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过去种种都成为合理的佐证。
这一点,叶知白在第二天的训练中切身体会到了。
虽然时让平时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但总归不该这么冷淡。一向敏感的叶知白在时让的冷漠中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在午休的时间,在借阅室堵到了人。
“干嘛?”抱着厚厚一本《特伦拜尔惊典》的时让眼神并未分给叶知白一个。
“……”叶知白在原地反思了片刻,确定自己今天没惹事后,合理猜测,“你易感期了?”
时让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登记借阅。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漠?”叶知白不忿,“我们不是室友吗?你今天吃饭都是和汪贝那家伙一起去的,你们不该走那么近的。”
背对着叶知白的时让眼中更冷,按需登记的同时还要分出一丝心神听叶知白的责问,一不留神在年龄一栏写下了“23”的数字,愣了几秒赶紧划掉涂黑,郑重其事地在旁边规规矩矩写下了“19”。
叶知白探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被那团黑吸引了注意力。
时让侧过头看他神情,却见叶知白只浅浅划过一眼,便收回目光,下一秒满眼单纯地问自己。
“你干嘛借这本书?”
时让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便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这反应,若说是不知道实情……
恐怕是不可能的。
心底莫名有些气愤在,不知是这几天相处得还算友好的室友关系,还是与叶知白有过许多次“同患难”的时刻,总之在这一刻,比对欺骗恐惧更深的,是挤满心的失望。
“为什么要骗我?”
按照计划,时让应该以苦肉计和美男计,让叶知白怜惜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事到临头,需要发挥演技的时刻,情绪却影响了发挥。
时让的心里挤满了疑问。
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叶知白是温以律派来接近他的人吗?
否则温以律怎么会那么快知道自己不是特伦拜尔的人。
可这些天,在寝室种种,时让几乎与叶知白回到了大学军训时,最单纯的时光。
如今却说,这一切都隔着一层叫做秘密的屏障。
“叶知白,为什么骗我?”时让听见自己的声音,被情绪带动,带着些已知的质问,像八点档被骗了几年的单纯女友。
“我……”叶知白怔愣地看着他,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也是,你到底是温以律的人,你帮他是应该。”时让自怨自艾道,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令他找回些许理智,在短暂的崩溃中,将话题带向温以律。
“我帮他?”叶知白似乎是不明白时让话里的内容,“我帮他什么了?”
他是真不知道,在时让眼里却是死也要护着温以律的样子,短暂回归的理智被再一次抛弃。
“好,叶知白,我把你当朋友的,我给过你机会坦白的!”
时让说完这句话,将登记记录往桌上一拍,径直往外走。
“你等等!坦白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我前几天晕倒摔坏了脑子……”
叶知白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后,赶紧跟上。
时让最后还是被生拉着回到寝室。
宽敞的房间在安静中蔓延着凝滞的气氛。
时让坐在床边,膝上平放着从借阅室里带出来的那本《惊典》。
叶知白手脚守住门,边按通讯给温以律,边拿眼角瞥时让。
「哥,你到底干嘛了?你惹谁不好,惹时让干嘛?」
温以律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温以律: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答非所问,叶知白欲哭无泪。
「哥,我是真把时让当朋友,人家上回还救了我……哥,我想有个朋友的。」
这一次,温以律的信息没有再传输回来,叶知白等了很久,也没见信息提醒,便想抬头看看时让在做什么,谁知一抬头,时让就站在他面前。
与他几乎额头碰额头。
叶知白:!
时让正低头,皱着眉看他屏幕。
“你在给你哥通风报信?”语气明显不悦。
“怎么可能!”叶知白疯狂摇头,“好时让,我真的不知道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生气,跟我说说呗。”
叶知白满脸真诚,不像假的,令时让原想兴师问罪的心情平复几分。
“我问你,你接近我,是不是温以律说的?”
