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坐在床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室，陷入了沉思。

[栗鸢收拾打扮好就走了，他穿得那么好看，难道真的在追求叶赫？]

[那小子给他灌了什么**汤，一脸坏心眼的样子，也就栗鸢那个笨蛋看不出来。]

[要是他对栗鸢做些什么可怎么办呢？他怎么这么迟钝，不知道对方是alpha吗？]

[要是我天天跟着，他说不定会讨厌我……要把他拴在寝室里吗？不……那可不行。]

[……]

虞衡的眼底晦暗不清，他烦躁地拉开衣柜门，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去了。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让坐在他对面的程翡连嬉皮笑脸都做不到。

“……所以，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吭。”

程翡在他的低气压下被迫正襟危坐——他辍学之后再也没有谁能让他坐得这么板正了。

“我往你卡里转了点钱，帮我个忙。”虞衡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发送给[小咪酱重度依赖ing]。

“还跟我客气什么，还转上钱了……”程翡一脸鄙夷地拿起手机，“转多少？”

虞衡懒得理他，程翡瞥见他一脸无语，也没追问，低头放大虞衡发给他的照片。那张照片模糊得几乎只剩下色块，程翡的面部肌肉不住抽搐起来。

“这是二次元的人物吗？”

“……”

“是要跟我玩色块接龙吗？”

程翡是个资深二次元，问出这种问题不足为奇。

虞衡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耐着性子道：“帮我监视他。”

“……呃。”

程翡捣蒜似的点着头，嘴上却诚实地发出了为难的声音。

他将手机拿远又拿近，两指放大又缩小，半晌，才稍稍抬起眼皮，对上虞衡那简直要杀人的眼神。

“有没有清晰点的照片？你这在哪拍的。”

“学校宣传栏，”虞衡抬手按了按眉心，“……的大合照里。”

“……咳。”

程翡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虞衡看来非常欠揍。

他翻开手边的笔记本电脑。

“这小子做了啥，还值得你去宣传栏里找他照片，你费挺大劲儿吧？”

“别废话了。”

“话说从你上次来到现在，我还一次都没去找你呢，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之类的？”

“……”

“我知道你讨厌我窥探你的**，所以我就没有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但是吧，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总要给我汇报点日常让我给虞叔叔一个交代吧。”

“……”

“我又没上过大学，让我编点大学生日常简直绞尽脑汁啊！我的周报内容基本上都是从小说里抄来的，你现在已经是一个108胎的宝爸了……”

沉寂许久的虞衡终于对他的话动容：“你把虞峥当傻子糊弄呢？”

“开个玩笑嘛，谁让你一直不理我！”程翡说得理直气壮，“其实是我招了个兼职的大学生，他每周会写一篇周记给我，相应的，我会给点稿费，稍微加工一下就上交给虞叔叔了。”

“……人家恐怕会觉得你是变态吧。”

“什么话！”

程翡将手机拍在桌子上，义愤填膺道：“一篇五百字的周记，我给他按一字一元算，多加少不扣！有这么划算的买卖，还好意思背后骂金主？！”

虞衡冷笑一声：“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主要是这孩子挺努力的，而且很听话。这种百里挑一的好苗子我可不能轻易放手……”

工作日的上午，清吧里几乎没有客人。门口的风铃微微振响，程翡一抹鼻子，眼神越过虞衡的肩膀向门口望去，小声嘟囔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啊……”

虞衡也跟着望了过去，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

高的那个长得白白净净，脸跟身材的割裂感却非常严重，肩上压着个满登登的挎包。矮的那个脸长得很漂亮，身材却太过单薄，显得头有点大。

“老板，我们来啦～”

程翡立刻春光满面地迎了过去：“哎呀，小映酱今天怎么也这么漂亮呀！诚弟穿得……也像个人哈。”

[今天真不该出门。]

伽映和闵诚站在门口和程翡寒暄，虞衡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坐着没动。

[等他们开始工作了，我再偷溜出去吧。]

然而事与愿违，在虞衡编织好缜密的逃跑计划时，肩膀忽然被猛拍了一下。

“这不是虞衡嘛！怎么，你来喝酒啊！”

闵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嗓门大得像戴了麦克风。他在原地转了两圈，疑道：“栗鸢呢？你们没一起来啊。”

虞衡心里暗爽。虽然这家伙的自来熟有点惹人不快，但是将自己和栗鸢绑定在一起的说法，听上去还是很悦耳的。

“嗯。”为了避免麻烦，虞衡顺着他随口应了一声。

程翡跟伽映有说有笑地走来，程翡笑得跟个舔狗似的，站在他们中间：“你们认识啊。”

伽映点点头：“我们是同班同学。”

“哎——呦！巧！巧啊！”

