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酣人正眠

“师兄!快醒醒。”

罗浮春还在酣睡,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酒壶,冷不丁被吵醒,心中难免不耐,只将来人一推,又抱着被子翻个身,继续沉眠。

可那人仍不死心地推着他,不住道:“擢试会就要结束了!”

听得“擢试会”三字,罗浮春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坐起身。

方才唤他的正是他的师弟诸篌,二人虽拜入灵溪派不同长老门下,平日却关系极好。

还未及他开口,诸篌已往他口中塞入一枚丸药,罗浮春堪堪咽下,只觉口中一股清苦药味:“这是什么?”

“是解酒药,我可不知师兄前日里同我打赌要几坛千杯醉,是为了昨夜酣饮。”诸篌也顾不得罗浮春衣衫不整的样子,就要拉他往外跑:“现在已过午时,还不赶快去春木坪。”

罗浮春急急套上外衫,发现此处是自己屋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昨日他明明是去了那人的屋!

“诸师弟,你怎知我在这里。”

诸篌不解:“师兄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灵玉师兄说今晨出门,闻得你屋内有千杯醉的味道,我便心知不好。你怎么也会喝酒误事?”

是他!罗浮春心中无名火起,顿时就明白了大半。

昨夜月色正好,罗浮春就提着几坛从诸篌那诓来的“千杯醉”,敲开了灵玉这厮的门。

这家伙见来者是罗浮春,微微讶异,但还是把罗浮春领进了屋。

几坛清酒被罗浮春放在桌上,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

“小师兄,来点酒吗?全当为明日你擢试会拔得头筹提前庆功。”罗浮春很是潇洒地开了坛酒,递给灵玉。

灵玉淡淡瞥了眼酒,又回到榻上打坐。

他闭眼道:“比试还未开始,何必庆功。师弟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喝酒误事。”

这家伙大半夜还要清修!罗浮春心中暗啐一口,但面上还是挂着笑容:“我带的可是诸师弟所酿‘千杯醉’,喝上几盏就叫人气血涌动,有助运功行气,哪里会误事。”

灵玉抬眸:“如此好物,师弟自己喝便是。”

那业已开封的酒坛中飘来清淡的酒香,罗浮春掂掂酒坛,真就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明日你可是要对战大师兄,他十年前就已至凝丹境,闯过流石秘境,师兄就不担心赢不了他?”

“我亦是凝丹境,有何可担心?”灵玉浑不在意一般,双手交叠于丹田之前,开始吐纳气息。

罗浮春竟又开了坛酒,径直送到灵玉面前:“师兄莫要辜负我的心意了,我知师兄刚至凝丹境,要开始辟谷,但喝些酒总归没有关系,就来尝尝嘛。”

酒香幽幽,扰乱灵玉平稳的气息,他似是无可奈何一般,接过酒坛,轻啜一口,指着坛口向罗浮春示意。

罗浮春疏朗一笑,拿起自己那坛酒与灵玉轻轻一碰,“干了这坛吧。”

说罢,他便退回桌边,就着月光自顾自灌着酒,看着有些落寞。

灵玉竟真的没有再拒绝,在一旁安静地喝完了自己那坛酒。

他见罗浮春又在开酒坛,便走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动作。

“怎地?”罗浮春笑着问他,他的脸颊微微发烫,似是已有醉意。

灵玉眉心微蹙:“别喝了。”

罗浮春仍是在笑,眼中隐隐泛出水光:“师兄说,若是我多饮些酒,是不是也能像师兄和大师兄那样早日结丹,不必困于这开元境?”

灵玉从这醉鬼手中接过那坛酒,立在罗浮春身旁:“我陪你喝吧。”

他闭着眼啜饮那坛酒,眼角已泛出桃花之色。却不知罗浮春迷蒙的醉眼突然恢复了清明。

他冷眼看着自己的师兄喝下那坛酒,心中充满着快意。

除却他喝的那坛,其余几坛酒都加了好些散功的药材,罗浮春此番就是要叫灵玉明日在擢试会上出丑,眼下得逞在即,他自是心痒难耐。

最后一滴清澈的酒液从灵玉嘴角滴下,罗浮春假意举起酒坛,又恢复那醉意朦胧的样子,大喊:“干!”

红云攀至灵玉双颊,潋滟的酒色沾在他的唇上,明明是一副美人醉酒图,罗浮春心中却恨意难平,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无边的月色,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知喝了多少,灵玉歪倒在罗浮春膝头,哪有平日那般生人勿近的样子。

罗浮春浑身一抽,顿时不自在起来,就想将灵玉推到一边,却突感头晕目眩,栽倒在桌上。

待他再醒来,就是在自己床上!

灵玉这厮却像个没事人般去了擢试会场,自己定是着了他的道,罗浮春心中气愤,竟浑然忘记一开始下药的人就是自己。

待他随诸篌匆匆赶到场上,掌门和诸位长老已稳坐在高台之上。罗浮春的师父袁正天朝他这里轻轻一瞥,他立刻将头低低埋下,不敢直视师父的目光。

诸篌在他身后催着:“南师兄刚刚打赢风师姐,现在他在台上,你快去打擂,没准还有机会。”

“你不去?”罗浮春回头压低声音问。

“嗐,我早就输了。”诸篌挠挠头,他精于炼药,却疏于功法,“我还未与南师兄过招,便被闻人师兄打下了台。”

“那我替你报仇!”罗浮春听到闻人熠的名字,咬紧了后槽牙。

只是还未及他腾空,便发觉自己脚下虚弱无力,连召出柳叶剑的力气都没有,昨夜的散功药难道跑到了自己身上?他脸色一暗,却有苦难言。

“罗师兄,你怎么了?解酒药还没起效吗?”诸篌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有些着急。

“无事,我再酝酿一番。”罗浮春努力挤出微笑,歪到擂台旁的漆树上倚靠。

诸篌却惊呼一声:“小心!”