“你都知道了?”叶知白惊讶。
他之所以在新兵营关注到时让,确实是温以律让自己特别关照的。
但后来温以律并没有向自己打听时让的事,唯一和三个人都有关的联系,还是那天时让和温以律交易,把自己带回寝室。
但时让的神色变得非常愤怒。
愤怒中还带着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失望,在他那双水蓝眸中泄露,几乎滴出水来,让叶知白顷刻心软了。
“你,时让,我说错话了,你别这样。”
叶知白手足无措,慌张下只得握住时让的手。
那双细软的手在他的手下微微颤抖,像是大悲后难以抵御的身体本能。
“你别吓我,我错了,我真错了。”叶知白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向一个Alpha道歉,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经验却令他在此时无师自通。
时让只是摇头,在沉默的间隙,放下早已冰封的心,脑中回想的,只有与汪贝商议好的解决方法。
结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
眼前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叶知白,温以律的弟弟,是最好的次要敌人。
“所以温以律知道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冰蓝的眼眸被水浸湿,只剩下绝望。
全身脱力的人,只能依靠着叶知白,温温柔柔地靠在他身上,手下随着心跳颤抖。
“我,”叶知白噤了声,他隐约觉得不该与室友这样发展,可对象是时让,他心中竟有些动摇。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时让摇摇头,偏过头去。
模拟日光从窗户泄露,背光下清晰看到,一滴晶莹的泪在偏头的瞬间落下,滴在叶知白的手背上。
湿润的触感,仿佛滴在叶知白心上。
一颗冰蓝的种子被种下,湖面荡漾涟漪,大刀阔斧地破土发芽,生成亭亭如盖的大树。
“时让,你是Alpha吧?”
叶知白的一句话让时让的身体僵硬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Omega?
时让的心凉了几分。
若是Alpha如此做作的话,非常令人难以接受吧。
然而下一句话更让他惊讶。
“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叶知白的声音这样传来。
·
午休的校场上不会有人。
穿过风沙区,是不同等级的寝室区。
为时让出谋划策,一方面令汪贝找到了同盟的实感,另一方面,好像知道了时让的秘密,自己和时让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
联合叶知白,对时让来说是死局中唯一破局的可能性。
虽然对叶知白印象并不好,将心动的对象推给另一个比他优质许多的Alpha不是件好事,可汪贝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新生毕业营唯一一间两人寝室就在眼前。
双人寝室,大门紧闭。
这样相似的日夜中,他们在这扇紧闭的大门中,将会发生什么呢?
汪贝忍不住去想。
手背曾被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好像烧着了一般。
网路上关于时让的新闻很多,多到他一时半会看不完。
时让有过一位Alpha爱人,是特伦拜尔联盟的总统领。
那样高不可攀的人,他只在新闻与联盟会议上见过,是人人仰望的人物。
却能与时让并肩。
也只有时让这样的人才能与他并肩。
手背的温度渐渐散去。
许是被风沙迷了五感,汪贝竟闻到丝丝缕缕的初雪味从寝室传来。
令他的心中有所躁动。
怎么会呢?
这可是特伦拜尔最为铁血的军事战略部新兵训练营。
怎么会有Omega的信息素呢。
一定是风沙太大,迷住了他的五感。
·
眼前的旖旎场景令叶知白站不住。
后颈微微翕张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淡淡的初雪气味弥散在空气中,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
勾起他内心的燥火。
“你……Omega?”叶知白下意识推开时让,反应过来后,又骂着脏话把人拽进浴室,不由分说地关上门。
“你真,真是疯了,这是什么地方,是Omega敢来的吗?”
后知后觉这人与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是少校,说明早已在新兵营中走过一遭,眼中又带上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这个问题时让无法回答,作为Omega,深知体能在训练中与Alpha的差距,他也很难想象原身是如何取得优异的成绩,爬上少校的位置。
腺体被冷水浸湿的毛巾盖上,时让打了个冷颤,终于回神,见叶知白撕开一次性生活用品的袋子,正仔仔细细叠着什么。
“你……做什么呢?”本为拒绝AA恋的时让而吐露身份的时让有些好奇。
“抑制贴。”叶知白头也不抬道,“去年训练急救时学过,特伦拜尔军事战略部以A为尊,Omega生理用品非常落后,用Alpha的抑制贴应该还是不适合你,在我们中待这么久也很辛苦吧。”
他不知道贺溪给自己的并不是Alpha的药贴,而是Omega的秘密。
所以考虑到他作为Omega的辛苦。
叶知白向时让伸出手,静静躺着一只简陋的临时抑制贴。
“用这个,你可能会舒服一些。”
访谈对象:特伦拜尔联盟军事战略部少校,叶知白。
记者:您好,请简要概述您的光荣事迹。
叶知白:嗯……你指的是众所周知的十八岁毕业定岗少校,之后重返新生营再次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实际吗? 我确实没有上过战场的经历诶,(笑)。
记者:听起来叶少校好像对上战场有企图?
叶知白:(思考)身为军事部,说不想上战场才是假的吧。不过对大多数特伦拜尔公民来说,进入联盟也只是谋一份工作而已,上战场什么的,太危险了啦。(摆手)
记者:听说您的哥哥是军事战略部上将温以律,请问这与您进入联盟有什么关系吗?
叶知白:哦~我哥啊。(微笑)我们现在已经不太联系了。嗯,不太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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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正的天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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