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神吉时所用的花生...”丫鬟顶着来自男人攻城略地般的威压，有些艰涩地开口。

…

“嘘。”沐邪合起红盖头，双指并拢地停在青年殷红的唇前。“别开口，我怕我会杀了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为你得了大机缘后还想着为师，特地回来接走为师。”衣冠楚楚的丫鬟浅笑，灰色的眼珠流转着稍瞬及逝的光彩。

“是吗？”沐邪徒手扣押他的喉咙，见他嘴角溢血，“我真的会杀了你。”

“叮~玩家进入高级副本《阿姐庙之谜》。游戏开始，这座深院里有一只‘人皮鬼’。在漆黑的房门里，心愿未了的少年仗着昳丽的容貌设下陷阱，第一批玩家已经死亡，存活的人与他结下血怨。”

……

中秋节翌日。

“玎——”剑柄直击沐骇腰上玉环，长剑即刻出鞘。剑风横扫，沐骇长袍微扬，双手背后，拉开距离。

“徒儿，莫不是看太多这大世界的莺莺燕燕，已经忘记如何接招了。”赵晔收起出鞘的剑，踩着落在地上的冰渣，一步步往前。深院街口顷刻噤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青年冷硬的眉目上。

苏天师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呵呵......”藏在道袍内的黄发散落肩上，随从及时摇起腕间的铜铃，玄冥地府的纹路从手臂攀爬至掌心。

“天师，不可。”戴着相同狐面的随从出手制止男人的动作。“不要忘了向元神献舍的承诺。”随从还是那么容易被女祭品挑起情绪，“这就是河伯的待客之道吗？”

“不敢，不敢。”圆满村的老人连忙从土舍里出来打圆场，“丫鬟休得无礼！”赵晔闻言眼皮微阖，恭敬地止步作揖，“是，掌门。”

果然是副本最忠诚的一条狗。沐骇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河伯有心了，我等此番是为棺井而来。”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渐渐浮上随从的心头。

“河伯？”赵晔握住剑鞘，试探性地询问，收到了随从肯定的点头。身份为路人的玩家见势打探，“河伯，去坤海固然好，只是犬子的病需要静养......”

“此行就是为了苏天师的病，坤海隐山一族的神医或能一治。”

神医——要是被大巫认出新娘...顺藤摸瓜查出当年那件事可就不好了。老人咬牙，余光阴鸷地看向收养的丫鬟。

“我也要去，再在高院内待上两日。”只见丫鬟仰头，神色冰冷地开口。“他中的是我下的误前尘。”

误前尘？满座哗然。“竖子尔敢？”听到赵晔的话，河伯一脸怒气攻心，仿佛早有预谋一样，当着众人的面挥掌而下。

赵晔卸去内功，结实地挨了一掌。“这一掌算是还清了赵家大院往日对赵晔的照拂。”青年乌发散落，高傲的眉宇难得折损，附着上丝缕郁气。

“我乌清自认待你问心无愧，你为何如此狠心，对旁人下此凶猛无解的毒药。”河伯眼神闪烁地看着台下捂剑不发的丫鬟。“嗤——”

“问心无愧。”

“河伯还不明白吗？”丫鬟捂住眼，仿佛看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我赵晔要的，岂能止于这小世界的天下第一剑。”

他负剑上阶，眼神直勾勾地盯紧座上的沐骇。“我要的是无人能敌。”

“而挡我路者。”

“死！”他登顶，长剑直逼苏天师的红白狐面。“解药在我手里，带我去那坤海。”

狐面之下的羸弱天师神情叵测，他盯着眼前面带癫态的俊美青年许久。

......

“呵。”

“可以。”

“只不过作为代价，你要成为坤海的祭品。”苏天师两指夹住剑面，起身拂袖。

“我还要你发誓，永不回门。”赵晔又察觉到了那股初入深院街口的威压。小崽子又在向他施压了。

深院街口一片寂静，丫鬟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做内心挣扎，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呵。”

“只要他消受得起。”

丫鬟冷笑地看向赵家大院，门外好似有两只眼睛在眨。“我，赵晔，在此发誓。”

“成为坤海的祭品。”

“为了治好苏天师的病，不有二心。”

“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矮街巷内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开口坦荡，丝毫不像那等恶毒宵小。青年虔诚的字音就像古老的梵音，一字如一珠，颗颗敲进苏天师的心里。

