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之中,乌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大雨倾盆而下。
房间内昏暗,只有一盏细微的烛火,在从窗户缝里透来的微风吹拂下摇摇曳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床上的人衣裳上都是血迹,下摆被荆棘刮破,露出骨肉匀称的小腿。
他生的一副十分优越的相貌,因得家境殷实,自小没吃过苦,皮肤白皙,气度不凡。
此刻,乌黎珠双手被缚,长绳磨得他手腕处泛红,挣扎之间疼痛更甚,他长眉微蹙,美得更为惊心动魄。
这捆仙绳越缚越紧,他心中暗骂一声,却不得不挣扎。
留给乌黎珠的时间不多了,他急得在床上蹭来蹭去,被褥都起了皱。一番操作之后,他两鬓出了微汗,捆仙绳几欲嵌刻进他的腕骨里。
钻心的疼痛传入身体里,乌黎珠只好停下动作,他叹息一声。
果然,还是解不开。
此时,房门被人打开。
那魔族背着光,看不清面容,浑身披着斗篷,也不知其身形。
他进到门内,就见这么一副光景——美人面色潮红,衣裳不整,躺在皱巴巴的被褥间,小腿处的衣裳因为动作往上了些许。
魔族眼神一暗,开口的声音略哑,听到人的耳朵里似是隔了一层布,“发/浪也没用。”
躺在床上的乌黎珠:“?”
“你今天必须死。”男人的声音阴恻恻的,“要怪只怪你命不好。”
乌黎珠急了,飞快出声道:“等等!先别冲动!我能帮你!”
经历过几次后,他深知摆烂不得,用尽毕生脑力去想他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他和小师弟被师父派下山去历练,突然就被人掳走了,醒过来就到了这。他平日里素来与人交好,出手也大方,此人必不可能是来找他寻仇的。
当时只有他和小师弟在一起,所以,应当是某种阴差阳错,他真正要掳的人是小师弟,不知为何把他抓了过来。
乌黎珠敢这么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他之前就撞见过一个人找小师弟表白,结果因为他的出现打断了那人的话,当时那个眼神,就是恨不得把他杀了灭口。
好巧不巧,那人也是魔修。
魔修想对小师弟霸王硬上弓,却误抓到他这只咸鱼,一怒之下,又想起上次的丢脸,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乌黎珠在这几瞬的功夫就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暗叹自己聪明,同时也飞速想好了对策。
魔修预备出手灭口的动作一顿,斗篷下看不清神情,问他,“帮我?”
乌黎珠用力点头。
魔修停下了使法术的手,转而打量面前故作冷静的青年,饶有兴趣道:“哦?你准备怎么帮?”
乌黎珠见他上钩了,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给人做分析,“小师弟虽阴晴不定,拒人千里之外,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他本想一边说一边打量对方的神情,奈何什么也看不到,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你只需要一直贴着他,嘘寒问暖,用行动暖化对方的心即可。”
魔修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轻嗤一声,“我为何要暖化他的心?”
乌黎珠本以为他是不满自己满嘴废话,冷不丁听到这句反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
两人沉默片刻,窗外风声呼呼作响。
瞬息之后,乌黎珠被魔气抹了脖子。
“!?”
怎么这次又死啊!臭魔修!
*
乌黎珠从睡梦中醒来后直接坐起,他的手脚格外冰凉,手上的疼痛以及膝盖以下透骨的冷仿佛依旧存在,他平复了自身的心跳后,呼出一口气。
他做好几次同样的梦了。
梦里他反复地死去,无论他怎么说,结果都只有死路一条。
乌黎珠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梦只是梦,他在现实里根本没有小师弟。
他换上前几日凡间集市买的白衣玄纹云袖袍,正欲束发时,敲门声响起,乌黎珠走上前去开门。
叶霁明长身玉立,负手在后,等待自家师弟出来。
暖阳从门外泄进屋内,撒了半边金色,光亮笼罩在乌黎珠身上,他青丝垂肩,眼眸微阖,仙人之姿不过如此。
纵使叶霁明与他相处多年,也不得不感慨他家师弟这副好容貌。
“起了?”叶霁明扫见他右手上的束发带,嗓音温和,“今日宗内收徒大典,你准备去?”
乌黎珠摇头,抬起修长的手指拢住发丝,“不去。”
叶霁明叹息,语气略无奈,“你既已衣裳着整,怎不前去凑凑热闹?”
他的目光没有责怪,只是看着自家不爱出门的孩子那般,乌黎珠也知道师兄的意思,他轻笑一声,“今日下山去拿前些日定的画本子,顺便买几盆绿植。”
叶霁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也罢,那师兄去了。”他准备转身,脚步顿住,想起他过来的正事,“师父说……”
他又看向懒洋洋抬眼的师弟,把话咽了回去,“你且去买吧。”
纵使师父那边早已对这两个徒弟不满,扬言要是再这样下去要将二人逐出师门,叶霁明这个当师兄的还是不愿意勉强乌黎珠修炼。
乌黎珠自然听出了师兄的言外之意,他装作不知道,偏不想修炼,带上丰厚的银钱,悠哉游哉地去往山下的集市了。
“乌师兄,又去玩呐?”洒扫石阶的外门弟子认识这位财大气粗的主,吆喝了一声,眼里颇为羡慕。
乌黎珠笑着回了声招呼。
另一位外门弟子看这笑颜有些痴了,等人完全走了,他才悄声问:“这位是?”
