做过伤人夺宝的事。”
“嗯。”
“我好像还没给尊者介绍过自己。”
封堎脸上浮现出羞意，眼眸微垂，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在他玉白的面颊上投下两片阴影。
他的长相确实不如明皎等人惊艳，却也算得上万里挑一的美人，而且身上还有一种清颜从未见过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像人间界那种良家妇男？
视线落在封堎羞红的脸上，清颜觉得这个形容好像还是不太准确，思索着，她又听封堎道:
“我叫封堎，是半魔半妖之体，从小在游游州长大，现在是夜游州魔主。”
清颜自然能看出他的半魔半妖之体，只是……姓封？
视线扫了一眼封悬，清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封悬是什么关系？”
见皓月尊者对自己产生好奇，封堎眼神越发明亮:“他是我侄子，他也很仰慕尊者您，我还看见他私藏了您的画像。”
清颜:“……?”
她不理解。
“本尊在此之前，从未与他见过面。”
封堎贯彻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原则，什么都说，什么也不避讳:
“尊者有所不知，魔族好战，便也慕强，尊者当年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虽让魔族战败，但也让魔族心服口服，要是尊者愿意，您来魔域当魔尊也只会让魔域众人感到荣幸。”
清颜扬扬眉，有些意外，她知道魔族慕强，可没想到他们竟慕强到这种地步。
从鳏啮背上翩然而下，清颜抬手使鳏啮翻了个身，然后划开它的胸腹取出它的内丹。
水蓝色的内丹漂浮在清颜掌心，是炼制治愈丹的好材料，她却只看了一眼，便满不在乎地抛给封堎:“给你。”
封堎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看看内丹，又看看清颜:“尊者当真给我？”
鳏啮的内丹算不上稀有，况且这只鳏啮修为只在合体中期，它的内丹拿来炼制治愈丹，也只能炼制出中上品的治愈丹。
以封堎现在的修为，中上品的治愈丹于他而已根本没有功效，所以清颜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但她也懒得多问，只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封堎小心翼翼地捧着鳏啮的内丹，仿若清颜给他的是什么稀世之宝，既舍不得放进空间戒指，又怕这样捧着会弄丢。
还没等他想好该把这内丹放在何处，一道青色的灵力突然袭来，在他来不及反应之际带走了内丹。
封堎:“?”
急忙抬眼寻去，封堎在不染手上看见了清颜送他的内丹。
封堎:“……”
不染看也不看他，盯着内丹瞧了几眼，便将内丹收入佛珠中。
“那是尊者给我的。”
封堎眸中含着对不染的畏惧之色，仍故作镇定地开口:“还请佛子归还于我。”
不染没理他，只嗓音带笑地对清颜道:“阿颜真是饿了。”
清颜:“……”
看一眼委委屈屈眼眶泛红的封堎，清颜漠然道:“还给他。”
“不还。”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封堎，不染唇边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有本事自己拿回去。”
封堎眉头蹙起，眸中畏惧之色稍淡，手上也开始凝起灵力。
见状清颜按了按眉心，眼中满是无奈。
她给封堎内丹时，是知道不染和封悬醒了的，话本里不是说这种时候，没收到东西的人会默默伤心，痛苦不安吗？
怎么不染这疯和尚直接上手抢了？
难不成因为他疯？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封悬，清颜心中一动，眼神都亮了一些。
封悬这表现，跟话本中描述的很是相似，话本诚不欺她。
哦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收回思绪，清颜顿了顿，对封堎道:“别脏了手，下次给你更好的。”
以不染现在的状态，这么挑衅封堎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稍一思索，清颜便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无非就是想逼她出手救他。
她又怎会如他的愿？
闻言不染神色一僵，唇角笑意敛去，本就如雪般惨白的面容又白上一些。
封堎还是不甘心，眼神死死盯住不染，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平时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目光此时竟显得有些冷厉。
见他这样，清颜想了想，轻叹:“本尊还以为你是个乖巧懂事的。”
封堎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尊者面前失了态，眼神一变，比平常男子要大上稍许的双眸顿时水汪汪地看着清颜:“尊者以为的没错。”
嗯……有点心机但不多，这么想着，清颜抿唇压下笑意，淡声道:“你同他抢内丹。”
“我不同他抢了。”封堎说完，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因为那是尊者送我的我才跟他抢，不然我哪敢跟佛子动手……”
他边嘀咕着眼泪还边往下掉，卷翘的睫毛挂上几颗细小的泪珠。
“过来。”清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爱哭的男子，不由有些稀奇，耐心也多了几分。
见封堎乖乖走到她身边，清颜抬手拭去他眼睫上的泪珠，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怎地这般爱哭？”
封堎愣住，呆呆地看着清颜。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高不可攀的皓月尊者，会对他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就连喝了醉浮生，他也只敢梦到他能远远看上尊者一眼。
鼻头一酸，封堎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
清颜见他哭得越发厉害，竟也没有不耐烦，她发现看过未来的那些场景后，自己更愿意接触封堎这种没什么心机，容易掌控的人
“乖，别哭了。”嗓音放柔了些，清颜安慰道:“本尊现在便带你去另取一颗凶兽内丹好不好？”
封堎哭得眼尾鼻头泛红，模样好不可怜:“我好像要死了。”
清颜不明所以:“嗯？”
封堎吸吸鼻子:“都产生死前幻想了。”
清颜忍俊不禁:“你活得好好的。”
封堎正想说什么，忽地察觉到一道灵力朝自己攻来，忙凝起灵力回击，下一瞬就见清颜方才送给他的内丹被他的灵力击碎化为齑粉。
他瞪大双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染惨白着脸，面上重新浮现笑容:“阿颜，我还给他了，你不用带他去另取凶兽内丹了。”
清颜敛眉:“你能不能别发癫？”
“阿颜对我好点，我就乖乖的。”顿了顿，不染又道:“我也很会哭的。”
清颜:“……”
瞥一眼双眼通红的封堎，不染轻柔的语气中满是阴冷:“再哭挖了你的双眼。”
封堎瞪着他，气得口不择言:“死秃驴你别以为我怕你，就你现在这样，我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
“头上光秃秃丑得要死，还很会哭呢，不哭都丑死了，哭起来岂不是更丑？你可别脏了尊者的眼。”
看到泛着青色法光的佛珠朝封堎袭去，清颜唇边挂起浅笑，凝起灵力替人挡下这一击，见不染额头上气得青筋暴起，她十分认可封堎这几句话的杀伤力，看向不染的双眸中隐隐带着挑衅。
迎着她这样的目光，不染唇边溢出鲜血，眸中却仍带笑意:“阿颜喜欢这样？那我会配合阿颜的。”
清颜笑意不减:“那佛子可得坚持住。”
封堎听不懂俩人在说什么，见清颜护着自己，开心得不得了，忍不住凑到封悬身边分享:“你看见了吗？刚才尊者护着我诶。”
视线落在一袭红裙的清颜身上，封悬眸光微闪，没理他。
封堎:你看见了吗？刚才尊者护着我诶。
封悬:所以呢？还要我夸你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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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