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看着面前的女人，思绪瞬间倒退。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他也是坐在这里，看着这个女人，听她提出匪夷所思的条件，然后迅速地答应下来。

谢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收到的那笔钱。

那笔被他存进了银行卡里，却不翼而飞的钱，到底去了哪里呢，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现在倒是明朗了。

谢年开始回忆自己从拿到钱到走到天桥底下都经历了什么。

脑内的画面就像是幻灯片一样一页页地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他在桥下走着，忽然有个人经过，将他带倒在地，手机也摔到了一边。

谢年反复整理脑子里的记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应该就是那时候了。

那个时候他看似只是摔到了地上，但是却在时间上“回到了”一年前。

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循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岑家会选择他去保护他们家儿子，现在却知道了，因为一年后的今天，他是将岑镜救了下来的功臣，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劝得动岑镜的，岑家认知范围内的岑镜的朋友。

所以选择他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意外，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的谢年不知道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岑家找不到岑镜要去联系姚阳，因为在一年前他们并没有和谢年有过合作。

可这一切同样也是个莫比乌斯环，因为如果谢年不是一个游戏玩家，他的任务也不是保护岑镜的话，没有岑家的话，他不可能去天桥下面找到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岑镜，甚至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去住。

而如果没有这一切，谢年也许也就来不及去豁出命来保护岑镜，更不可能和岑镜有如此深的渊源。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一个圈。

开始即是结束，结束便是开始。

谢年看着那张自己只摸过一小会儿支票，沉吟了一下，笑出了声。

他和岑镜其实只是这个环中互相追逐的两个个体，在他追逐保护岑镜的时候，岑镜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经历过和他的共患难，因此他一意孤行。

而当他翻到了纸环的另外一面时，他变成了那个一无所知的人，岑镜是经历了一切，在等他苏醒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玩家的话，也许他会因为那场事故失忆，然后再次走进这家咖啡店，开始新一轮的纠缠，来回往复，从不停下。

好在他是个玩家，他的使命结束了，也该离开了。

好一会儿后，谢年道：“算了吧。”

“什么算了？怎么能算了？”女人站起身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的钱不够多？要多少你可以提呀，我们可以再增加的！”

谢年揉了揉太阳穴，表情有些无奈：“不是啦，我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没有必要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我也会去见他的，但我感觉我没有必要收下这一笔钱，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因为那一笔钱而定型的，我救他更不是因为钱或是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因为我们关系还挺好的，我还挺喜欢他的，仅此而已。”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是想要和他谈恋爱的话，我们也是不会阻止的。”

谢年：……

“噗。”他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一名尽职尽责的侦探！”

女人反问：“侦探就不要钱了，不要工资了？”

谢年道：“你别侮辱我了，我抓凶手都是为了正义，又不是为了岑镜。”

他自己其实的确是带着任务进入游戏的，但全程为了这个案件也是一直投入。

而且这个案件中的很多人，比如刘警长和局长以及其他的警官，谢年相信他们也不是为了钱才从事这一份工作的。

纵使他们只是NPC而已，他们在谢年这里留下的记忆也是深刻的。

谢年想着，最后道：“再见了，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的话，麻烦你礼貌一点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哦。”

说完，不管女人是什么反应，转身便离开了咖啡厅。

感受着外面的阳光，谢年伸了个懒腰，给邵追打了个电话：“来天桥吧，我要去找岑镜了。”

邵追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还是不去了。”

“看来你还是不喜欢光明正大的呀，怎么，想走尾随那一出？”谢年问道。

邵追轻声笑了一下：“要结束了，我感觉你可能还是想要单独找他说说，毕竟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谢年知道他的意思，听完之后多少还觉得有些怅然。

就像是对菲尔德和祁澈一样，他曾经见过的那些npc，虽说是在攻略，但是从心里上他其实也是喜欢与他们相处的，他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可是这些真心到最后却只能是分离。

谢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那好吧，我自己去好了。”

他没像上次一样叫出租车，而是骑了一辆共享单车。

在车上，感受着小风在身边吹拂，他深吸了口气，回忆起了邵追和他讲过的案情经过。

姚阳是个疯子，从小都是。

但他很会掩饰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之后，就很少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给别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看电视剧，尤其是刑侦片。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能算是一个正统的反社会人格患者，他只是个普通的疯子，在某些方面的感知有些弱。

