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声，风卷过满地的落叶，吹散在空气里。

角落似乎隐隐约约藏着无数的视线，窥探着要看过来，粘腻在身上，怎么都不愿意挣脱落下。

江砚没理会后面跟着的两个，他这些天算是明白了一个点，藏在这里的那只鬼并不会真正的杀死一个人。

成栩风同盛明傅达成了共同协议的，这里的鬼不能伤害学生。

他率先迈进图书馆，四周黑漆漆的，耳边也在那一瞬间响起了可怕的童谣。

幼童的声音尖细，唱着一支接着一支的曲儿，随着脚步声靠近，声音愈发的鬼哭狼嚎。

而就在图书馆正中间的一扇窗户上，那是唯一一处月光聚集处，清冷的月光落下。

洒满了站在窗边的男子身上。

银色的发沾染了月光，像镀上了一层银光，显得人愈发的贵气。

这才像是一个吸血鬼贵族该有的样子。

江砚感叹，他手插在口袋里，冲那边望过去。

“让你等久了。”

“没有。”霍邱笑笑，他的眼睫上搂着光，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味道，干净美好。

他的头发被卷来的风吹得来回摆动，有了些微的凌乱，江砚看到此下的场景，突然想到了自己口袋里面收着的东西。

那个他今天路过精品店，随手买的一个发箍。

“给你带了个东西。”他顺着楼梯走上去，站在了男人面前，将口袋里的皮筋掏出来。

“会用这个吗？”

他目光落在男人漂亮的脸上，对方宝蓝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好奇，点点头，像一只在啄米的小鸡。

“我看学校里的女同学都带着，我也可以用吗？”

他伸手去拿，想象着平日他看路过的女学生如何绑头发的样子，笨手笨脚弄了半天，他一脑袋柔顺的银发被霍霍成了鸡窝。

江砚实在是没眼看。

他拿过皮筋，让霍邱背对着自己，他踮着脚，将对方的头发慢慢梳顺，用两只手聚拢在一块，绑了一个简单的低马尾。

然而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妖怪像一个玩偶一般任他摆弄着，反身然后再掰正。

眼睛一直都亮晶晶的，对一切都很好奇。

“会不会不好看？”他眸子深处藏着隐隐的担忧，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江砚。

“不会。”

后者弯唇，伸手顺了顺他脸颊一侧的发。

四周嘈杂的氛围安静下来，一切浸泡在童话之中，藏在月色里。

很温馨。

很自在。

与周遭的阴森格格不入。

“你来怎么还带了两个尾巴？”霍邱低垂着眼睫，瞧着很乖，声音闷闷的。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他猜测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侧的碎发，他的眼神很平静，慢慢转折，落在楼下。

月光从四面八方的窗户透进来，只留下一小片的光线，四周阴风阵阵，而站在图书馆正门口的两个少年魔怔了一般，脚僵硬的往前走着。

那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的呆滞，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眼底闪现过一丝恐惧。

江砚也侧头看过去，他抿唇，好久之后才叹出一口气来。

“你等一下我，我去看看。”

他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

江砚没有看到，背后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很温柔，透着点傻的真诚。

*

一阵风突然从大门口卷进来，带着一股莫虚有的力袭上往前呆滞走着的两人后背。

就在此时此刻，似乎有股力量冲向幻境，段楠语眼前的百鬼夜行场景突然消失，他望着黑黢黢的洗手间大门。

又是这个地方。

同上次一样的招式，他们两个又被骗了一回。

而就在洗手间旁边的墙上，江砚倚靠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也不说话，眼底的意味有些嘲讽。

“还来送死？”

“我找你有事。”段楠语开口，他声音低落，往前迈了一小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也是听说这里面闹鬼吗？”

江砚没有回答，他就笑看着这两个人，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慵懒感。

洗手间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再一次想要塑造出幻境诱人深入。

江砚视线穿过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他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霍邱，他身上裹着月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我听说你每天夜里都会来这里。”

站在一边一直沉默着林微阳开口，他没去看江砚的脸。

“你是想要找到什么嘛？”