“你不认识乌师兄?”那弟子有些诧异,随后一拍脑袋,“对了,你入宗晚,不认识也正常。”
他一边扫地一边讲起了乌黎珠的身世。
乌黎珠是凡间一富商的老来子。
他十二岁那年,因为天资出众,被在凡间历练的筱怀真人看中,带回了宗门。
那时候的乌黎珠简直是小霸王,怎么说都不肯修炼,筱怀真人教导几次后,见这个弟子冥顽不灵,一怒之下闭关数年,将人直接扔给了开山大弟子叶霁明。
叶霁明性情温和,乌黎珠在他的教导下更飘了,言语行事端正了许多,可依旧无心修炼,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宗门内撒钱。
天水宗教导弟子不能用家财,乌黎珠根本不听,富商疼他,银子按比例换成的灵石一箱一箱往里寄。
乌黎珠以挥霍无度的烂名声响彻宗门。
前几年,富商年终逝去,乌黎珠回了一趟凡间,办完爹的丧事回来,他越发不爱修炼,也不挥霍灵石邀请狐朋狗友了,成天在宗门内混日子,种种花玩玩狗逗逗猫,深居简出。
小弟子听完眼睛瞪大,“我们宗门……还有此等奇人!”
那位讲身世经历的弟子看向乌黎珠远去的方向,艳羡地感慨道,“只此一人。”
*
乌黎珠对于两个弟子的事情丝毫不知情,他抬脚走进常逛的那家店铺。
这店以笔墨生意为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味,正对门的墙上摆了好些山水画,另一边是摆放了各种类型书本的书架。
“哎哟,乌公子,您可算来了。”掌柜的一见人就笑眯了眼睛。
乌黎珠下巴微抬,“我画呢?”
“在的在的,这就给您去拿。”掌柜的点头哈腰说完,就绕到了店门后边,乌黎珠没事做,走到书架前边,看起了话本。
他刚试看了几行,心觉不错,决定把这个一起买了,忽然一层阴影覆在书页上,遮挡了他文字的光线。身侧突然多了一人,他身形修长,乌黎珠条件反射看过去。
他一身窄袖黑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侧脸鼻梁高挺,嘴唇偏薄,面容如玉,垂下眼看书时根根睫毛纤细分明,察觉到视线,侧眸而来。
乌黎珠与他对上了眼。
他怔住片刻。
男子的目光极轻极淡,似落在他脸上,又好像没有。
俄顷,那人先收回了视线,拿起那本《长明剑诀》转身去柜台结账。
乌黎珠回过神,好看到和他旗鼓相当的脸不常见,若是从前的乌黎珠,早已上前去结交了。
此刻,他也只是移开目光。
掌柜恰好也把乌黎珠要的东西拿回来了,他手上是一本书,递给乌黎珠,“乌公子,您的画!”
前些天乌黎珠与画手面见过,今日才得了这本画。
他接过那书,翻看一眼,画手技艺不错,每一张都好看。
他心情极好,又赏了掌柜好些灵石,大步走出书店。
“小心!”远处传来叫喊声与破空声,乌黎珠修为不高,可躲避个飞来物不算难,他当即后退一步。
可后面就是门槛,他的脚后跟“邦”地一声撞上了那处,乌黎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泛了红,这一下更没稳住身形,直接往后摔。
他急忙施法稳住身形,但太久没用法术了,控制不住力道,反倒助推了自己一把。
乌黎珠:“……”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的身躯被人用双手扶住,后脑挨到了一片顺滑的布料,淡淡的青松味扑鼻。
付完帐的谢渊泽垂下眼,看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一霎那,谢渊泽可以躲开乌黎珠。
可当他看见乌黎珠使个术法弄巧成拙,心里升起了诡异的复杂的情绪。
原因无他,乌黎珠使的是天水宗传授的法术。
谢渊泽在那一刻感到了匪夷所思,他会御风术,是天水宗内门弟子,为何弱到这个地步?
出于同门之情,他出手扶了一把。
青年眼眶微红,抬起头来时还很懵,搞不清楚处境,一双带着亮色的桃花眼愣愣地看着他。
谢渊泽顿了下,收回手退开一步,乌黎珠也连忙站起身,这一下站的太急,他脚刚被门槛绊到扭伤了,又跌了回去。
两人空间变大,乌黎珠不再碰到他的胸膛而是撞到了他的手掌,谢渊泽手中那本剑诀被冲力撞飞了出去。
乌黎珠尚且没反应过来,连再施术都忘了。
他结结实实摔了一个跟头。
好疼。
他疼得眼泪差点出来。
乌黎珠自小就怕疼,但又好面子,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此时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忽略周围看热闹的目光,硬绷着一张脸站起身拍拍衣服。
先前喊“小心”的那弟子连忙赶过来,他捡起自己的东西塞回灵囊,又拾起谢渊泽和乌黎珠掉在地上的书,还给他们,一个劲地道歉。
乌黎珠故作镇定,冷着脸伸手接过书,语气不怎么好,“街道乱扔重物,若你是天水宗弟子,自去戒堂领罚。”
那弟子苦着脸,“是我的错,这位师兄,真对不住。”
他扶上乌黎珠的手,脸颊微红,小心翼翼瞥他,“师兄,您还能走吗,我带您去医馆。”
乌黎珠挥开他的手,“不必。”
掌柜的被这一变故都弄愣住了,也上前来扶住他,“乌公子,您这腿伤着了,先去我后边上点药草。”
弟子也跟着附和。
谢渊泽离开了这处吵闹之地。
他离开书店之后又买了一些丹药符箓,将东西统一塞进乾坤袋时方觉不对。
剑诀封面空无一字。
似是为了印证想法,谢渊泽将这本不是自己的书翻开来,入眼便是一副画。
水墨画上只有黑白二色,那人双眼微弯,朝这处看来,单调的笔墨也挡不住他的生机与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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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流修仙世界观,较为粗糙,修士会吃饭睡觉,剧情为感情线服务,切勿较真。
2、本文不虐,纯纯小甜文,每个切片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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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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