程翡一拍大腿，笑得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瞅瞅虞衡，可是什么都没说。

不用说虞衡也猜到了，那个代替自己写周记糊弄亲爹的大学生，不是伽映就是闵诚——是谁倒也无关紧要。

“小映酱你俩先准备设备吧，我去库房取新酒的样品。”

程翡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冲虞衡眨眨眼，小声说：“交给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

虞衡看着闵诚和伽映从包里掏出手机支架和补光灯等一系列设备，也大概猜到了程翡找的兼职是干嘛了。

这不就是带货主播吗？

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虞衡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却被闵诚叫住了。

“虞衡你要走啦？”

“嗯，帮我跟程翡说一声。”

“好嘞！”闵诚答应得非常爽快。

——

此时此刻，独自坐在公园秋千上啃着冰棒的栗鸢收到了一条消息。

[闵诚：栗鸢，你咋没跟虞衡在一起？]

“什么意思……”栗鸢嘟囔着，把冰棒吸在嘴里，双手打字。

[栗鸢：为什么我要和他在一起？]

[栗鸢：（疑惑）]

[闵诚：我刚刚在酒吧里看见他了，我还以为是你俩一起来的呢。]

[闵诚：因为你们总是形影不离。]

酒吧？

早上才发现了与酒吧有不解之缘的“小咪酱”，还没过上半天呢，虞衡就去酒吧了？

[栗鸢：什么酒吧？]

[闵诚：就是商业中心那块儿的清吧，叫“橙星”。]

闻所未闻。

[闵诚：你在哪儿呢，要不来喝点啊？]

栗鸢眼珠一转，舔掉融化的冰棒，搭着校车就去了。

闵诚就坐在门口等他，脸上笑嘻嘻的，手里握着一瓶所剩无几的啤酒。

“来一瓶？”

栗鸢迟疑片刻，摆摆手：“我不喝酒。”

他往里走了两步，穿过前廊，被角落里的声音吸引过去。

“……三号链接的券全天都可以用，但是折扣是限时的，可以多屯几张周末和朋友来聚会……”

伽映被各种拍摄设备团团围住，他坐在高脚凳上，对着手机回答弹幕消息。

“伽映也在，你俩一起来的？”栗鸢脸色古怪，“那天我就想问了，他前阵子不是还因为你把他裤子扒掉怀恨在心吗，怎么，冰释前嫌了？”

“说来话长了，”闵诚干了这瓶酒，“我不是在网上有个摄影账号嘛，有一天他就给我发私信，问我能不能帮他拍几张照片。见面了我们才发现是彼此，他当时也没说什么……然后我们就变成现在这种合作关系了，等他工作结束，我们要去小公园拍照。”

“原来如此。”

栗鸢的手拄在下巴上，百无聊赖地听着闵诚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闵诚将空瓶推到一边，又去开了瓶新的，回来的时候一脸坏笑：“你跟虞衡吵架啦？”

“啊？”栗鸢皱起眉，“为什么这么说？”

“他总是跟在你旁边啊，今天竟然把你抛下自己出门了，少见。”

“不是啦。他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的，但是我借口跟叶赫出去，他就没粘着我了。”

“叶赫？”

“他上午有课，其实我也根本没想找他……”

——我只是害怕跟虞衡待在一起会忍不住问他“小咪酱”是谁，这实在太冒昧了。

但是这种隐秘的理由又不能直说。

程翡从库房里搬了一箱酒出来，看见屋里多了新客人，大大方方地凑过来打招呼：“嗨～”

栗鸢怔了一下，前阵子在商场门口身上挂一堆玩偶的年轻人再度出现，他感到不可思议：“是你！”

闵诚笑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这是酒吧的老板，程哥。”

“……老板？”栗鸢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你竟然有这么大一家酒吧！难道那天你要扫的码是酒吧的会员码？”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幽默。”

程翡笑得直拍大腿，他还是和那天一样，喜欢做夸张的表情。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程翡相当自然地从吧台抽出一张名片推到栗鸢面前，“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加一下吧，以后来喝酒给你进货价。”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栗鸢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虞衡的影子——他们同样如狐狸般狡猾。

栗鸢输入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手机里蹦出来一张粉嫩嫩的个人名片。

粉色卡通猫头像上摆着几个大字：小咪酱重度依赖ing。

好少女哦，这人看上去明明很有男人味。

等等……

他是小咪酱？！

——

深夜。

[小咪酱重度依赖ing：老板，你让我监视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原图修复技术厉害吧~接下来有何指示！]

[小咪酱重度依赖ing：（爱心）（玫瑰）。]

[虞衡：(照片)。]

[虞衡：他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告诉我。]

[小咪酱重度依赖ing：好嘞，我懂你意思。（抛媚眼）]

虞衡的视线流连在照片中栗鸢恬静的睡脸上，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点。

“哈——啊——”

栗鸢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虞衡你困了吗，我想睡觉了……”

“嗯，睡吧。”

虞衡走向门口，关掉了寝室的灯。

程翡：我是黑客（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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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