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记忆如海上巨浪般滔滔不绝，裹挟着栗鸢的思绪走向更加冰冷的深渊。
从那天之后，虞衡仍不死心地来求和多次，可那张脸却早已与“欺骗”挂钩，让他难以直视。
——
“如果你是omega就好了。”
“我只是beta而已，让你失望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omega，你就会闻到我的信息素……”
“然后呢？”
栗鸢冷眼旁观着虞衡面红耳赤地辩解，可直到两人越走越远，虞衡也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真是莫名其妙。
——
栗鸢甩甩头，强行暂停了大脑中不断流淌的记忆片段，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当时他只觉得虞衡是个不要脸的alpha，如果自己是omega岂不是大事不妙？
可如今，连夜补习了所有abo知识的他，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据说，信息素的味道会随着主人的心情而产生微弱的变化，虽然栗鸢的薄荷味信息素只有浓淡变化，还大概率是因为腺体发育不完全导致的，但是虞衡的信息素变化要明显得多。
“如果我能闻到他那时候的味道……”栗鸢喃喃自语着，忽然释然一笑：“那又如何。”
能够在毕业后再次相遇已经足够有缘，为了不辜负上天的安排，像这样维持表面关系就够了。
栗鸢在寝室吹了一个下午的空调，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栗鸢顺着窗户向外看去，大片穿着军训服的小绿人流淌在柏油马路上，第一眼望过去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晚上吃点什么呢……”栗鸢自言自语着伸了个懒腰，打开外卖软件。
一条新消息弹窗占据了他的视线。
［闵诚：我去ab营没找到你啊，晚上一起吃饭吗？］
栗鸢刚想打字拒绝，只见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闵诚：我有惊天大八卦要说。］
“……”
谁能拒绝八卦？
栗鸢删掉还连不成句子的草稿，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军训期间的食堂挤满了小绿人，要不是两人约好在食堂二楼靠窗位置会和，栗鸢还真难从这些穿着打扮几乎一样的饿鬼中找到闵诚。
手握八卦的情报官正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看见他来，疑惑地拧起眉毛：“你怎么没穿军训服？难道是特意回寝室换的，耍帅？”
“耍帅给谁看啊，”栗鸢笑骂一句，“有点中暑，回寝室躺着了。”
“哦哦，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早就没事了，睡一觉感觉好多了。”
闵诚投去羡慕的目光，化悲愤为食欲，用力撕咬起手中的鸡腿。
“别光顾着吃啊。”
栗鸢探过头去，神神秘秘地掩嘴问道：“你知道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唔！”
闵诚反应极其强烈，奈何嘴里塞满了鸡腿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急得手舞足蹈，两边腮帮子都累得冒烟了，可算把这口肉咽下去，吐出两个关键字：“伽映。”
“伽映？”
栗鸢知道他，虽然是个男性omega，各种外在特征却像个女性。除了女性化的头像、个性签名、常用表情包类型，就连打扮和声音都是女孩子的模样。
要不是那天在男澡堂门口看见他，真以为他是个小女生呢。
闵诚灌了一口水，抹了把唇角的水珠，面色涨红，情绪激动：“他竟然是男的！！！”
栗鸢扑哧一声笑出来了：“果然。”
闵诚见状语速极快：“不是哥们，你早知道了啊？！我真服了！栗鸢，他他他一个男的干嘛装成女孩子！哎我去，他天天穿那紧身吊带低腰裤，怎么看都不是男的吧！假发可以戴，妆可以化，声音可以夹，身材怎么也跟女孩子一样啊！！”
栗鸢强忍着笑意，看着闵诚的眼神里充满了揶揄：“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
“……”
一句话把闵诚问熄火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好在闵诚人如其名，是个真诚小伙，虽然难以启齿，却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在男厕所看见他了，他的比我的还大。”
“噗哈哈哈哈哈——”
栗鸢实在没忍住，笑得差点被米粒呛到。
闵诚脸黑得像锅底，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灰暗的光：“我还以为遇见了未来的娘子……结果是个脱了比我还大的伪娘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把啃的只剩骨头架子的鸡腿摔进盘子里：“我还想尝尝爱情的苦呢！”
“其实男的也……”
闵诚立刻开口打住栗鸢出的馊主意：“那可不行！我有原则的，只喜欢女孩子！”
“哦？”
栗鸢明显不信，摸摸下巴一脸的不怀好意：“这话可别说得太早，想当年我也……”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如平地惊雷般炸起，闵诚仿佛置身量贩KTV包厢里，劲爆狂放的摇滚电音响彻喧闹拥挤的食堂。
手机的主人吓了一跳，连忙拿起在桌子上嗡嗡震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你去哪了？”
虞衡的声音很冷，栗鸢忽然有一种背着老婆去外边鬼混的错觉，他简单整理一下心情，自然地回道：“闵诚找我吃饭，我就出来了。怎么了？”
