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那黑袍人重新咧嘴一笑，阴冷的地盯着对面那人：“太子殿下好生讲情义。”
他想从对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愤恨，却又不得不隐忍的表情。
可是没有。
他们口中口口声声的太子，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站在风中，依旧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青年虽病弱，一身气度却不减，如雪中之梅，清冷孤傲。
少倾，晏殊说：“你放了她，我留下。”
晏惜眼神出现一丝动容，纵使身处危难，也秉着一颗赤诚之心，这就是她的太子哥哥啊！
她生活在宫中，再怎么独立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哪有不怕的道理。但她在努力克制，不能露怯让旁人看了笑话！
因为她是大燕的公主！
“大胆，惜儿乃是公主！你敢拿本公主怎么样？乱臣贼子，劫持公主，当诛灭你九族！”
“晏殊哥哥你只管走便是！”
黑袍人匕首又靠近了脖子几分，他在晏惜耳边低声问：“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晏惜眼睛一闭，脖子一横：“有种你便杀了我！”
语气虽是刚烈，她的掩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发抖。
“惜儿。”晏殊喊了她一声，语气很轻。
晏惜不说话了，红着眼眶望着那人。
晏殊小时候体弱多病，只爱看着她玩闹，静静地站在一旁，见她太调皮时，便轻轻唤她一声，待她回头对着她微笑，她便安静了。
她低头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没用……”
晏殊眸子里平静无波，他说：“你的任务目标是我，她是公主，伤了她你就留不住我，你背后那位，会答应吗？”
黑袍人果然犹豫了。
晏殊说的不无道理，他背后那位，是万人之上。虽然他不在乎自己的子嗣，要用尽一切手段杀了太子，但也没有明说可以将公主置于死地。
其实，那位的心狠手辣，他也会感到恐惧，若是自己没完成任务，恐怕不死也要蜕层皮。
“好，我放了他，但你得先过来。”
“这种距离下，一个一流刺客面对一个病骨支离的人，还在担心些什么？”
黑袍人思忖片刻，有些举棋不定。最主要是他琢磨不清楚那位的想法，为了保险起见，公主怎么样也不能先杀了。
最终，他手一推：“公主，请。”
“不，我不走！”晏惜不能接受用晏殊的命换自己的命，她怎么能忍心！
“别让我的牺牲毫无意义，听话。”晏殊语气微沉。
第一次他第一次对晏惜说重话。
“但是……”
晏殊拍了拍晏惜的手背，面色忽然间又恢复了温和，就好像是对待已经那个从未长大的小女孩那般：“去吧，要记着，你是大燕的公主。”
晏惜捂住了脸，她不想让自己的止不住落下的泪珠给太子哥哥看到，对，她不应该哭，大燕的公主从来不会软弱！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会没事的，对吧？”
“对。”他依旧如清风明月，笑着。
晏惜得到答案，终于下定决心，果断转身离开。
黑袍人拍了拍手掌：“好了，感人的一幕结束，太子殿下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拿着匕首，一步步逼近，显得胜券在握。
“遗言是死者留给有需要的人，可我……”晏殊摇摇头。
他应当是无牵无挂了吧，活着的意义在哪，他不知道。
他娘临死前不曾给过他一丝温暖，似乎死了之后，他的处境和之前也没差多少。
吃不饱穿不暖被捉弄是常态，怨吗？恨吗？怎么可能呢，他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给了他生命，却又让他经历如此的磨难。
天上的鸟儿，树上的知了，都比他自由的多，而他，在牢笼里面被囚禁了一生。
“怎么回事，哪来的焦味？！”
“烟，一楼，不，二楼也在冒烟！”
“火，是起火了！”
底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楼上两人，此刻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
怎么会有火？
暗一第一时间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却碍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得进去。
“殿下，着火了！跳下来我接住你！”
这火是从里面开始烧的，外面察觉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火蛇蔓延的铺天盖地了。
黑袍人快步冲了过去，想要一把擒住晏殊的手腕：“你放过火了？”
晏殊一个干净利落的撤步，躲避的瞬间，一直藏匿于袖子里的折扇开出利刃，刺入黑袍人腰腹。
“你？！”黑袍人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晚了，他瞪大了眼睛：“你有武功？”
“一些小技巧罢了。”晏殊依旧风轻云淡，看起来，他才像是胜利者。
如果忽略他唇畔溢出的一抹绛红。
“你强行催动内力，内脏与经脉承受不住，与找死无异。”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倒是你，已经毒入五脏六腑。”
那利刃上抹的毒，是毒圣听了都会吃惊的程度。
黑袍人听后，终于装不了淡定，他恨不得立马就将面前之人挫骨扬灰，可惜他已经毒发，手脚麻痹，不得动弹。
“晏殊哥哥！快跳下来！”
“太子殿下！”
“晏殊哥哥，你不要骗惜儿好不好？！”
一直徘徊在府外的三皇子，察觉到不对劲，也率领着自己部下冲了进来。
他静默的望着楼上，却什么也说，因为他只需一眼，就看出了楼上那人，毫无求生欲念。
他，活不成了。
“曾经我在想，我娘不喜欢我，我的父皇在利用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但现在，我不想了。”
青年嘴角带着的血，将他唇色染红，竟是他身上唯一一抹明艳的色彩。
他明明命不久矣，但笑起来，却真心了那么一回。
他活的机关算尽，却依然走不出这紫禁城，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但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火苗将整栋大楼都吞噬殆尽，也包括那一抹绽放的纯白。
三皇子的手下打晕了暗一，拖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晏惜撤出了这栋庭院。
最后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府的牌匾已经跌落在地。
“永别了，晏殊。”
这一刻你是晏殊，只是晏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