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他抽血。看见邢琬进来,他明显慌乱了许多,针头一拔下就急急忙忙放下挽起的袖子,连还要按住伤口也不在乎了。
邢琬轻叹一声,知道竺晏是不想让自己看见身上的痕迹。
“对不起。”竺晏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做错事怕被遗弃的小动物。既然邢琬已经在这,就说明什么也瞒不住了。他面上带着一丝苦笑,“我总是这么没用。”
“别胡说八道。”邢琬瞪他一眼,坐到床边。竺晏瘦了很多,眼眶还是红红的。他摇摇头没再说话,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门口处,又连忙收回。
“他走了吗?”
邢琬知道他指的是闻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见他吗?”
竺晏脸色一白,抓着被子的手越发用力,手背上的静脉隐隐突起,看着邢琬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我不想,”他扭过头去,镇静剂和药物作用让竺晏无法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眼泪却还是一滴滴砸在枕头上,“我不想见他,姐,求你别让他进来。”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邢琬为他掖好被子,柔声保证:“那就不见,他不会来的。”
竺晏慌乱地点点头,依然疲惫的身体很快又陷入困倦。邢琬没再和他说话,只等到人又睡着,才悄悄出来关上病房的门。
“发给闻羿吧。”邢琬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录音笔丢给助理,她清楚闻羿要是铁了心想见竺晏,自己堵着门他都能想办法翻窗进来。
还不如就这样告诉闻羿,让他早点死心放过竺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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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在仓库内回荡,闻羿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蒋轩,示意保镖继续。蒋轩痛哭流涕地哀求着:“我错了,我错了。”
保镖见闻羿没有反应,手里的铁棍又狠狠砸在蒋轩的另一条腿上。他哀嚎着在地上打滚,想不通为什么闻羿这么快就能找上自己。
“说吧。”闻羿毫不留情地把人踢开,“照片是谁给你的?”
蒋轩两条腿都被闻羿的人打断了,只能痛苦不堪在地上爬着,可一旁的保镖立马把人按住。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只好又求闻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蒋轩没想到闻羿是和邢琬暂时联手,还以为是自己威胁竺晏的事被他知道了,想把事都推给邢琬,“说不定是竺晏得罪了谁,或者是邢琬知道了呢。”
闻羿嗤笑一声,接过保镖手里的铁棍,狠狠抵住蒋轩的手往下压,手骨响起令人发麻的断裂声,蒋轩惨叫着疼得打滚。
“我再问最后一次,照片是哪来的?”
蒋轩终于相信闻羿是认真的:“车上的,是,是我拍的。其他那些我真不知道啊!”
“我拉了画室电闸那次,知道他一直在画室。那天本来就是看见照片后想过去抓他的把柄,结果刚好拍到了那些。”他确实不知道照片怎么来的,可怕极了闻羿,索性都推到蒋正远身上。“可能是我爸找人弄的!”
闻羿眯起眼:“蒋正远针对竺晏做什么?”竺晏的身份又没公开,除了蒋轩这种又毒又大胆的蠢货,谁会去针对一个画家?
“真的真的真的——”蒋轩一连串地往蒋正远头上扣,“他,他想让竺晏阻止邢琬,或者在你俩中间挑拨,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没说后面。”
“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求你了闻羿,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找竺晏了。”蒋轩心里恨毒了竺晏,又惧怕闻羿,面上做出求饶的样子。
“放过你?”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闻羿似乎没想到人真的能蠢成这样。他示意保镖把蒋轩架起来,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脸:“我记得几年前有个消息,说是蒋家少爷去了个什么地方,全程都被人录了像”
助理识趣地接上:“对,后来蒋轩给了那人一大笔钱。但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会所是于家的产业,要找到究竟是谁并不难。”
“那就去吧。”闻羿没再看蒋正远一眼,对方敢用照片来威胁竺晏,他就让人看看谁才是会身败名裂的那个,“该我送蒋少一个大新闻才是。”
“不行——不行!”蒋轩听见后尖叫着,他再蠢也知道闻羿是要毁了自己,失去理智怨毒地诅咒着。
“竺晏!都怪他,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出现的第一天就该找人把他玩烂了,再刮花那张脸,看他还拿什么勾引人!”