那边沉默片刻，就在栗鸢想看看电话是不是挂了的时候，虞衡的声音才幽幽传来：“没事。我给你带了饭，你要是不回来吃的话就算了。”
栗鸢顿时感动得要流泪：“谢谢你想着我。要不你放在桌子上，我晚上当夜宵吃，反正寝室楼下有微波炉。”
“嗯。”
“那我挂啦？”
“等等，”虞衡叫住了他，“教官让我转告你，晚上没有太阳不会中暑，过去继续训练。还有，带着马扎。”
“……”
栗鸢如遭雷劈，眼前一黑。
跟闵诚分别后，栗鸢半死不活地磨蹭回了寝室换上军训服，准时准点地回到方队里集合。
虞衡看见他苍白的面色，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栗鸢生无可恋地瞥了教官一眼，大脑会帮他过滤痛苦的记忆，可身体不行。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皇帝下令杖毙，却在濒死之际被大赦的炮灰，没死也快残废了，骨头都要碎成粉末了，疼得不行。
他拎着马扎回到方队里站好，旁边的同学主动搭起话来：“栗鸢，你跟虞衡是室友吗？”
“唔。”
这人叫甄超，似乎是个beta。
“帮我问问他群里那个微信号还用不用了呗？”
“啊？”
“我加他好友，一直都没通过。全班就差他一个了。”
“噢。”
“谢谢啊，满足我这个强迫症图鉴党的心吧求求了！”
栗鸢随便应了下来，在甄超这句话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好友列表里那个从来不发动态，也几乎不加群的“小透明”——鲜鱼批发商·喵喵王，是不是只是虞衡的一个小号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似乎更说得通了。
栗鸢微微抬起头，看着昏黄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月，长长叹了一口气。
甄超为了报答栗鸢的帮忙，主动分享起了八卦：“你知道那个到易感期的alpha吗？”
“好像是隔壁班吧，咋了？”
甄超神神秘秘地说：“我听人说，那个alpha到了医务室就把导员打了，被记处分了！”
栗鸢听着皱起了眉头：“那么严重？”
他没做过alpha，更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性格脾气会差到什么程度。自己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班上倒是有几个alpha借着易感期的由头跟同桌互掐，但是打老师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哎呀，他们这些alpha到了易感期都跟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这不是关键。我听说他是因为闻到了发情的omega信息素，易感期才提前的！咱们ab营，哪来的发情的omega？”
此时这个导致alpha易感期提前的罪魁祸首正心虚地点头应和：“……细思极恐。”
甄超旁边的同学也加入了话题：“我是alpha，我也闻着了omega信息素，但那也就转瞬即逝，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另一个人笑哈哈地一拍他肩膀：“就那点omega信息素还不够塞牙缝的呢！那小子的抵抗力得多低啊闻一点就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栗鸢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只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发现是我的信息素。
教官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几个男生的交谈：“集合！开始站军姿！十分钟！”
方队里瞬间嘘声一片，栗鸢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目视前方，放空自我，试图用在脑子里编排电影熬过这十分钟的站军姿，然而电影的男主角还没有选出来，教官就自告奋勇地走到他斜前方站住。
“……？”
教官站在他旁边足有几分钟，栗鸢是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可风却毫无眼力见地把他的碎发吹乱，发丝刮蹭在鼻尖，一阵瘙痒。
栗鸢不断耸动鼻翼也无法达到爽点，好在教官在他忍耐到极限的时候，终于开口了：“你腰带呢？”
“！！！”
栗鸢鼓了一下肚皮，没有感觉到束缚感，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光顾着颓废了，忘了系腰带就出来了！甚至出来这么久都没发现！
“下午装中暑跑路了，晚上还不系腰带就来，啥意思？挑衅我？”
“报告教官，下午我是真晕了，回寝室休息了……”
“刚开始军训的时候我不是说了，有身体问题就去学校医务室休息，谁准你回寝室的啊？”
“……”
完全不记得！
栗鸢脸上的血色褪尽了，他狠狠瞪了一眼虞衡的背影，内心咆哮：为什么不送我去医务室啊！你也不记得了吗！！
“对不起，教官。”
教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在栗鸢眼里，那笑容堪比恐怖片的鬼脸。
完了。
紧接着，教官走出方队，放声吼道：“所有人，蹲在马扎上！”
“？”
马扎不是用来坐着的吗？
有人被教官罚过蹲马扎吗，腿剧痛[爆哭][爆哭][爆哭]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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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