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周蔚神色微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若洵只是给他打个预防针，并不想在此刻针锋相对。他缓和：“我认真想过了，也许我不适合偶像这个行业。”

周蔚压根没理会他，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桌面：“你说什么？！”

看来不在同一个频道。

郑若洵静静等待着他的爆发。

“你解约之后能干什么？哪家公司愿意签你这扫把星？”周蔚大吼，“你好好问问自己，有家业可以继承吗？有富婆看得上你吗？没有的话就安心给我呆着，不然到时候哭着要回来都来不及！”

…

好久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了。

他作为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很顺利。饶是郑若洵再自负，也承认他的运气足够好，让他遇到契合的队友，值得信赖的教练。他的困扰和激动都只和赛场有关，没有闲杂人等。

比如现在，遇到一个难缠的经纪人。

郑若洵不想和他争辩这通歪理。他耐心地等待面前的人怒火平息，他需要了解一下违约金等等相关事宜。

他需要解约。他需要换一条路来走。

“…不对。”周蔚却倏然停下，拧眉，重新扫过面前沉默的人。

“你是不是遇到事了？”

他狐疑。

他自认很了解郑若洵。凭这张不错的脸，前半生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没有任何进取想法，一遇到事就想跑。

最近看他状态不错，他刚有点欣慰。

谁知道是埋了个大雷等着他！

他甚至还不知道这雷是会把郑若洵“炸飞”，还是把一整个团“炸飞”。

周蔚脑子转得很快：“你把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惹上什么事。”

他细细琢磨着郑若洵的表情，试图捕获蛛丝马迹。

而郑若洵意识到了。

如果他不真实地说出他的目的，那周蔚不可能和他坦诚相见。

“我想去…打游戏。”郑若洵见周蔚脸色再次骤然转阴，“我的意思是，电竞比赛。”

“啊？”

身后传来林旭的声音。不知道他在门外听了多久。

…

这时候走起剧情来了是吧。郑若洵心底恨声。

系统：“咳咳咳…小主呀，这就是本来的剧情。你本来应该在这时候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也是。所以林旭这时候进来也很正常嘛。”

…郑若洵咬咬牙，面无表情地接受这波冷嘲热讽。

周蔚这下是真被这个大雷炸愣了：“你认真的？”

郑若洵点头，余光瞄到林旭踱步而前，站在他的身边。

他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既然决定了放弃攻略这些原书的“恋爱脑”们，他便决定和这三位保持距离。

主要是，书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节他可是仔细研读过的。虽然他没有实际实践过，但难免一股羞耻涌上心头。

周蔚的注意力还是先放在了林旭这位大牌身上：“合同我已经安排小刘去弄了，你先坐，我再去催一下。”

“没事没事。”林旭摆手。

周蔚极力忽略他饶有兴致的表情，继续和郑若洵搭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要去…打电竞比赛？你脑子没病吧？”

郑若洵不是没被人骂过。

刚打职业的时候，他粉丝不多，骂他的人也不多。主要来自游戏对局里对喷。

后来他粉丝变多了，骂他的人也变多了，来自各个地方，无孔不入。郑若洵都习惯了，少看社交平台，把他们都给屏蔽掉。

但是面对面被人这么没头没脑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还真是头一回。

“小主，冷静冷静…”系统变了声音。

“吃炸药了？”林旭朝周蔚使了个眼色，“说说想法而已。”

周蔚也是气极，连捧着林旭这个坚守的任务都忘了，冷眼别开头。

“你玩什么游戏啊？”林旭又问。

郑若洵觉得他废话有点多，但不得不承认他缓和了气氛：“MTL。”

“我也玩。”林旭笑，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什么段位？”

“管他什么段位，我告诉你，现在，你别想解约！”周蔚见郑若洵沉默，又拔高了声音，“新专辑马上要发行，一切都等之后再说！”

郑若洵没再理会二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长廊上经过练舞室门口，他察觉到所有队友的视线都投射在他身上。他分辨得出，有很多情绪杂糅在其中。

—

“能解约成功吗？”系统弱弱。

“你帮我预测一下？”郑若洵正把台式机主板的接线理好，他懒声，“我怎么感觉你这个系统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呢？”

他很快便调节好了心情。周蔚的不理解很正常。直到他真正做出一些事情之前，所有人的不理解都很正常。

“嘿嘿…”系统说，“让小主自由自在地发展，这才是一个称职的系统。”

郑若洵拉回转椅坐下，启动电脑。首先当然是下载游戏。

等待的空闲，他开始打电话。

“喂。”

“是我。”郑若洵说，“你在哪呢？”

他打给了他书中的好兄弟，张秋凯。

原主朋友不多，或者说只有一个。但是这一个，在原书中可谓不离不弃。

郑若洵理所当然地信任对方。

“…在家啊。”

张秋凯在本地上大学，周末当然是在家享受人生。

“你来我这儿吧，我有事和你说。今晚请你吃饭。”

郑若洵挂掉了电话。

张秋凯躺在家中沙发上，望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茫然地操控遥控器，按掉了电视。

他换衣服时，才终于回过神—尽管来电人是郑若洵，说话声音听起来的确是郑若洵，但口气却一点也不像。

郑若洵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但是刚刚怎么透露出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

他怀揣着这个疑惑，敲响了对方的家门。

“来了。”郑若洵拉开门。

他想开门见山和张秋凯把事情坦白了——但是对方的眼神止不住在他的身上打量，让谈话很难进行下去。

“怎么了？”郑若洵被他看得发毛，忍无可忍。

原主的社交圈实在是太窄了。这几天与之相处的人，林尹墨、林旭、简曲言，还有个精明人周蔚，他可是被这些人看得够够的，都快犯恶心了。

“没什么。”张秋凯悻悻，“就是觉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有朝气了。

也许不恰当，但这是张秋凯唯一的感受。

郑若洵的面部线条偏柔和，眉眼舒展又深邃，毫不刚硬，本身就削弱了许多美丽面容来带的距离感。但是现在不同了。那种习惯性的柔和只有在垂眸时才会闪现分毫，抬眼时目光清冽而澈然，淡去了一切情绪，把所有幽深都藏了起来。

“我想解约。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个行业。”

啊？这也太有朝气了吧？！张秋凯瞠目。

尽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如此贸然地掐断财路，他是万万不能认可的。

“我想开游戏直播，但是我个人合同在公司那里。”

…

为了维持收入，我想借你的账号。

“我需要挣钱。”

而且是一千万。

确认失去了“万人迷buff”这么久，郑若洵此刻才真实感受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

他现在几乎没有存款，人气也很难立即变现—顶着这么个极差的风评。“偶像郑若洵”这个身份不能带来任何加成。

张秋凯：“…”

问题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你很缺钱？”

他抓住了一个重点。

“这不是重点。”

“好吧。你还打游戏？打什么？”

“MTL。”

这游戏张秋凯也玩：“我没听你提起过啊。”

他又补充：“你别想一出事一出。这游戏上手就难…”

“你看我打一把好了。”郑若洵说。

这句话的确是把张秋凯关于游戏心得的长篇大论堵住了。

…好吧。他腹诽着，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郑若洵劝回正道。

他跟在郑若洵身后进了书房。搬了把塑料凳，看着对方坐下，戴耳机，进入游戏——

也许是他的错觉，但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光从坐姿神态方面看，郑若洵专业得像个职业选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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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