只为他一人而立的誓......苏天师看着赵晔转身。

那枚剑穗随风晃荡，高墙之上，黑鸦伫立。

丫鬟带着一丝不明不白的背叛感攥紧了手里的剑。

“丫鬟，不要忘记你所立下的誓，门童还在看着呢。”河伯语气戏谑，脚步轻盈地绕过他，合上大门。

山路，霞雾弥漫。

一柄锄头带着众人缓缓驰行，“坤海暂时没戏了，好好休息吧。”

“？”

围绕着大院的少年迷惑地看向河伯。“你为赵家大院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还要给人搅黄，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下毒的是赵丫鬟，苏天师一病看上去与我无关。”

“嗷呜——”石墓兽的叫声吸引了赵晔的注意力。一座花轿穿过撩乱云雾，摇摇晃晃地抵达门下。“是洛水而来的新郎，有请柬。”

随从毕恭毕敬地朝苏天师递上面见西巫时所用的落子花生...花轿身旁的小厮闻言，很快就弯着腰往前走。洛水的新郎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连下车也要人伺候。

新郎手里拿着吉时所用的红盖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慢着。”

“让他去。”

小厮停下脚步，有些迷惑地回头。

赵晔回过神，才知道红盖头是阴婚所用的.....花轿的帷幕迎风敞开，露出里面身量不凡的伟岸男子。

男子的红瞳邪气十分，直直盯着苏天师，侵略意味十足。“不过一个丫鬟，河伯都不舍得给品性端正的女子，传出去我怎么面见西巫的送子女神。”

“苏天师，我相信你不是人皮鬼，但它混在我们中间可能会妨碍我们找到副本出口。”沐骇和沐邪打了个照面，但沐邪看赵晔的行动咬牙切齿。“过来。”

“何人？”清冷的声音缱绻着一股病气。赵晔闻言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赵家的小路进到了林间深处。

“滴答——”草倾竹摇，风雨击叶。雨势越来越大，玩家在避雨道具下也没走过这么泥泞的道路，举着旗子的村民面色僵硬，雨中的阴亲烧不起纸钱，他们不好跟赵员外交待。

赵晔接过苏天师递来的伞。

一声惊雷下，天空霎时黯淡。

“这是吉时所用的花生.........”

看见沐邪戴着相同的红白狐面，赵晔察觉到红盖头朝他袭来。“死。”新郎心念一动，赵晔脚下竹刺突起。赵晔带伞轻跃，落地，施施然把伞架在两人中间。

“阁下火气好大。”

丫鬟面带微笑，双指夹着他的红盖头轻轻一掀。

…

新郎气急败坏地坐回轿子，将别在耳后的簪花送给小厮，嘴里嘟哝，“臭婆娘...”

昨夜两人厮杀的光景还在沐邪心头呈现，他看着赵晔瘦削的肩背，在副本开局拿他挡住人皮鬼后，沐邪无法告诉苏天师有关赵家大院的太多事。

河伯娶亲是当地的风俗，但圆满村的村民没有两两成对的，这和沐邪第一次听到的游戏完全线索不一样。

他怀疑苏天师被人皮鬼附身了，否则副本信息只增不少，但没有证据的沐骇还在观望。

在雨中爬坡的少年摔在地上，“赵哥哥，帮帮我，我不是那种人。”赵晔见他没有喉结，把雨伞递过去时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对方的肌肤细腻地宛若少女。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女生，“你才是坤海在找的新娘？”

少年不怀好意的心情让赵晔无法分清，像是丧事又像是喜事的抬花轿里，坐着的却是远道而来的新郎。

“赵哥哥，是我。我不要跟他们走，我要见西巫的送子女神——”

“你不该胡来的，没有谁愿意放任一桩病尸待在深院。”赵晔扶他到村民里面，沐邪拦住他们俩，“按照约定的事，你该上轿了。”

沐骇看出沐邪的愤怒，“新手玩家又怎么惹到你了？你看苏天师都没说什么。”

“我不信你们所谓的鬼神，大不了一剑斩了...”赵晔对着沐邪没有退让，临时发现的秘密让他感到不安，“不止是坐上轿子这么简单。”

“你难道想说昨夜的那个怪物——”沐邪谈论到沐骇关注的事情，其他玩家靠近他们，沐邪这才住口，倒是苏天师神情阴郁地看着他，“昨夜的什么？”

“赵晔明明白白地跟我过了一夜。”沐骇没有细问，因为花轿又重新合起帘子，村民看赵晔不好骗，将纸钱撒在地上。

“升井棺。”

知道这是祭拜坤海的仪式，赵晔配合地将纸钱拿过手，过手的钱变成红粉骷髅，吓得他往少年身边退缩。

一具棺材自迷雾悄然出现。

不小心就过了0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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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01