“你找死。”闻羿狠狠踹在蒋轩胸口,又一脚踩住他的喉咙让他滚在地上说不出话。
助理心惊胆战地看着闻羿狠厉的表情,可蒋轩面色逐渐转青,扭曲地在地上挣扎。闻羿一只手就把地上烂泥一样的人提起来,语气缓慢冰冷。
“拿竺晏威胁我,是吗?”
下一秒,他一拳打在蒋轩脸上,血不断从对方口鼻中涌出来。
助理看着蒋轩一开始还能躲,后来浑身抽搐满脸是血,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道:“闻总,这样会把人弄死的。”
闻羿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只是松开手任凭蒋轩摔在地上,手里又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狠狠扎穿了蒋轩的手。蒋轩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大可以试试,试试我要是在别人嘴里听见竺晏的事一个字,你会不会死得比现在还惨。”
说罢,他终于停下手,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方才的动作扯开了伤口,血渐渐染红衣服,闻羿却似无所觉,刀尖抵在蒋轩的喉咙上微微用力:“或者,我现在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闻总!”助理收到了消息,急忙上去给闻羿看,“竺先生醒了。”
闻羿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沉默片刻,丢下手中的刀快步向外走去。助理不敢多嘴,示意保镖们收拾残局,捡了刀一路小跑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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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闻羿黑着脸,怒视将自己拦在病房门外的邢琬助理。
对方只是取出录音笔,一步不让:“这是邢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闻羿眉头紧皱,眼中怒意越来越盛。他死死掐住掌心,一遍遍提醒自己竺晏还在里面,才面前克制住心头的戾气。
“转告你们邢总,我只是想——看一眼竺晏。”
只是确认晏晏没事就好。
“很抱歉,这是邢总的意思。”邢琬的助理微微颌首,礼貌性地面露歉意,但就是不动。
他可以推开这人直接进去的,闻羿想,邢琬来得匆忙,他又带了别的人,如果真要进去,一个小小的助理拦不住自己。
可是,竺晏昏迷前的哭泣依然历历在目。他神情阴郁,接过录音笔:“我明白了。”
助理带来的医生在隔壁病房为闻羿检查了伤口,又补上了撕裂开的线。闻羿坚决不用麻药,密密麻麻的冷汗布满额头。
他近乎自虐地感受着肩上的伤口,这是竺晏留给他的。何况跟晏晏被自己伤害的痛苦比起来,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终于包扎好,他挥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点开了录音笔。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竺晏呢喃的低语传来,尽管早就猜到邢琬会给自己听什么,闻羿还是感到心口疼得发颤。他冷眼看着录音笔摔在病床上,不去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模样。
活该。
得到时一味玩弄不知道珍惜的他,活该后知后觉,被竺晏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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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闻羿在门外的动静病房内不可能毫无察觉,竺晏似乎模模糊糊地听见男人的声音,在睡梦中猛地一抖,突然睁开眼醒来。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脑袋十分昏沉,迷迷糊糊看向身边的人:“姐?”
邢琬平静地应道:“是我。”
竺晏像是确认了男人不在自己身边,身体无言地放松下来,却不知在一旁的邢琬看着,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给竺晏倒了杯水,看着他小口地喝完,好像恢复了清醒,才斟酌地开口:“闻羿来找过我。”
竺晏浑身一僵,惊慌地看着邢琬。她连忙解释道:“是因为蒋正远的事。我想,他应该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和我没关系了。”竺晏垂眸,攥紧了手里的杯子,“那人要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总不能还没有自知之明,觉得闻羿是为了我吧。”
邢琬皱了皱眉,虽然对此看法不同,可竺晏的事更重要。所以她并没有说自己和闻羿细谈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蒋正远快完蛋了是事实。”
“所以我想问问,你想出国或者离开这里吗?”竺晏怔怔地看着她,邢琬笑笑:“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回到小城吗,无非就是提前一些。”
竺晏继续留下,只会让他更难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突然出现的闻羿打破平静。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此事提前。
“至于出国,是我随便想的,没说一定要去。”邢琬安抚道,“我就是想着你才多大,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她找人好好盯着,竺晏也能有机会多认识别的人,说不定就忘了这段糟心的感情呢。
竺晏没猜到邢琬的意思,但他沉默下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我想回去。”他轻轻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又重复了一遍,“姐,既然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他适应不了更大的世界,也不想再试探可能的所谓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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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装画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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