这两个人贸然的跟来，然后当着自己的面问出一系列类似于质问的问题，江砚有些搞不懂他们两个的出发点在于哪？

好像自己做的事情都与这两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吧。

他站直了身子，随意抬手挥了挥。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做事情好像也不需要跟你们报备。”

“那你也不要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段楠语幽幽的开口，他眼神莫名其妙的有些幽怨，视线飞速的从江砚身上挪开，他低垂下脑袋。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死皮赖脸，目的只有一个，他只想知道那个头绳是送给谁的。

那个他约会的秘密对象是否就在这图书馆中。

“你可以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林微阳暂时的和旁边这个讨厌鬼统一了战线，他抱着手臂，声音顿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想要跟着我去玩？”

“明天下午我会去会所那边，可以带你去…”

他声音扭扭捏捏，说完这句话之后，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江砚的脸。

他在观察对方脸上的神色变化。

小心翼翼的。

看，我已经愿意退一步了。

你难道不心动？

江砚挑了一下眼尾，他多说什么，背后的洗手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他当着两个人的面转身走了进去。

“没兴趣。”

他轻飘飘的甩下一句话，背后林微阳接的很快，他往前迈了几步，小跑着伸手去抓江砚的手腕。

手指还没有碰上对方的手腕，就被旁边一只手挥开，段楠语绷着脸。

“你是找上别的可以巴结了的有钱人？”

他的手被挥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算不得好看。

江砚莫名其妙，他看着背后两个互瞪着的人。

“没有。”

他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却让林微阳有了片刻的放松，呼出一口气，烦躁的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个讨厌鬼的手甩开。

内心里的那点子不爽才稍稍得到安慰，然后就听见少年平静的声音，比说出“找到别人”了更残忍的话——

“就是觉得你挺没意思的。”

这句话就如带给对方沉痛的一击，五雷轰顶一般，比拒绝的话更加伤人。

四周浸泡在黑暗中，又开始想起悲鸣小曲，但没有那么诡异恐怖了，这几个人耳朵听着都有别样的味道。

那鬼奏乐在嘲笑自己。

林微阳幽怨的望着旁边嘴要笑裂开的段楠语，尽管他低着脑袋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断耸动的肩头，但林微阳发誓，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的嘴角快扬的太阳穴了！

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看！

段楠语今天本就憋着一股气，或者是说在那天他被江砚拒绝时就一直憋着的一股气，终于得到了松懈。

耳边那妖魔在作怪，不断放着惊悚的音乐，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

内心得到了平衡。

大家都一样，人人平等。

还好他算不得自不量力，没有再问出这样不识好歹的问题，没落到自讨没趣的下场。

“你们别跟着我。”

江砚走进洗手间时甩下了一句话，他的目光只是穿过后面跟着的两人，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霍邱脸上。

轻微的眨了眨眼睛，他暗示了一下，然后转头直接走进了那诡异幻觉源头的深处。

背后的两人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互相对视了一眼，段楠语率先迈出了脚步，两人竞相往洗手间钻去。

在进入洗手间时，四周静悄悄的，水流声时不时响起。

江砚查看着四周的情况，他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沉默了片刻开口。

“你们跟进来做什么？”

背后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屏住呼吸，将自己进化成了透明人。

江砚叹出一口气，他总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自己的目的，但凡一个嘴不严被套出去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月光从背后透明窗外落进来，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霍邱的声音响起。

“今晚怕是也找不到了，那东西藏起来了。”

他声音柔柔的，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像是夜间突然弹奏的大提琴。

江砚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看见门口站着的林微阳和段楠语。

他们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黑暗。

“他们又被困住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霍邱点点头，他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了几下。

“我知道关于这个东西的一些情况，他是这座学校成立前，前学校的一位学生，当时的新闻闹得挺大的，他杀害了一位女教师。”

“资料你估计已经查不到了，盛明傅应该将这些消息封锁了，但他自己那里估计留了一份档案。”

“找到这个鬼魂的死因，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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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穿成伪装学生的反派道士（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