一道如虹剑气袭来,擦过罗浮春的脸颊,他无力腾空,只好向右偏头躲闪,正看到个青衣弟子手持一柄木剑冲上了台,青绿色的发带直直飘在那人脑后。

两人交错之间,罗浮春看见了一双寒冰似的眼。

不是灵玉,又是谁?

诸篌看呆了一般,盯着灵玉的背影,叹道:“灵玉师兄真是个美玉般的人物。”

罗浮春用力踩住被灵玉剑气削下的落叶,将它狠狠碾碎。

诸篌回头看向罗浮春,真心实意道:“真羡慕罗师兄,和灵玉师兄同出一门,日日能见到他。”

罗浮春勉强一笑,便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台上。

金丝楠木搭成的擂台,周遭立着四角铜柱,刻着神兽的纹样,南离天身着玄衣,立于擂台中央,手中掬月剑如银镜一般,映出了飞身上台的灵玉。

灵玉单足止于擂台东北角的双龙铜柱上,一柄雕花木剑背于身后,衣袖随风飘起。

“大师兄,得罪了。”

南离天已连续迎战四人,此时却不见力竭之色,泰然持剑,双手往前一抱:“师弟请。”

灵玉左手持剑,右手掐着道拈花诀,一片绿叶自罗浮春头顶那株漆树上落下,直直飘到台上,悬于空中。

是飞叶诀!一时间所有人都盯住那场上的落叶。

下一瞬,那绿叶便泛出一道绿光,飞速冲向南离天。

南离天持剑格挡,与那绿叶直直撞上,竟发出铮铮嗡鸣之声!

灵玉青绿的衣影旋即闪到南离天跟前,提起木剑便刺,南离天向前用力一推,掬月剑划出银色剑气,灵玉身子微倾,直直向后退去。

要在擂台试剑中胜出,要么击倒对手,要么将对手击出擂台的范围。罗浮春见灵玉就要退出擂台,心中一喜。

可还未及他笑出声,却见灵玉一挥青色衣袖,刚好停在擂台边缘,只差一寸便可出界!

灵玉面无表情时,神色尤其冷冽。南离天提着剑乘胜追击,灵玉轻巧一闪,腾空落到擂台的西南角。

二人势均力敌,一进一退,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台下诸人,俱是目瞪口呆,愈发期待门内新旧两个凝丹境天才对决的结果,罗浮春看向高台,他的师父袁正天一瞬不瞬盯住他心爱的弟子,不住地点头。

罗浮春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

“罗师兄竟感动得哭了。”诸篌见罗浮春热泪盈眶,大为感慨。

“他这是被吓得的吧,看到厉害的招式,吓得哭出来了。”闻人熠嘲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少年腰间坠着一把古藤鞭,大咧咧朝罗浮春走过来。

罗浮春也不敢恼,只是恭敬道:“见过闻人师兄。”

“我说,你怎么不上台?”闻人熠凑过来,仔细盯着罗浮春的表情。

“昨夜喝酒误事。”罗浮春讪讪笑道。

“我日日见你在后山练剑,还以为你有多重视这擢选会,竟还敢喝酒?”闻人熠一脸狐疑。

“二位师兄,快看!”诸篌生怕他二人又要吵起来,便急急指着台上。

三人注目而去,却见南离天那边剑光飞舞,数道银光围绕他急速地转起圈来,叫人眼花缭乱。

灵玉仍是那沉静如水的样子,直直举着那柄木剑,向天一指,慢慢聚出一道青色的光团来,无数落叶簌簌而来,聚于灵玉剑尖,绕着那光团,缓缓旋动。

光团愈来愈大,到最后竟有五尺之宽,灵玉用尽全力收剑,将那光团向前一抛,落叶随着光团一齐向南离天砸去,掬月剑抵挡不得,南离天一步步向后退,两相角力,他额头已沁出冷汗。

南离天一时间进退不得,竟直接将掬月剑向旁边一抛,稳住下盘,紧咬牙关,盯住那光团,欲以血肉之躯,做最后一搏。

落叶划破他的脸颊,他却丝毫不惧。

灵玉见状,立马收势,飞叶委地,落满擂台。

南离天心中一震,还未等他收回掬月剑,已被一柄木剑横于颈前。

满场哗然。

“我败了。”南离天脸颊的血口,已慢慢渗出血来。

“抱歉。”灵玉手腕一转,又将木剑背在身后,眼中竟带着一丝歉意。

掌门与长老俱站起身,飞身来到擂台之上,由掌门宣布了比试的结果:“魁首——灵玉!”

南离天屈居第二,随意擦去脸上的血迹,向灵玉抱拳。

真是天纵英才!灵玉才进境凝丹不久,竟可以一剑之力破了掬月剑阵,全无惧色,灵溪派年轻弟子何曾有过这样的人物。

诸篌叫的尤其热烈,连闻人熠都不再与罗浮春争辩,定定看着台上的灵玉。

罗浮春躲在树影之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春木坪。

黑心小狗第一次陷害师兄以失败告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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