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年跑得贼快,老白追得也贼快。
两个后面很快还跟上了少爷和他的仆人。
一条街上鸡飞狗跳,谢年一马当先,没一小会儿跑到了郁琛的临时落脚点。
郁琛这儿正和邵追在进行着“友好”的交流呢,忽然迎面跑过来一个谢年,他几乎是立刻就换了个动作,侧身将谢年拦在了身后。
邵追:?
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紧随而来的老白拿着棍子,看看邵追,再看看郁琛,发现这两个人的表情都黑得如同锅底一样,不能得罪。
他沉默片刻,把棍子往后一伸,挠了挠背,轻哼着“今天天气真好”,走到了邵追身边:“少宗主,怎么样,今天吃了吗?”
邵追抬眸扫了他一眼。
老白委屈呀!
但老白不讲。
老白只能尬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邵追还没来得及问谢年怎么找到老白的,又是两个人就冲了过来,手上还都拿着武器。
谢年双手搭在郁琛肩膀上:“就是他,他们欺负我!”
少爷:?
仆人:?
他们瞅了眼郁琛,又瞅了眼邵追,老白见状立刻扯着嗓子有一学一:“少宗主!他们欺负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邵追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老白壮汉“嘤嘤嘤”着,安静了。
仆人看着这连自己人都打的狼灭,小声道:“少爷,这俩好像打不过。”
说着,又看了看老白和谢年:“其实我刚刚也很您说过,那俩咱们其实也打不过。”
少爷:……
丢人玩意儿。
他没法说,只能憋着一口气,赔笑道:“其实我俩叭,我俩是路过。”
话毕,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了。
郁琛回头,看着明显是罪魁祸首的谢年:“你都做什么了?”
谢年无辜地看着他:“我说我什么也没干,你信吗?”
郁琛无奈。
谢年又问:“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邵追沉着脸:“过来。”
谢年叹气:“看来还没有,要不我再出去转一圈?”
三个人面面相觑,谢年也不知道自己玩个游戏是怎么搞出这样的修罗场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反问:“咱们这关系感情的事儿能不能离开这座城再说?我现在忙着呢。”
“离开城你还会在吗?”郁琛眸色沉沉。
邵追想到了什么一样,挑眉:“可以。”
郁琛瞧了邵追一会儿,半晌同意了暂时休战的这个建议。
郁琛所在的这个客栈比起他们之前那个好多了,但没有区别的都是地上有厚厚的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
郁琛恍若未闻地带着三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好巧不巧的,他选择得刚好是这里最干净的一张桌子。谢年和邵追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一同坐下。
这是一个正方形的桌子,谢年坐在郁琛对面,邵追坐在郁琛斜对面,老白来得晚,仔细想想也就一个地方能坐了。
他边坐下来,还边欲哭无泪,心中想着他的少宗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天下那么多男人,非得和郁琛枪。
郁琛看着谢年:“所以,你想说什么?”
谢年把皮球踢过去:“老白,你说说看?”
老白看了眼郁琛,似乎在说谢年疯了。
谢年却抱着胳膊道:“我觉得我们这里没有人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老白讶异,郁琛却敛眸。
他脸上那些少年气的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他们初见时高冷的样子。他不紧不慢:“怎么发现的?”
谢年“唔”了一声:“直觉?”
老白咂舌,只是顷刻之间,谁都知道郁琛之前是在演戏。
可是为什么,那些少年人带着点轻狂的宣誓主权就究竟只是演给别人看,还是演给自己人看呢?
无论如何,他们四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谁也甩不掉谁。
带着这样的想法,老白总算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这个城,与其说是一个试炼之地,不如说是一个活着的墓碑。
每次过去一段时间,城浮上地面,曾经为了杀死穷奇而生祭了城的人们就会从他们的棺材中出来,在城中活动,而他们活动的时长就是之前杀死穷奇的时间,大约一个月左右。
在这段时间,修仙门派都有个公开的约定,他们会送一些自己宗门里没有那么重要的外门弟子,美名其曰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将他们送进城中,帮忙猎杀穷奇。
如果这些弟子们顺利离开了城,证明他们还是很有前途的,他们就可以从此进入内门。而如果他们没能出来……也很正常嘛。
与其说是试炼,不如说是为了确定城中一切正常。要知道这些生祭了城的人本来就都是怨气冲天的鬼魂,他们看起来有多像正常人,实际上就有多可怕。无论其他修仙人士多么努力地把他们永远困在地底,城都会又一次地浮上水面,就像是某种厄运的召唤一样。
在这段时间,穷奇们也会频繁地出现在附近,不少会直接进城,进城的当然活不下来。
“所以这个城里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那些穷奇。”谢年了然:“是那些人。”
老白颔首:“我们也试图过研究他们变成了现在样子的原因,毕竟他们之间虽说有一部分的魔修,但大多数人还是正道的修士的……我也是魔修,我当然不是瞧不起魔修,只是魔修的确有更高的走火入魔,甚至变成冤魂的可能。”
郁琛抬了抬下巴:“你知道的还不少。”
老白苦笑:“当然不少,当时我也参加过类似的会议,那个时候我还没加入天魔宗呢。”
郁琛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后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是这个故事就是个屠龙高手终究成为了恶龙的故事。与其说是他们成为了冤魂,不如说是他们成为了穷奇,这么多年来,他们每次杀死一只穷奇,就会吞噬对方的怨气,直到最后他们变成了比穷奇更加可怕的存在。”
谢年听到这儿,眼睛一亮。
他终于摸到了这个副本的中心,穷奇?
