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昭,拿着这笔钱出国,别再纠缠顾彦了行吗?”
装潢淡雅的咖啡厅内音乐缓缓,只有几桌客人零散坐着,突然响起的一句话让坐在窗边位置的一男一女显得突兀了些,很显然,他们聊的话题不是很愉快。
身着灰色卫衣的少年托着腮,看着窗外的人来车往,闻言才侧过头,目光停留在对面女孩递过来的黑卡上,若有所思。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和顾彦——”女孩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猫眼墨镜,红唇微动,似乎要继续那番宣示主权的话语。
“可以,卡有密码吗?一定要出国?”林见昭看向对面的女孩,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
女孩准备的话术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愣愣回答“没设密码,最好还是出国吧——等等,你答应了??”她惊讶地摘下墨镜,露出稍显青涩的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林见昭这才发现对面的女生有些眼熟,这好像不是他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可我出不了国,我可以保证消失在你们面前。”
“为什么?”女孩重新戴上了墨镜,又恢复了高冷女郎的打扮,穿戴着精致美甲的食指抵着下巴,冷笑道,“不出国,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拿钱又跟顾彦藕断丝连吗?”
林见昭诡异地沉默了,随后他缓缓开口,“就是,”他顿了顿,试图让说出来的内容不那么令人匪夷所思“我试过,我办理不了任何出国相关的证件”,说完往后一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抽,一时间也沉默了。
“那你——”
“那这钱——”
时髦女郎微微颔首,缓缓道“你先说”,语气听着还带了点同情意味。
林见昭看着桌上躺着的那张黑卡,放在桌下的手紧张地捻了捻衣角,抿了抿嘴唇,开口道,“那这钱,还算数吗?”
宋时雪不得不承认,林见昭是她这十八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男生,没有之一。极度妍丽的长相,但眼型却是圆润的,认真看着你的时候,宋时雪想到了在奈良喂过的小鹿。更别说现在这个男生正低垂着眉眼,看上去还怪可怜的,宋时雪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我觉得,还是得——”
话一落下,林见昭便抬眸望向正在说话的女生,茶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透着细碎的光,细看眼底还有些湿润。宋时雪说着话一噎,更像小猫的眼睛,她面无表情地想。
宋时雪顿了顿,“——我觉得还是得把这钱给你,你这”,她捋了捋耳侧的头发,试图挡住微红的耳尖,墨镜下的视线微移,却看见了少年洗的发白的衣袖,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她别扭地一口气说完“你好自为之吧,记住我说过的话,我,我先走了。”说罢,便拿着限量款包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良久,窗边的少年轻笑了一声,白玉一般的手指拾起女孩留下的那张黑色卡片,观察了一会后,喃喃道:“这还是第一个把卡留下来的。”
———
“昭昭,回来了啊,今天下班这么早?”
“小昭啊,今天到叔这里吃饭,叔打牌赢钱了,买了牛肉改善伙食!”
“昭昭哥哥,你今天还陪我搭积木吗?”
林见昭骑着共享单车从小巷穿过,一一回应着街坊邻居,“张婶,今天下午有点事没去上班呢”“谢谢李叔,今天我就不过去了,明天继续好手气啊”“小丹,哥哥今晚有点事,明天再陪你玩”,少年说话的尾音随着骑车的身影消失在巷尾,“咋了这是,今天咋这着急忙慌的”张婶抱起刚收好的衣服,摇了摇头叹气道,“难得看昭昭这么有生气,真好啊。”
这边林见昭气喘吁吁地停车,锁车,还车,一连贯动作完成后,却见他紧捏着手机,啧了一声,幽幽道“就多半分钟也要多收二块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脚步轻快地赶回家。
“还要我说多少遍,小丹不是你的孩子!”
林见昭正准备开门时,瞅见隔壁的门虚掩着,门缝里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丹就是我们傅家的——”
随着林见昭关门的动作,声音隔绝在了门外,依稀只能听见,男人女人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但林见昭并不好奇,因为这样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司空见惯。
这是隔壁的第四任租户,和前面三任经历的,几乎大差不差。如果林见昭看过言情小说,也许就会明白,这种桥段被统称为——带球跑。
起初林见昭并不想关心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天被他们拉着让给主持公道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后面在钞能力的作用下他时而兼职保姆,时而担任金牌调解员的角色,有时候甚至还得倾听他们的情感烦恼。
回忆起这段,林见昭脸便一黑,他捏了捏裤兜里的黑卡,感受到它的存在后心情好了一些。
林见昭并没有打开灯,外面天色已然暗淡,昏黄的路灯透过客厅的轻纱窗帘倾泻出一地昏黄,依稀能够照见屋内的情形。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清清冷冷,似乎只有少年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少年赤着脚直接朝着卧室走去,坐在书桌前,虔诚地将黑卡摆放进抽屉里。放置妥当后,他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笔记本。如果有其他人在现场,也许会发现,这一整面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相同制式的,材质略显劣质的老式日记本。昏黄的台灯下,少年微蹙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还在上面不断地涂改,似乎是在补充什么细节。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手机铃声响起,林见昭看了看来电号码,略一迟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钱。”林见昭简短道。
“林见昭!你就这么见钱眼开吗!今天宋时雪是不是来找你了,她让你离开你就离开吗!”顾彦在电话那头气的青筋凸起,咆哮声通过劣质的听筒传递后带着兹拉的电流声,林见昭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待他发泄完,言简意赅道:“她给钱,你,打钱。”
毫无逻辑的一句话,顾彦却诡异地听懂了,他咬着后槽牙,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
“叮”林见昭看了眼信息,瞄到卡号和金额,嘴角略微上扬。
“林见昭!你给我解释——嘟嘟嘟”顾彦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电话被挂断的画面,怒而反笑,想打回去,却发现对方始终在通话中。
此时手机频繁跳动消息,一看是宋时雪,顾彦正有一肚子火没处发。
雪中送炭:顾哥,问你个事,其实也不是个事。
雪中送炭:就是林见昭vx能推给我吗?
