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感到后山寒池的时候,寒池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
氤氲着袅袅寒气的寒冰的正中央有座小岛,岛中心是一个刻画着古老花纹的法阵。
洛左使凝神望着正中心的长剑,眉宇之间紧紧皱了起来。
洛左使回身对殷离说道:“尊主,不知为何,惊羽剑好像借用了那二十万灵源石的力量,激发了寒潭水的冰寒之力。我非它承认的主人,所以我也无法控制它。而且可能因为我是魔人,所以它对我的抵触之心很重。”
其实并非是洛左使压抑不住灵气的爆发,以他大乘期的实力,降服一把不听话的剑并不算难事。
只是若他强硬,也有可能折了这把极有灵气的极品灵器。
殷离花了那么多功夫,又是从明心宗找回寒潭水,又是收集二十万灵源石,就是为了洗净修复这把灵器。他生怕出了岔子,只能袖手看着一切的发生。
“我来试试。”殷离的语气也不轻松,脚下踏着寒冰朝着法阵中心的惊羽剑慢慢走去。
这把剑是陆湫眠的本命灵剑,最后飞升之前却留给了他。
殷离一直都知道,他们三个在陆湫眠心里都是一样重要,陆湫眠离开之前的百般安排也都是为了他们三个。
但殷离总想欺骗自己一下,最重要的惊羽剑给了他,是不是意味着在陆湫眠心里他最重要?
感知到殷离的气息,惊羽剑嗡鸣一声,渐渐恢复了平静,四周浓郁的灵气逐渐收敛了攻击性,显露出一条通道来。
温凉如玉的触觉中带着清冷疏离的气息,银白色的长剑较之普通灵剑轻盈几分,剑身线条流畅柔和,最后在剑尖凝聚出一往无前的锋芒,握在手中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曾经残留着的气息。
惊羽剑落在殷离手里,自然而然就透露出亲近的意思。
洛左使点了点头,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点头道:“的确是把有灵气的好剑,看来上面的魔气都冲刷干净了,也不枉尊主如此用心良苦,只是把它放在魔域,有些辱没这把灵剑了。”
殷离并没回答,目光里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当初那些正道之人也是这么说的,说他不配拿着这把惊羽剑。
黎希来讨剑的时候,他也没敢把剑拿给黎希看。
如今看来,他真的不适合把它留在身边了,师尊原是那么潇洒恣意之人,不该让他的佩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殷离把剑收了起来:“南越卿那边你就看着处理了吧。”
洛左使愣了一下,不解问道:“他不是关系到尊主的大计吗?四大氏族那边该怎么去说?”
“他想要的太多了,作为一个用来制衡的棋子已经不适合了。”殷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放心,我会把四大氏族都解决掉的,我不会忘的。当初答应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洛左使表情上的凝重骤然释然,显露出笑容:“属下不敢,尊主记得就好。”
殷离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冰寒灵力侵袭过后的一片狼藉,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糟了,那少年是不是早就死在后山了?
他没预想到惊羽剑对洛左使居然那么排斥,爆发的灵气那么有攻击性,那道剑气只是随手为之,万一被冰寒之力冲破,以他金丹期的实力根本不存在存活的可能性。
“这里还麻烦洛左使收拾整理一下,我还有急事。”殷离只留下一句话,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迅速而去。
剑气还残留在原地,只是没有一丝人影。
殷离愣了一下,再不济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总不至于直接被冰寒之力直接冻成齑粉了吧?
身后骤然传来清润的声音:“问题解决了?”
陆湫眠感知到灵气退散就走了回来,却看到殷离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许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慌乱,他身上也沾了些寒凉的冰霜,渐渐化成水珠,沾湿了发梢和衣襟。
就算是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个粗心不会照顾自己的样子?
陆湫眠有些无奈,堂堂大乘期的魔尊,居然被打湿了头发和衣裳,真不知道这孩子刚才脑子都放哪儿去了。
殷离上下打量陆湫眠一番,“你没走?”
“我带着这个东西,能跑去哪儿?”陆湫眠抬手给他看手上的锁链,“不如尊主帮我把它去了?我也不会乱跑的。”
殷离没回答他的话,径直往魔宫的后殿走去,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跟上。”
陆湫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懵,却也只能亦步亦趋跟了上去:“您说魔宫里有人要杀我,是指南越卿吗?”
殷离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
陆湫眠总感觉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我又不傻!南越卿在魔宫这么得宠,您却对我另眼看待,他肯定害怕我取代他的地位呗。”
“不会。”殷离骤然停住了脚步,”以后都不会在魔宫看到他了,他也就是颗棋子而已。”
陆湫眠没收住脚步,差点儿直接撞到殷离的身上。
他却来不及关心这件事,他更关心的却是刚才殷离说的话。
陆湫眠主动提及南越卿就是在试探,试探殷离对于南越卿到底有多重视。
如果他还在乎南越卿,这还是件好事,至少证明他还没变成那个毫无感情的嗜血狠戾的叛道者。可是如果……
陆湫眠心里有点凉,这说南越卿是棋子,不就意味着殷离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而且,殷离分明在警告他,他也只是颗棋子,最多是有点好玩的棋子。
给陆湫眠安排的住处正是后殿的厢房,虽然散发着长久不住人的寂寥,但好在殷离可能刚刚派人打扫过,还算得上干净整洁。
殷离淡淡道:“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疗伤的事情,你现在是内殿的仆从,别忘了明天去内殿报道。”
陆湫眠对于这个身份也不讨厌,至少可以贴身观察殷离,有助于他接下来的判断和行动。
一脚踏入房门,陆湫眠回身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困了,尊主请回吧。”
殷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骤然合上的门啪地一声关在了门外。
深色的雕花木门几乎要撞到他的脑门上,他微微一愣,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作为魔域的尊主,他多少年没有被这么直接被如此直接拒之门外了?
上次被如此对待,是因为在清静峰和穆宁打架,然后直接被师尊拎着扔出了清静居……
殷离望着眼前合上的门,目光里的神色波动不定。
他渐渐不确定他为什么会把这个少年留下来,这些在计划之外的偏差让他有种某些事情超出掌控的不适之感。
屋子里很简陋,除了最简单的床榻,就只有摆着青瓷茶壶的一张茶几。
陆湫眠的确有些困了,这一路上折腾了这么久,还要和殷离这个小兔崽子斗智斗勇,实在是太费心神了。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殷离的性格大变可能与魔功的侵蚀有关,如果能够改变这一点,或许就能解决任务条清零的问题。
也不算是白白跑了一趟魔域,陆湫眠打了个哈欠,渐渐睡着了。
殷离站在门外,不多时就听到了里面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踟蹰的步伐定住了,他怎么就能对他这么放心?就这么睡着了?
暗暗摇了摇头,殷离转身离开,或许是他想多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他虽然有很多不经意之处很像陆湫眠,但他应该只是个没有心机的少年,之前可能真的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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