之前副本就有说过需要让他们杀死穷奇,那个时候谢年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穷奇那么多,而且又不能真的杀死,怎么做到解决他们所有?
现在谢年明白了,所谓穷奇,不过是怨气的化身,只要把所有的怨气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再把那个人杀死就可以算作为杀死穷奇。
谢年茅塞顿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些念头还是比较理想化的,并不是谢年想要怨气聚集起来,他就可以轻易地做到。
只是这总比像是之前一样当一只无头苍蝇就好,谢年知道自己找到老白这一步是做对了,面上却仍然一脸茫然:“所以说,我们见到地这些人其实都是穷奇?刚刚他们也是穷奇?”
郁琛道:“如果你是说刚刚追着你们的那个少年和他的仆人的话,没错,他们也是。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能发挥出想象的实力。”
谢年比划了一下:“你是说那个跳蚤的道理吧,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人类,以为自己还像是之前一样,所以他们就不会尝试利用自己的实力,也就不会展现出那种实力。”
郁琛颔首,邵追补充:“这看来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过按照你们的说法,其实我们也不需要恐慌,只要等待这些人把穷奇杀完,城重新沉下去就好。”
老白听到这儿,就忍不住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之前当然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
他说着,问:“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各大门派没有派遣一些强一点的人来,而是送一些后辈进来吗?除了因为这些人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以外,更大的问题是因为这些经历过穷奇大战的强者们其实在城中更加危险。”
这个问题谢年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将手放在桌子上,慢慢放下去,直到触碰到了桌子,随后道:“因为我们对城中人的行为做出了反应,同时我们又在这么多年前的大战里都有对应的身份,所以现在,我们真的成为了他们。而如果我们不能离开的话,就会和城一起沉下去。”
谢年说着,指了指郁琛:“郁琛,多年前就在,那个时候还是个普通后辈,所以在剧情重演开始的时候就变成了他自己。”
随后,又看向老白:“也是之前就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人。”
邵追回忆了一下自己刚醒来的状况:“我穿越成了天魔宗的第一任宗主。”
谢年又道:“我则是合欢宗创始人之一,而且看起来那个时候还和郁琛认识。”
郁琛补充:“不是认识。”
“好吧,关系很好。”谢年咬字,转而问道:“你有之前的记忆吗?庆功宴时候的?”
郁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谢年才不信,但他还是故作信任的点点头:“所以,庆功宴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我们进来应该调查的东西。”郁琛道:“原本的时间线出现了问题,一些本来不应该有的跳转开始发生,而我们派进去的修士也都有去无回,无法联系上。这么多次轮回,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我们有理由去相信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谢年笑:“你知道的那么清楚,为什么还是被拉进来了?如果想置身事外的话直接像是老白那样不就好了?”
郁琛深深地看了谢年一眼。
半晌后,他淡淡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做,既然清楚,就不应该犹豫。”
谢年笑笑。
他们聊得很顺畅,几句话就把彼此的意图试探得差不多,只剩下老白在原地惊讶:“等等等等,什么玩意儿,你都知道了还拉我下水?”
谢年像是有点无奈地回:“对不起了,我刚想到的呀。”
老白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看在郁琛和邵追还在,只能咬着牙道:“你个小图崽子。”
谢年安抚:“离开这儿我请你喝酒。”
老白要素察觉:“我要喝最贵的,京城的百花酿!”
“行,千花酿都行。”谢年面不改色地甩着空头支票,反正问题解决他就不在这儿了。
而且,要想喝酒,就得尽力出去才行。
邵追并没觉得谢年做得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早些告诉我们的话,估计我们也不会拉你下水。”
老白嘟囔了两句,谢年没听清,但看他的表情不难推断出他仍然有所隐瞒。
郁琛那边也有很多没有说,一直保持着沉默,谢年知道大家暂时还没有建立对彼此的信任,也没有遭遇任何真的解决不了了的情况,所以导致他们在必要问题发生之前会首先保护自己的利益。
谢年看得清楚,没有继续推进。
他和邵追的目标和郁琛老白还不一样,如果找到机会还是需要两个人行动一下交换一下想法。
郁琛将自己能说的部分都说了,随后道:“如果想要离开这里,我们首先需要调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问题,同时还要把自己抽离出来。”
“前面那一步我们可以分工合作,邵追负责魔宗那边,老白负责散修那边,郁琛负责前辈那边,我在城中随机应变。”谢年顺势分工,感觉和聪明人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很乐意接下一部分的工作,不互相推脱。
邵追这次也没有拒绝和谢年分开,他约定了一个聚首的地方,随后道:“后面那一步,抽离,你有头绪吗?”
郁琛一脸运筹帷幄,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没底气:“说实话,有,但都不确定。”
老白一头撞在了桌子上。
郁琛又道:“可以都试一试。”
谢年回忆起自己之前问前辈关于大家管理的问题时前辈表情的变换,忽然间有了个想法。
但他是必然不能说的,老白就是为了能离开这儿才勉为其难地和他合作,要是真的找到了抽离的办法,估计直接跳过前面的步骤也要直接离开。
老白还不知道自己被谢年摆了一道,有气无力地道:“那咱们赶紧出发吧,我去见见我那些老朋友。”
谢年笑嘻嘻地对着郁琛道:“你这个客栈里住得人多吗?”
郁琛还没说话。
谢年就又道:“多啊,那我就住在邵追那边了。”
郁琛看了谢年一眼,紧接着问邵追:“你那个客栈里住的人多吗?”
邵追直接道:“倪晏来可以,你,不可以。”
郁琛道:“我和倪晏住一起。”
谢年道:“我睡觉踹被子!”
郁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事,我就喜欢一个晚上都起来给别人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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