雪中送炭:林见昭也没说不喜欢女生吧?
雪中送炭:其实也没什么,我就问一下,我可没说喜欢他啊,你可别误会。
雪中送炭:话说顾哥你把人当替身太不守男德了,我就不搞白月光啊替身啊那一套。
【雪中送炭撤回了一条消息】
云边孤雁:?
顾彦望着屏幕冷笑一声,转头给宋伯发了个信息后长舒一口气,继续打林见昭电话,依旧通话中。
打了一晚上电话的顾大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在这晚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拉黑。
另一头,林见昭把顾彦放到黑名单后,看着账户里的数目,想着抽屉里的黑卡,心满意足地进入了睡眠。
——
林见昭从小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具体表现为,大人们都认为他是弱智。
但其实林见昭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如果不用自谦,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天才。刚生下来,林见昭就能听懂周围人说的话,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能通过不同声调的哼哼来指示,街坊邻居都夸他是神童降世。一岁就能趴到故事书前自己看书,两岁说话刚利索就能给其他小朋友讲故事,三岁就能自己吃饭穿衣上厕所,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直到上了幼儿园之后,林见昭爸妈发现,这孩子好像变傻了。
事情起因是幼儿园老师在教孩子写拼音的时候,发现林见昭总是在鬼画符,一开始老师还以为这老实孩子叛逆期到了,说教了几次后林见昭还是在一本正经地乱画。一个学期后,老师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林见昭也意识到了,老师看不懂他写的字,换句话说,他写的字呈现出来都是鬼画符,只有他自己看得懂。林见昭父母急了,街坊邻居也急了,都说林见昭是幼时灵智开多了,用坏脑子了。
之后几年林见昭被父母带着,左一个中医又一个西医看着,愣是没检查出毛病,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还能咋办,孩子健康就行。尽管林见昭一直在明示他的脑子是没有问题的,学校教的他看一眼就会了,但作业本上试卷上一处处诡异的线条却是更直接的证据——“这孩子连直线都画的弯弯曲曲的...”“他还是只会写那几个简单的数字啊”“这孩子平时看上去挺机灵的啊,怎么智商就出问题了呢”诸如此类的惋惜声几乎铺满了林见昭的整个童年。
等林见昭年龄再大些了,能够接触到电子设备的时候,他发现连他打出来的字在别人看来都是一堆乱码,尽管这在别人看来是因为他的智商问题导致的,毕竟连拼音都不会写的人还能指望他能拼出什么句子,但林见昭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毕竟写出来的东西和实际不符或许可能是生理机制出现了问题,但如果用键盘按照拼音敲出来的字都是类似火星文的乱码的话,林见昭觉得,这很不对劲。
这种感觉在林见昭父母去世之后更加明显了。
林见昭父母是很普通的工薪阶层,不多的积蓄也在早些年带林见昭看病花的所剩无几。老俩口疼孩子,在发现林见昭这病药石无医后,咬咬牙拿着身上最后的积蓄按揭了市中心一套房,想着以后要是哪个姑娘能看上林见昭,因为他的样貌也好,觉得他踏实肯干也好,就算没有,林见昭一个人也好有个傍身。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林见昭十六岁生日那天,父母双双因车祸而逝。
从此之后,林见昭背上了二十年的房贷。
十六岁的林见昭那天在客厅里坐了一下午,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第二天便决定将这套房出租,办理完所有手续后,带着全部家当,住进了城中村。
林见昭觉得他父母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在发现他考大学无望后,在同龄人都在读高中的时候把他送进了新某方学手艺。还是未成年的他找兼职四处碰壁,最后还是闹市一家餐馆老板瞧着小孩可怜,又看他有一手精湛的刀工,便同意他在课余时间来后厨帮工。虽然工资远不及正式工,但好在包三餐,足够林见昭一个人生活了。
一晃三年过去,林见昭就这么把自己拉扯大了。
昭昭是大厨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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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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