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一场完美的犯罪。

如果规避小说和电视剧里所有罪犯被抓住的原因，那是不是就是一场最完美的犯罪了呢，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抓住他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不太正常的姚阳选择了用隔壁的老太太做实验。

老太太对他很好，但是他有了解到这个老太太平时的人品是什么样子的，一想到自己被这样的一个人当成儿子的替身来看待，他就觉得讨厌。

哪怕是替身，也应该是别人当他的替身才对。

对于姚阳来说，他是他世界的中心，也是他的世界里最优秀的人，他不可能做任何人的赝品，哪怕那个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完全是被旁人曲解了。

那天，老太太的儿子来了这个城市，和他发生了口角，当晚他就知道他的时机到了。

崔慧兰看起来是不喜欢这个儿子，可那毕竟是亲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去帮助他儿子，那难道姚阳白当这个替身了吗？

他便找了个晚上，拐弯抹角地和崔慧兰聊了聊她以前的事情。

聊着聊着，听着她收音机里的昆曲，一个完美的行凶手段就在他的脑海之中诞生了。

反正崔慧兰也是个坏人啊。

那个夜晚，他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挣扎，某一瞬间他的心里也是有过害怕的，但很快就被兴奋取代了。

他反复说服自己是高级的反社会人格患者，他比他们更强，也比他们更加无情。

有过第一个后，后面的也就更加简单了。

姚阳知道挑选被害人的时候肯定不可以按照相同的特质选择，否则就会很容易被别人察觉这是一场连环杀人案。

也许在每个现场他都没有留下很多线索，但是全部结合在一起就已经足以拼凑出他的形象了。

于是他挑选了一条闹事的街区，决定在那里选择下一个被害人。

果然，人多的地方事情就是多，他很快就选中了两个被害人，却在没多久后得知警方居然已经把案件并案了。

当天下午，他淡定地来了警察局配合调查，和所有人交代自己编造过的心路历程，特地掩饰伤疤被邵追看到，试图嫁祸给老鹰。

随后没多久他注意到了侦探内部之间的矛盾，打算加以利用。

只可惜他没什么机会在参与进这些对话，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过分嘚瑟而露出马脚前功尽弃。

其实姚阳胆子很小，他不想要蹲监狱，也不想要下半辈子都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度过。

他把这次经历视为他的一个功勋，他告诉自己只要我成功这一次，我以后就好好的生活，背负着这个属于自己的隐秘的秘密，也许在死之前告诉一下自己的孩子。

“我曾经啊，是个连环杀手。”

“酷吧。”

这种恶劣的想法。

谢年光是听着就觉得恶心。

但它确实是驱动着姚阳又杀死了钱梅梅。

钱梅梅是一个意外的人物，姚阳其实打算就此收手的，可是送上门来的人怎么能放弃呢。钱梅梅死了，侦探们内部就会开始崩塌，他们的关系越差，对于姚阳来说其实也就更有利。

他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到了岑镜。

岑镜多么符合他最后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啊，他是岑家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有权有势，却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姚阳需要有个东西给自己的行为画上句号，以钱梅梅结尾似乎并不足够，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他不得不杀的人，而不是一个他为了完美犯罪才去实施杀人的人。

所以，姚阳选中了岑镜。

谢年想到这儿的时候，自行车刚巧来到了天桥底下，阳光正好，在犯人伏法之后这个城市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机勃勃，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偶尔有几个人讨论起姚阳，表情也都带着点愤怒和不满。

有些人认出了谢年，知道他是那个“英雄”。

他们并没有上来打扰他的生活，而是非常友好地在不远处看着他，和彼此介绍着他的身份。

这些是谢年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带着这样的想法，走到了天桥下方，看到了不远处的岑镜。

四目相对，一如初见。

一个声音“叮”的响起：恭喜玩家，攻略成功。

这个副本算是完结啦！

看大家有多喜欢岑镜决定要不要再让他打个酱油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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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砚存稿日记：

今天吃了鳗鱼，买的现成的，然后还有炒豌豆。

我发现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吃肉，我只是喜欢下饭的菜

当然有肉最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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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见习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